曾經在相陽道,個人威望如日中天的趙開山。


    從邁出正門的那一刹,好似一下子蒼老了數十歲。


    短短瞬間,神態便是變得暮氣沉沉。


    跟在後麵的李賢,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趙開山每踏一步,精神狀態就每頹喪一分。


    那種狀態,就像是從陽光大道,走向陰間黃泉路。


    於這一點,令李賢頓感心驚肉跳。


    這還沒見到並肩王,趙開山就嚇成這幅德行,而自己先前,竟然囂張跋扈到那個地步。


    此刻想想,自己能夠活到現在,簡直是奇跡了。


    又或者說,完全是對方手下留情,否則以他的言行舉止,對方動動嘴皮子,便能讓自己徹底上路。


    不過,心頭略感慶幸的李賢。


    一想到接下來,即將再次麵對的那個人,心頭又是抑製不住的打鼓。


    陳門上下。


    幾十人恭候現場,不敢做聲。


    至於外側並沒有牽連其中的無關人等,已經達到了數百人之中,裏三層,外三層,將陳門屋外,圍堵的水泄不通。


    “趙大掌門來了。”


    許久,現場也不知道誰吆喝了一聲。


    人群頓時如潮水潰散向兩邊。


    緊接著,一條寬闊大道,突兀的出現在趙開山近前。


    “呼。”


    趙開山沉默的抬起頭,怔怔發呆幾秒鍾,也不管周邊眾人指指點點的舉動。


    轟!


    挺直胸膛,雙膝落地。


    聲音之大,宛若瓷器崩碎的響動。


    “這……”


    “裏麵難道坐的,真的是並肩王寧河圖?趙大掌門竟然下跪了。”


    如此一幕,讓無數人瞠目結舌的同時,更為吃驚不小。


    從疑似並肩王空降陳門的猜測甚囂塵上那一刻起,不少人其實持觀望態度,畢竟來頭太顯赫,暫且不說手握幾十萬兵馬。


    光是江湖頂尖高手之一,這一條信息,就足以讓天下宗門敬畏。


    如此超凡存在,出現於陳門這樣的破落門第,的確讓人不敢置信。


    但,趙開山的這一舉動,無異於坐實猜測。


    “鐵扇門趙開山,叩見寧王爺。”


    果不其然。


    趙開山的這句話,讓議論紛紛的現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五十米之外,是半遮半掩的院門。


    透過門戶,趙開山隻能看見一道年輕的身影,坐在清風中,絕世姿態,令蒼生望塵莫及。


    時過境遷,數年歲月。


    曾經險些死在他們手裏的年輕男兒,絕地歸來,如今非但緊握權柄隻手遮天,個人實力更是達到了有史以來的顯赫高度。


    從見到寧塵本尊那一刻起。


    本來還是滿腹不甘心的趙開山,已經徹底放棄了掙紮。


    他隻圖,能夠死個痛快。


    “趙某深知罪孽深重,所以,任由寧王爺發落。”


    作為江湖人。


    趙開山臨死之前似乎還在維持自己的尊嚴和骨氣,他昂起頭顱,挺直腰杆,就這麽跪在地上,緩慢得向前挪動。


    中途所到之處,人群退散。


    一條綿長道路,朝著寧塵所在的位置,途徑而去。


    跪地而行,昂然赴死。


    最後,因為雙膝磨損鮮血溢出,直接拉出一條猩紅的血路,淡淡逸散的刺鼻腥味,讓周遭眾人忍俊不禁。


    眾人口口交談間,似乎都在為這位即將赴死的鐵扇門掌門,感到惋惜。


    曾經錯,畢竟已然成為過往雲煙。


    如今老老實實做人,誠誠懇懇做事,難道就沒有一點開恩的餘地嗎?


    再看看這位在江湖上,名望已經達到個人巔峰的中年人,滿臉慘淡滄桑,尤其是在見到寧塵本貌的刹那,直接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寧塵轉過腦袋,靜靜得打量著趙開山,“第二次見了?”


    趙開山微微點了點腦袋。


    “當年殺我的人太多,除了幾張臉記憶猶新,還真沒在意過趙大掌門了。”


    寧塵抬起食指,撫過鼻翼,似在回味那一年,暗夜風花下的陰謀詭計。


    趙開山沒做答複,僅是嘴角依舊泛起,慘淡的笑容。


    “殺了一批又一批,差不多忘記,你是第幾位了?”寧塵正襟危坐,終於能夠麵對麵的打量這位鐵扇門門主。


    趙開山深埋下頭顱,低聲道,“那次我是配合行事,寧王爺沒在意到,也情有可原。”


    寧塵嗯了一聲。


    然後順勢抬起視線,望著趙開山背後,由雙膝血跡,逐漸蔓延而成的血跡。


    不禁啞然失笑。


    “堂堂鐵扇門掌門人,地位僅次於秋水劍穀的存在,難道不覺得折騰出這點小伎倆,太可笑了?”寧塵目不轉睛道。


    趙開山臉皮抽了抽,瞳孔深處,震蕩起兩抹惶恐不安的情緒。


    “江湖道義,世俗風評,乃至在民間的口碑,本王在乎過?”寧塵摸了摸鼻子,聽起來像是無心之談,但讓趙開山的表情,一再難堪。


    他本想用這種悲壯,淒涼的方式,引起現場眾人的憐憫。


    從而形成輿論,以此倒逼寧塵,希望對方能在顧及影響的立場上,留有分寸。


    說白了,這就是變相求生的方式。


    然而,趙開山沒想到,寧塵一眼就識破了,並且明確給出態度,他絕對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這下子,故作強行鎮定的趙開山,徹底慌了神。


    看似挺直的腰杆,一轉眼垂落下來,而後慌慌張張的爬向寧塵,磕頭求饒道,“寧王爺,那件事真的與我無關。”


    “我隻是受迫於寧之梟的安排,最後才參與了那場行動,但本意,並不想開罪王爺。”


    沒有所謂的哭爹喊娘,沒有所謂的滿地打滾,但過於失魂落魄的姿態,足以令人大跌眼鏡。


    剛剛還雄赳赳,氣昂昂的趙開山,怎麽著,一下子就變得毫無氣節了?


    寧塵故作訝異的掃了趙開山一眼,嘴角牽起淡淡笑容。


    五指撐開。


    一柄嶄新的西涼戰刀,被恭恭敬敬的遞送到手上。


    刀鋒雪亮,刺眼,顯目。


    整個現場的氣氛,也從這一刻起,如墜冰窖。


    數以百計的看客,均是下意識朝後挪動,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寧,寧王爺,能不能賞一條活路?”


    趙開山臉色難堪得望向寧塵,張嘴結舌道。


    寧塵冷笑,“你覺得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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