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傍晚的天氣清涼,夏家的晚宴就擺在莊園山腰的花園露台。三麵環山,一麵臨湖,晚霞映天,湖麵如鏡,山光水色,一覽無遺。


    彼得醫生沒有資格參加夏家的家宴,李衛則始終盡著一個保鏢的職責站在邊上。露台的餐桌上隻有夏文遠、鄔麗霞、胡杏、夏天和青木。


    席間夏文遠要了青木的銀行卡號,說是要給他酬勞,略表心意。青木也沒有多客氣,把卡號寫下來交給了夏府的管家。


    晚宴結束以後,因為胡杏也要回家,就順帶著送青木回去,沒再讓李衛開車。


    車子剛開出了莊園不久,青木的手機發出叮一聲響。他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對著屏幕開始數起數來:“1、2、3、4、5、6……”


    “你幹嘛呢?不會又要玩催眠了吧,我可在開車呢!”胡杏說。


    青木又數了一遍,摸了摸頭說:“你外公給我打了一筆錢,數字3後麵有六個零。哎,六個零是多少錢來著?”


    “這麽點錢就找不到北啦?瞧把你樂的!”胡杏哼了一聲,以為青木故意在顯擺。


    青木開始掰著手指頭數:“個、十、百、千、萬、十萬……”掰了六個手指,然後“哇”一聲叫,“三十萬!”


    胡杏說:“你到底會不會數數?3後麵有六個零,那是三百萬好不好!”


    “呃……”青木看著自己的手指又掰了一遍,就好像胡杏在騙他一樣,然後打開手機看了看,“好像真是三百萬呢!”


    胡杏搖頭歎氣說:“知道豬是怎麽死的嗎?”


    青木嘿嘿笑著搖頭,胡杏就扶著方向盤咯咯地笑。


    車載音響裏正播著一首不知名的英文老歌,舒緩的旋律在車廂裏回蕩。


    ……


    “在想什麽呢?”胡杏見青木忽然不說話了,問道。


    “哦,我在想這筆錢怎麽花。”青木說。


    “財迷!”胡杏笑罵,但又很好奇,“你打算怎麽花?”


    “先把房租、飯錢付了,給煤老板買點好吃的,給如花買兩件看起來像女人一點的衣服,再請大家去狀元樓吃一頓……哎,你給我算算,這樣大概要花掉多少?還剩多少?”


    胡杏是拿他真沒轍了,不明白這家夥的腦子是怎麽長的。她幹脆不再和青木說錢的話題,而是問起夢的事情:“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我到底是怎麽進入我外公夢裏的,你給我說說。”


    青木說:“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的。”


    胡杏不甘心地說:“小氣鬼,不說拉倒。”


    青木說:“等你什麽時候能夠穩定地進入清醒夢狀態了,再去想這個問題。”


    胡杏就問:“那我該怎麽進入清醒夢呢?”


    青木說:“就和今天這次一樣的過程,隻不過我不在你旁邊,你很容易退出來。多試幾次就行了,不過……”


    “不過什麽?”


    “做清醒夢可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呢!”青木說,“如果你不能很好的控製你的潛意識,你就不能控製夢境。你隻能做一個清醒的旁觀者,看著自己在夢裏經曆的一切。”


    “比如你好好地站在那裏,腳下的地就忽然陷了下去,或者你正在享受美味的午餐,卻突然有一隻老虎從背後撲過來。這些都不算什麽,最討厭的是,清明夢中的真實感非常強烈,而且不像普通的夢那樣混亂,你醒來後依然可以清楚的回憶起夢中的經曆,就好象那是真地發生過一樣。如果做這種夢過於頻繁,你很可能成為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分不清現實和夢之間的區別。”


    這下輪到胡杏哦哦地點頭,問道:“那麽我到底該怎麽做呢?”


    青木說:“我現在知道豬是怎麽死的了。”


    ……


    “好了,問你一件正事兒。”青木轉移了話題,“你外公的女兒發生了什麽事?”


    “哦,你說我小姨啊!”胡杏歎了口氣,“她是我外公和霞姨生的唯一一個孩子,其實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我小時候還因為錯把她叫成‘姐姐’而被我媽罵呢!”


    “雖然我倆年紀差不多,但不怎麽在一起玩。她十幾歲就自己考到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讀書去了,比我這個立誌當警察的外甥女兒可厲害多了。關於她的事情呢,我也不是特別清楚,隻知道五年前,她突然從美國回來,不知什麽原因跟家裏大吵了一架,就跑回美國去了。”


    “後來呢?”青木問。


    “後來家裏人聯係不上她了。一開始隻以為她賭氣,也沒在意,直到發現外公偷偷給她安排的保鏢也失蹤了,才知道事態嚴重,就趕緊報了警。但無論警察還是fbi,還有我外公調動關係托的海外華人幫會勢力,都沒有找到人,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那怎麽說去世了呢?”


    “fbi的人說的吧。大概在失蹤半年左右吧,他們破獲一起什麽案子的時候找到了我小姨的隨身物品,後來又說抓到了殺害我小姨的凶手。庭審的時候我媽和霞姨都去了,據凶手交代,他開始隻是想綁架我小姨來勒索一筆錢財的,但不小心把人給殺死了。”


    “這麽巧?那後來屍體找到了嗎?”青木問。


    “沒有。”胡杏說,“美國警察的辦事效率太低了,找到的證據又不多,被律師一頓攪和,凶手後來就翻供了。”


    “法庭判無罪了?”


    “那倒沒有,疑犯身上有其他案子。”胡杏說,“不過我小姨算是白死了,想起來就有氣!”


    青木把這些零碎的信息拚湊起來,對自己內心的猜想多了幾分信心。


    “也許你小姨沒死,就一直生活在吳中呢!”他說。


    “怎麽可能?”胡杏像看白癡一樣看著青木,“吳中可是夏家的根據地,我小姨又那麽出色,要是生活在吳中,怎麽可能不被夏家人發現?這就好像你家煤老板混在一群白鴿裏,你卻看不到它一樣好笑!”


    青木想想也對,就笑了笑不再提這個話題。


    回到柳營巷的時候已經很晚,看著酒吧門外貼著的裝修公告,青木才想起來這幾天酒吧是不營業的。


    他一向出門都懶得帶鑰匙,今天酒吧門關著,就拿出手機給如花打電話,做好了要挨一頓罵的準備。


    但電話卻一直沒人接。


    他隻好上前咣咣砸門,好在這條街的夜生活還比較豐富,不怕吵到街坊鄰居。但他敲了半天也沒見人來開門。


    胡杏看著他一籌莫展的樣子說:“要不……去我那裏住一晚?”


    “這樣不太好吧!”青木說。


    胡杏覺得這家夥還挺正經的,剛想說她相信他的為人,就見青木點了一根煙,斜靠在門廊柱子上,吐了個白色的大煙圈,乜斜著眼說:“萬一失身了呢!”


    “失你個大頭鬼啊!”胡杏氣得一跺腳,坐進車裏轟一下發動了車子,“不去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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