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當蔣得錢拿出刀架在那個女人脖子上的時候,黃子強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天的事情隻怕很難收場了。


    但讓他意外的是,那個雞窩頭男人臉上一點驚慌的神色都沒有,而且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悲憫,就好像真的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黃子強不知道他有什麽依仗,但多年闖蕩江湖的經驗和直覺告訴他,咋咋呼呼的蔣得錢不可怕,而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家夥,才是真正可怕的人物。


    既然事情不能善了,就意味著他必然會得罪一方。他仔細衡量了一下利弊,覺得還是要幫蔣得錢。畢竟蔣家兄弟和他互相知根知底,雙方正談著合作的事情。至於眼前這個年輕人,黃子強想起他剛才的身手,臉上的肌肉顫抖了一下。


    黃子強倒不是怕他的功夫,而是顧慮他的背景。功夫這麽好的人,要麽當過兵,要麽練武世家出身,就算自己家裏沒什麽,給哪個富豪大亨當過保鏢什麽的也麻煩。


    衡量再三,黃子強下了狠心,握緊了槍,正準備發難的時候,蔣得錢忽然兩眼放光,對著門口大叫起“哥”來。


    黃子強嚇了一跳,以為蔣得官來了,回頭去看,門口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他又聽見蔣得錢叫“讓猴子打死他”,然後忽然頭一歪,捂著自己的腮幫子哭起來,哭得像個小孩一樣,居然真的流下了眼淚。


    黃子強莫名其妙,不知道蔣得錢發了什麽瘋。


    接著,又聽見蔣得錢大喊一聲“別殺他”,然後跑過去對著空氣哇呀呀一陣亂叫,說了一堆“叫你橫”、“死的了死不了”的胡話。


    看著發了瘋一樣的蔣得錢,黃子強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他扭臉去看青木,隻見這個雞窩頭的年輕人雙手插在褲兜裏,斜靠在牆邊的葡萄酒架上,嘴裏不知何時叼了一支香煙。


    艸!居然還有心情抽煙!黃子強越看越覺得蹊蹺。


    蔣得錢瘋罵了一陣,轉身衝到牆角,把那裏的兩台仿古的落地燈給扛了起來,甩到沙發上。


    這種落地燈式樣精美,燈罩上畫著栩栩如生的古典歐式美女,燈柱上包著複古的蟒紋皮,像扭曲的蛇妖。兩台落地燈被並排放到沙發上以後還通著電,發出柔和的光。


    蔣得錢一邊叫著“求我?現在求我已經晚啦!”一邊拚命地去剝燈柱上包著的蟒皮,剝了半天也沒有剝開,他就急了,幹脆一把掀開了台燈罩,把燈柱的接頭擰斷,可以看到裏麵已經被他扯斷的裸露的電線。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蔣得錢脫下自己的褲子,把胯下那高高聳起的玩意兒,塞進了還通著電的、裸露著電線的燈柱接頭管子裏。


    他雙手握著燈柱管,身體開始了一段長達數分鍾的死亡舞蹈。一陣令人惡心的焦糊味兒開始在房間裏彌漫……


    黃子強看得心驚膽戰。


    他殺過人,更見過無數次死人,但從未見過如此慘烈、激情、震憾到無可形容的死法!


    藏在衣服裏的握槍的手在顫抖,他想起剛才那個雞窩頭說的話——你的謹慎救了你一命。


    他現在有點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如果不是自己的謹慎和猶豫,現在躺在地上的焦屍會不會就變成了兩具?


    他的心砰砰亂跳,就算有人拿槍指著他的頭,他也不會這麽害怕。


    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一盞落地台燈硬了起來,可恥的插進去,然後活活把自己給電死了哇!


    這特麽比淩遲處死還恐怖好不好!


    ……


    畢生花也被眼前的場景弄懵了。


    她本以為今天必然要遭受非人的虐待,也做好了以死相抗的準備。她還想著,青木回到酒吧以後會不會去找她?找不到會不會報警?警察會不會來救她們?


    唉!他那個二百五的腦子,等發現的時候早就涼了吧!


    畢生花剛這麽想的時候,青木忽然就出現了,而且是以一種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就像大話西遊裏的紫霞仙子說的: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雲彩來娶我。我猜中了前頭可我猜不中結局。


    畢生花連前頭也沒有猜中,蓋世英雄就來了!


    他不是踩著七色雲彩,而是踩著趿拉板!


    當青木走過來解她的繩子的時候,畢生花才從震驚中緩過來,罵道:“你妹的!居然跟我玩深藏不露這一套,藏得夠好的啊!”不過罵歸罵,口氣可一點也不凶。


    青木在畢生花身上看了半天,又去看莫語身上的繩子,就是不動手。


    畢生花急了,說:“你到底解不解?”


    青木說:“找不到繩頭啊。”


    畢生花說:“在手上,笨蛋!”


    青木轉到畢生花背後,看她的雙手,果然結結實實繞了好幾圈,在手腕間打了個結。


    他一邊抽著繩結,一邊說:“現在綁架的都去夏天的東京呆過麽?綁個繩子還這麽藝術!”


    ……


    繩子解開,青木帶著兩個女的,踢踏踢踏的從黃子強身邊走過。


    黃子強心裏一緊,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讓開了道,又壯著膽子問:“這位兄弟……請問怎麽稱呼?”


    青木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黃子強,定定地打量了許久,說:“你叫強哥?”


    黃子強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戰戰兢兢地說:“是,我是黃子強。道上的人抬舉,叫我一聲強哥。”


    青木點點頭,在口袋裏摸了半天,摸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遞給他說:“這是我的名片,有業務的話可以介紹給我,給你提成哈!”


    “……?”黃子強一臉黑線,接過名片,看了半天,不自覺的念出聲來:“周公解夢、心理谘詢、運勢輔導、人……呃……人狗取名?”


    “怎麽?你有沒有什麽業務介紹啊?”青木湊過去問。


    “原來是青木兄弟,哦不,青木大……大師!”黃子強不敢笑,一本正經地說,“業務當然有的,有的……以後大師有事,說句話,隻要我黃子強做得到的,一定效勞!”


    黃子強這番話當然是客氣話,他現在隻想快點把這個瘟神送走。今天的事太邪門了,以後再慢慢去查他的來曆。


    “那這裏……”青木歪著頭問。


    黃子強看了眼不遠處的焦屍和躺在地上哼哼的幾個混混,說:“大師放心,這裏就交給我了,絕不會留下麻煩。”


    “啊,那就好,你是個聰明人呢!”青木說著就雙手插在褲兜裏,踩著趿拉板,踢踏踢踏地走了。


    黃子強鬆了一口氣,使勁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他忽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心又立刻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和不安從心底襲來。


    他想起青木走出去的時候,好像順手關上了門。


    門?


    他猛然回頭去看。


    這間豪華娛樂包房的大門緊緊地關著。剛才那扇從他頭頂翻滾而過,重重砸在牆上的門板不見了,牆皮也沒有絲毫破損的樣子。


    他再看向另一邊。


    幾個小混混戰戰兢兢地站在房間的角落不敢說話,除了一臉懵逼之外,一切正常,哪裏有半點受過傷的樣子,更不要說殘廢了。


    難道一切都是幻覺?剛才隻是做了個夢?


    可是——


    那具下體焦黑的屍體就真真兒的躺在地板上,空氣中還彌漫著難聞的焦臭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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