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遼隧城。</p>


    床子弩伏於城頭,出其不意的射死了魏國後將軍牛金,楊祚所率的燕軍更是將魏軍掩殺在東南一帶,俘虜近千人。</p>


    又在遼水的北端布防,把試圖渡河的司馬懿給擊退,將其五千魏軍殲滅了近一半,俘虜一半。</p>


    此戰俘虜三千餘人,大獲全勝,司馬懿僅僅一日損失八千兵力,可謂之出師不利。</p>


    楊祚跟卑衍都開心不已,均道:“若不是世子出謀劃策,末將等人真的擋不住司馬懿的進攻。司馬懿號稱神出鬼沒,偷渡遼水的位置卻讓世子算得一清二楚,趁勢半渡而擊之。”</p>


    他謙虛一笑:“此戰皆依賴將士用命,奮勇衝鋒,我的作用並不大。”</p>


    “世子當真是謙虛了。”</p>


    卑衍感慨萬千,撫掌歎道:“倘若司馬懿得逞,遼東四萬戶、三十幾萬人皆作廢土,此時遼水早已屍橫遍野。”</p>


    公孫修沒有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搖頭道:“現在高興得太早了,司馬懿雖損兵折將,並未傷及根本,且不說魏國有三四百萬的人口,若司馬懿真想調集兵力引至遼東,增援兵力源源不絕。而我軍隻有三萬餘人,除了負隅頑抗,沒有其他路可走。”</p>


    楊祚清醒一下子過來,隻道:“世子說得極是。遼東得以經略五十載,便是借山川沼澤之險,魏國出兵遠道而來,運糧派兵皆是不易,往年都已招撫為主,這兩年卻直接發兵遼東,試圖肅清。”</p>


    公孫修心想這還不是老爹公孫淵幹的好事?在魏國和東吳兩國之間舉棋不定,接受魏國的招撫,也要東吳的受封,就跟小寡婦同時敲兩家老光棍的門似的,任誰瞧了都不順眼。</p>


    “司馬懿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記住。”</p>


    他左思右想,考慮了多方麵的問題,要想全殲司馬懿,簡直癡人說夢,更別提魏國幅員遼闊,隻要曹睿下令征調,又能給司馬懿派來大量軍隊。</p>


    反觀遼東的三十幾萬人口,竟有三萬兵馬,兵民比是十比一,十口人中有一人充軍,已達到極限的窮兵黷武,相當於遼東全部的成年男子都來迎戰司馬懿一人。</p>


    楊祚道:“不如趁魏軍紮營未穩,引兵攻之?”</p>


    公孫修眉頭一皺,搖頭道:“司馬懿早有準備,我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此人足以和蜀國孔明不相上下,自從孔明死後,司馬懿當世第一。”</p>


    楊祚說道:“世子有何見地,不妨直言。”</p>


    “能戰當戰,不能戰當守,不能守當走。”</p>


    他隻說出這十四個字,認真道:“我軍不可出現大幅減員,城若守不住就撤離,無須死戰。我遼東人雖不多,勝在是產馬之地,全軍皆已騎兵裝甲,來去自如,若是淪為守城,反倒是下策。”</p>


    遼東唯一的好處,就是養馬之地,常年盛產馬匹,是魏蜀吳三國都眼紅的地方。東吳的孫權就經常偷偷地跟公孫淵交易馬匹。</p>


    公孫修已命人趕製馬鐙,做好準備,將清一色的裝配騎兵,大大的解放士卒的雙手,戰力提升數倍。</p>


    床子弩用於攻城和守城都是利器,襲殺牛金這個後將軍完全是偷襲做到的,現在床子弩的事已經傳開了,司馬懿可不會傻傻地立於陣前當活靶子被射死。</p>


    “牛金的人頭呢?”公孫修突然問道。</p>


    楊祚道:“已斬首裝入盒中,準備傳送襄平,由燕王過目。”</p>


    公孫修搖頭道:“父王知道了就行,不必送到襄平,即刻安排船隻,將牛金人頭送到東吳孫權手中。”</p>


    楊祚一愣:“這是為何?”</p>


    公孫修道:“孫權若是知道我們跟司馬懿小戰大捷,料定有利可圖,便會從東吳出兵,或許可以拉攏為盟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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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祚苦笑道:“萬一不當盟友,把我們當敵人呢?”</p>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孫權存這樣的心思,也無可厚非。可我有一計,讓東吳引兵解遼東之圍,與我等結盟,共同圍剿魏軍。”</p>


    公孫修哈哈一笑,當即傳喚軍中的文簿,由他一邊念,文簿一邊記下。修書完畢後,引十名士卒乘快船由遼東半島進發,走海路直抵南下江東。</p>


    ——</p>


    魏軍大營。</p>


    司馬懿臉色陰鬱地望著地上的無頭屍首,沉聲道:“這是牛金的屍首?”</p>


    “是的,後將軍提兵至襄平城下,誤中了敵軍的箭鏃——”</p>


    胡遵無奈地說,“昨日兵荒馬亂,探子沒能及時傳報戰場的如實軍情,看到後將軍率領的部隊大潰逃,以為成功的引誘了對方的主力向東南,卻不知——主力藏匿於遼水的北端。”</p>


    司馬懿望著無頭屍首插著的巨大箭鏃,皺眉道:“是燕軍把屍體送過來的?”</p>


    胡遵汗如漿出,戰戰兢兢地道:“是的……是燕軍送過來的,還捎帶了一句話,說——”</p>


    “說什麽?”</p>


    “說群龍無首,鼠輩無頭。”</p>


    司馬懿怒極反笑,這次不僅損失八千人馬,還折損一員後將軍。牛金出入跟著司馬懿征討蜀漢,不曾想卻在遼東的小小一戰中喪命。</p>


    他伸手拔出箭鏃,歎道:“此箭又沉又重,後將軍是爬到對方城下一步之遙被射死的?”</p>


    胡遵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顫聲道:“那倒不是,據我們逮住活著的逃兵口中得知,燕軍在城頭設置了一門射程極遠的床駑,後將軍立於七百步外,本來這距離是安全的,不曾想竟隔著七百步被射殺,當真是——匪夷所思。”</p>


    司馬懿一愣,“遼東地處偏僻,竟有此等利器?難不成是諸葛連弩?不對,諸葛連弩,隻一失十發,所及卻沒有七百步的射程。”</p>


    胡遵苦笑道:“是啊,也不知是從何弄來的,有人謠傳是公孫淵之子,公孫修造出來的。”</p>


    “又是他?”</p>


    司馬懿平生大小數百戰,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等情況,此人不僅兵法韜略、奇技淫巧都跟諸葛亮極為相似,這讓他笑了出來:“不意天下間又出此等人物。”</p>


    胡遵一愣,被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給說懵了:“太尉此言何意?”</p>


    司馬懿在軍帳中踱步,捋須道:“此人非同凡響,隻可惜生在遼東。遼東彈丸小國,公孫氏趁北方不穩經略五十載,方有今日。你看昔年的諸葛亮,雖有大才,蜀國偏安一隅,國力不逮,六出祁山寸功未建,五丈原抱憾而亡,此乃謂之時也,運也,命也。”</p>


    胡遵大為認同,說道:“公孫修傾盡遼東兵力,來迎戰我軍,此戰若潰,一敗到底。我魏國幅員遼闊,兵強馬壯,用耗也耗到遼東、蜀漢、東吳滅亡。”</p>


    “不錯。”</p>


    司馬懿道:“先安營紮寨,駐好邊防,防止燕軍趁夜劫寨。等休整幾日後,再行出兵。”</p>


    胡遵點頭稱是,說道:“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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