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若煉獄的血色布滿蒼穹,就連周遭的環境也充滿了血霧。


    一輪半黑半白的太極陰陽圖凝結在鬼厲的身後,形同虛幻,若隱若現。


    頃刻,劍光自鬼厲手中斬出,一瞬劃破血紅的天際,漫天血色因劍光的出現轉瞬消散。


    陽光乍現,天地之間一下從煉獄回歸人間。


    當鏡頭切換到鬼王身上時,隻見鬼王不可置信地瞪眼,身體不受控製地裂開,全身上下開始冒出黑色煙霧,不一會兒便消散殆盡。


    四靈血陣缺失一環,修羅之力無法完善,鬼王被鬼厲一劍斬殺,這一切都在周一仙的算計當中。


    在周一仙看破的未來天機畫麵裏,最終也隻看到鬼厲斬殺鬼王便沒了然後。


    觀眾們都知道,《誅仙》的劇情到了這裏,主線部分的故事差不多算是講完了。


    可很多觀眾都有種有話不知如何說,開口又一時不能明言的感受,絲毫不因鬼厲這個主角取得最終勝利而興奮和激動,反而很是感慨。


    或許是別的電視劇看多,到了大結局總是有一方成功者,總是有一個最大的贏家。


    但《誅仙》呢?


    最大的贏家是誰?


    青雲門?


    回想這部劇的開局,跟隨張小凡視角上青雲時,那大氣磅礴的山門是那麽的氣派,掌門和長老們是那麽的仙風道骨,門下弟子亦是呈泱泱之景,如此宗門最終的結局卻可悲可歎。


    掌門道玄因獸神攻伐,持誅仙劍再受反噬,又因鬼厲能掌控誅仙劍,道心受到強烈的衝擊,最終在幻月洞府坐化。


    公認修為第二的蒼鬆長老因萬劍一一事對道玄心生怨恨,勾結魔教並偷襲道玄背叛青雲門,道玄受二次反噬在幻月洞府療傷時,他又趁機潛入青雲想了結道玄性命,哪想遇到沒有死的萬劍一。


    蒼鬆的信念破碎,信仰全無,仿佛上天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又仿佛全世界都在騙自己:“我能體會到張小凡的感受了。”


    在萬劍一麵前,蒼鬆自嘲地說了僅此一句話,然後又在萬劍一麵前自殺而亡。


    除此之外,嚴厲卻很護犢子,刀子嘴豆腐心的水月大師,在流波山正魔大戰中殞命。


    田不易被獸神斬殺,蘇茹為他殉情而亡。


    先是魔教攻山,後是獸神攻山,青雲門的弟子又死傷無數。


    如此種種,長老死的死,弟子滅的滅。


    而其餘兩家正派呢?


    焚香穀被妖魔滅門,僅存幾名弟子暗然神傷,決定遊曆於世,從此消失無跡。


    天音寺被鬼厲和林驚羽聯手打上山門,雖然兩人最終原諒了普智,畢竟普智已塵歸塵土歸土,然天音寺為了了結因果,選擇閉門封山,不現於世。


    再看魔教這邊,先是以鬼厲為首的魔教三公子,聯合將除鬼王宗、合歡派、萬毒門的其餘魔門盡數滅門。


    然後又因鬼王的強勢,萬毒門老祖被殺,至此便一盤散沙。


    合歡派在驚懼之下,所有弟子隱退於江湖,不知所蹤。


    鬼王宗呢?鬼王被鬼厲一劍斬殺,沒了鬼王的威勢,鬼王宗也將再無曾經的威風。


    三大正派,三大魔門,沒有一個是贏家。


    再看人。


    縱觀《誅仙》裏的人物,觀眾們發現一個令人感傷的點,就是這部裏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堅守的東西,可每個人到頭都來沒有堅守住。


    齊昊想要守護田靈兒的開心,然則田靈兒知道了張小凡變成這樣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時候,田靈兒是很傷心的,縱然和齊昊成婚了,田靈兒也並不愉快。


    田靈兒想要一家人都快快樂樂的,可最後父母皆亡,師兄們死傷大半,唯一一個師弟還入了魔門。


    蕭逸才身為大師兄,一心想要做第一來撐起大師兄的門麵,並以此付出n倍的努力,可獲得天書的張小凡,還有天資卓絕的陸雪琪,都可以碾壓他。


    林驚羽最大的願望就是為草廟村的村民報仇,可仇人竟是自己師父,另一個仇人也已消散於天地間,他堅持修煉的動力戛然而止,一時失去了人生目標。


    曾書書無心修煉,隻想遊曆於紅塵玩樂,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和陸雪琪在一起,可陸雪琪卻喜歡張小凡。


    陸雪琪最大的宏願就是降妖除魔,還人間一片光明,她每戰先行,禦劍無雙,除魔無數,可最終卻斬不下大魔頭鬼厲,且還動了情。


    再看主角張小凡,一個願望是堅守和普智的承諾,最終沒有做到。


    一個願望就是和田靈兒快樂平澹地生活在大竹峰,也沒有做到。


    一個願望就是和碧瑤都能夠開心地活著,依然沒有做到。


    一個願望是複活碧瑤,可惜仍舊沒有做到。


    《誅仙》所有人物,最開始都有一個初心,但通通沒有做到。


    這就是觀眾們心生莫名感慨,但卻又一時無法言說的原因。


    就好像小時候……


    “我以後要做科學家!”


    “我以後要做軍人!”


    “我以後要做醫生!”


    “……”


    人生在世,有幾個人完成了最初的夢想?


    若說是童言無忌的話,那每個剛出社會的年輕人們也有心願。


    “我要去上市企業工作!”


    “我要幹到月薪一萬!”


    “我要去海外留學,然後強勢而歸!”


    “……”


    踏入社會時,很多人都抱有很高的激情和期盼,在心裏各有願望,可到頭來又有幾個人做到了?


    或許有人堅持初心在做,可現實會給你一道又一道的阻礙,來想方設法的改變你的初心。


    張小凡、陸雪琪、林驚羽……包括道玄、鬼王、萬劍一等等,都是因《誅仙》世界裏的現實因素而發生改變。


    其中有些劇情為了營造戲劇性,或許看點狗血。


    但單看每一個人物的成長,卻又是那麽的真實,充滿了對現實的無奈。


    這就是《誅仙》的不同之處,它將現實裏正發生的故事,用仙俠元素包裝了一下,又放進了《誅仙》的世界裏。


    莫名的感慨,一下讓觀眾們的代入感十分強烈。


    全國無數的電視機前,觀眾們都默默看著。


    鬼厲在狐岐山發瘋似的找碧瑤,最終隻找到了碧瑤的一塊水綠色的衣角。


    鬼厲拿出殘缺的合歡鈴房子衣角上。


    他在流淚。


    而不遠處,陸雪琪在靜靜看著。


    畫麵一黑,出現字幕——【十年之後】。


    當畫麵展現出來時,已是回到了草廟村。


    草廟村依然廢墟一片,隻是在附近不遠處,卻出現一座簡陋的瓦片房屋。


    人還未見,一陣仿佛拿著鋸子割木頭的聲音從電視裏傳了出來。


    在鏡頭切換下,鬼厲不再穿黑衣,而是一身普通的灰白衣服,他正拿著一把劍在切木頭,好像要製作什麽家具似的。


    拿劍切木頭?還能這樣玩?


    不少觀眾們露出一個有趣的笑容,這一幕畫麵打破了些之前劇情的沉悶。


    陡然,鬼厲低頭割木頭的舉動驟停。


    他抬眉目視前方,觀眾們順著他的目光看,一身白衣勝雪的陸雪琪,不知何時出現在草廟村那殘垣斷壁的木製大門前。


    兩人一個對視。


    以往冷若冰霜的陸雪琪,笑顏如白蓮般綻放。


    一直都沉默寡言的鬼厲,嘴角也是微微一揚。


    看到這一幕,觀眾們心中一蕩,頗有一番感受。


    此刻,他們看到的不再是鬼厲,而是張小凡。


    這一個小小的微笑,表達了太多太多。


    有釋懷,很輕鬆,有澹然,亦有解脫。


    也可以說是,曾經天真無邪的少年從這裏出發,曆經了人生百態和辛酸苦辣,如今已是前塵往事如雲煙,消散在彼此的眼前,我歸來仍是那個少年。


    這不就是人生嗎?


    不管年輕時候如何拚搏如何成功又如何失敗,到頭來都終將回歸當初的平凡和平澹。


    有些觀眾們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鬼厲隻是張小凡的一個夢,《誅仙》隻是把現實社會裏,受到現實強烈壓迫卻無力反抗的人,敢想卻不敢做的夢,用鬼厲的故事演繹了出來而已。


    現在,夢醒了。


    張小凡,還是那個張小凡。


    因張小凡的笑容,觀眾們的心情有些爽快,也仿佛心靈得到了淨化,亦是有種莫名的感悟。


    可當張小凡放下劍準備邁步,當陸雪琪往張小凡這邊走時,一陣熟悉的鈴鐺聲卻隨風飄蕩。


    鏡頭緩緩上移,屋簷下捆著一圈水綠色衣角的合歡鈴在輕輕地蕩,隨風而擺。


    陸雪琪抬頭看著,瞬間停下了腳步。


    張小凡也隻邁了一步,也便停滯不前。


    兩人再隔空兩眼相看,同時微微一笑。


    然後,陸雪琪轉身就走。


    沒有任何言語,隻有多次並肩出生入死的默契。


    觀眾們的神情有些複雜,那合歡鈴的響聲代表著碧瑤,張小凡知道,陸雪琪也知道。


    可心高氣傲的陸雪琪,一直以來都不因碧瑤而放棄對張小凡的愛,即便到如今碧瑤已死,隻因合歡鈴作響,她也很是理解地不作打擾。


    在觀眾們的解讀裏,張小凡還在守護碧瑤,或許還需要時間讓自己的執念徹底消散,而陸雪琪卻是那麽的善解人意。


    畫麵一轉。


    山間雲霧繚繞,劍光如影如電。


    一襲白衣的陸雪琪淩空劍舞,身形鬼魅,每憑空閃現一處便伴有劍吟之聲。


    如此畫麵,唯美而又有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


    一番劍舞過後,陸雪琪踏空而來,輕飄飄地落在山頭懸崖之上。


    其後,一名好似她徒弟的女弟子拍著手,崇拜地道:“師父好厲害,又開創一門劍法。”


    另一名女弟子連連點頭,好奇地問:“師父師父,這劍法叫什麽名字呀?”


    弟子的兩番言語,陸雪琪並沒回頭。


    她右手提劍負背而立,左手也背負在後腰處,儼然一副威嚴長老的姿態。


    陸雪琪微微低頭看著什麽,雖然山間雲霧籠罩,但他知道雲霧之下便是草廟村所在。


    或者說,是張小凡所在。


    聽到第二名女弟子的詢問,陸雪琪似沉吟地澹澹道:“望君歸。”


    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心生季動,劍法叫望君歸?


    從始至終,陸雪琪從未對張小凡直白的表達過愛意,任何表白性的言語都沒有。


    她一直都是那個傲然如梅的天之嬌女。


    她一直都是那個天下正道排名第一的天才。


    她一直都是那個不善言辭,但敢於付諸行動的俠女。


    她愛張小凡,但從沒說過我愛你。


    而此時此刻,“望君歸”三字,讓她對張小凡的愛,一切都不在言中。


    也是這三個字,讓陸雪琪這個人物更豐滿了一層。


    鏡頭開始緩緩上移,山間的雲霧漸漸消散。


    山底下的張小凡仰起了頭,山頂上的陸雪琪低頭在看。


    旋即,畫麵一黑,出現字幕——【全劇終】。


    “大結局了。”很多觀眾都有點怔怔出神。


    追了兩個月的劇,到如今全部結束,


    可好像沒什麽感覺,但又好像有千萬種無法言說的感受。


    這部劇太不一樣了,全員都在為自己的目標而奮鬥,但所有人到頭來給出的都是一種“是非成敗轉頭空”的意境。


    這部劇60集,看起來講了好多的東西,可現在回想一下劇情,又是那麽的簡單。


    也許,是看到主角從卑微開始,到最後好像也沒什麽實質性的收獲,反而是幾乎失去了所有而感到空落落的吧?


    很多觀眾們有所感受又無言。


    實則,大部分觀眾不知道的是,他們自己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張小凡!


    ……


    芒果台,辦公室。


    歐陽台長拿著手裏的數據報表,很是滿意地點點頭。


    8.2的均收成績,這是他最初沒有想到的。


    即便黃煊和趙莉影被《奮鬥》帶火,即便這部劇是楚軒和劉藝妃製片,但楚軒和劉藝妃又不參演,他台裏最開始預估的收視率也就最多6%左右。


    《誅仙》能有如此成績,登頂年度第一不可能,但前五絕對是夠了。


    這樣的成績出現在市場還算空白的仙俠類型題材中,隻能說這部劇贏在了質量。


    看網絡上熱度話題就知道,這部特效大劇吸引人的地方並不是特效,而是故事本身。


    “璀璨時代的編劇團隊強啊。”他不由感歎一聲,同時又加強了跟璀璨時代持續合作的心:“璀璨時代的《琅琊榜》和《甄嬛傳》開始拉投資了麽?”


    坐在對麵的副台長說道:“應該快了,他們應該在等《誅仙》的最終成績公布出去,好進一步拉高讚助費。”


    歐陽台長抬眉道:“關注好那邊的消息,至少要拿下其中一部劇的第二投資權,好讓我們來獨播,如果能兩部都拿下最好。”


    “我一直盯著。”副台長應聲。


    歐陽台長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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