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天上出現了三個太陽,天空變得有些刺眼,人們抬頭看的時候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爬上去看看吧。”鮑裏斯抓住在空中晃動的繩子說。


    繩子的一頭在佩特魯手裏。他使勁往後拽了拽,說:“好吧,不過我很重,你可得幫我把另一頭拉住了,別鬆手!”


    “你放心,雖然看你不順眼,但斯拉夫戰士絕不在人背後捅刀子!而且,我們現在為了全人類而戰不是嗎?”鮑裏斯說著也用力拉扯住繩子。


    也許是兩人的力氣太大了,忽聽到哢嚓一聲,繩子驟然變長,兩個人都一屁股坐倒,差點把小艇弄翻。


    “你他媽的不能小心點兒嗎?”佩特魯罵道。


    “我哪知道這船會這麽不結實!”鮑裏斯說。


    艦艇上麵柱子和欄杆已經歪了,不過繩子還是牢牢地掛在上麵,並沒有掉下來。


    佩特魯又抓著繩子扯了幾下,這下紋絲不動,顯得很牢固。


    “抓牢,萬一我掉下來,你最好接住我。”他說完像靈活的猿猴一樣爬了上去,攀住船舷,一個翻身就越過了欄杆,然後把繩子在旁邊完好的欄杆上打了個結,回過身來說,“可以上來了!”


    “果然是他媽的海盜!”


    鮑裏斯掂量著自己的身手,單比攀爬這一項,他是比不上的,故而心裏略有不忿,但一想到這是強盜本領,不知爬了多少艘貨輪才練就出來的,心裏便又平衡了,甚至有點不屑。


    他以目示意伊萬,讓他先上。伊萬卻看向司徒和青木,問道:“你們誰先上?”


    司徒和青木對視了一眼,沒說話,同時走過來,很有默契地一人抓住了一根繩子。鮑裏斯乖乖地讓開,隻見倆人幾乎同時一躍而起,腳蹬船板,身如狸貓,沒幾下就竄上去了,隻留下兩條繩子在空中晃蕩。


    鮑裏斯呆了一呆,嘟囔道:“這他媽都是當過海盜的吧?!”


    他搖了搖頭,心情略有些鬱悶。伊萬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們是潛艇兵,海底才是我們的強項。”


    鮑裏斯覺得他說得有理,心情略好了一點。


    伊萬看向安德森,安德森因為腿上有傷,沒法爬繩子,就說:“你們上去吧,我留在這裏陪幾位女士。”


    蘇蕙蘭原本是可以上去的,但拉裏夫人和愛麗絲都爬不上去,她也不想逞這個能,覺得留在這裏好一點。而且她也覺得剛才安德森的表現有點反常,雖然說不清有什麽不對,但防著點總沒錯的。青木是個什麽事都懶得想的人,但她可不是,她一直在觀察和思考最近發生的變化。


    伊萬說:“你們留下也好,萬一有什麽情況也可以策應一下。我們上去以後看看能不能打開船塢艙或者放下舷梯。”


    說完,他和鮑裏斯也爬了上去。


    軍艦上麵的確一個人都沒有,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很新,但表麵都覆蓋著一層粉末狀的東西,人一碰就會脫落而留下痕跡。甲板上也一樣,腳踩上去就像踩在細膩的薄薄的沙地上一樣,留下清晰的腳印。


    從甲板來到艙室,一路都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也沒有看到人影。所有的艙門都開著,但室內一點兒也沒有船上的潮濕感,反而像是進了幹燥的窯洞。


    直到進了指揮室,他們才看見一個穿著海軍軍裝的人坐在正對艦首的窗前的椅子上。


    指揮室窗戶的玻璃上一點兒汙跡都沒有,但你卻很難用幹淨來形容它,因為它看起來不那麽透明,你無法透過它把外麵的世界看得很清楚,就好像浴室使用的那種霧化玻璃一樣,但誰都知道,沒有那艘船的駕駛室會使用霧化玻璃,更不用說軍艦了。


    雖然視線模糊,但陽光還是能照進來,把室內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


    那人坐在椅子裏,從艙門進入的人們隻能看到他的側後麵。他的身體靠著椅背,雙手放在腿上,自然而愜意,仿佛正透過麵前的玻璃看著海上的粼粼波光。


    “你好,冒昧,打擾了!”當先進去的佩特魯說了一句。


    那人沒動,也沒有回話。


    其實這在人們的意料之中。因為烏鴉已經來探查過一回,大家都做好了船上沒有活人的準備。不過哪怕是橫屍滿地,也在意料之中,而驟然見到這樣一個穿著軍裝的坐在椅子上的不知死活的人,氣氛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佩特魯和鮑裏斯當先走過去,司徒和青木也跟著,伊萬警惕地斷後。當走到那人麵前的時候,盡管這裏都是膽大妄為的家夥,卻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幹淨的白色軍帽下,是一張蒼白、消瘦、皺巴巴的臉。臉上的肌肉因失去了水分而收縮,皮膚緊貼著骨骼,形成深刻的皺紋被永遠地固定在麵皮上。麵頰凹陷進去,眼窩像兩個幽深的黑洞,斜向上望著窗外,仿佛在凝視天空,而眼珠早飛出去化作了天上多出來的那兩個太陽。他的手臂很自然地擺放在腿上,藍色的軍服袖口中露出來的,是兩隻白色的沒有肉、隻附著一層皮的如鳥爪一般的手。


    這是一具幹屍。


    烏鴉形容為骷髏,也不為過。


    佩特魯撇撇嘴,想說點什麽,卻沒有說出來。他倒不是害怕,隻是覺得很壓抑。他總覺得這地方有什麽不對勁,卻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司徒伸出手,輕輕捏住那人的衣領子,領子上的布就神奇地被他捏下一塊來,成了他手指間的泥灰。


    他抬手看了看,說了句:“奇怪。”輕輕吹了一口氣,手指上的灰就飛走了。


    青木低頭看見軍服右胸口的姓名牌,看見上麵寫著英文單詞“哈爾西”,然後就想起了在拉帕島見到的那位海軍中校。他記得那是一張很英俊陽剛的臉,當時和美麗的夏筱筱站在一起,一點兒也不顯得突兀。


    然而一看到眼前的幹屍,那張臉的印象便模糊起來,進而在記憶中就再也找不到那張臉的樣子,隻剩下幹屍的模樣了。


    伊萬和鮑裏斯開始檢查指揮室內的儀器,但發現所有的儀器都無法啟動,電路也無法接通。


    “看起來好像燃油耗盡了,得去動力艙和鍋爐艙看看。”伊萬說。


    “好,順便找找武器。”鮑裏斯念念不忘地說,又警告佩特魯,“嘿,紅胡子,外麵那架直升機是我的,別想偷偷開走。”


    佩特魯說:“放心,我不想從天上掉下來。艦艇鋼板都能腐蝕成那樣,我敢肯定,直升機早就沒用了。”


    “別以為這樣的把戲能騙過我!”鮑裏斯說。


    “不,他說得沒錯。”司徒突然說,“飛機肯定沒法開了,你們也不用妄想恢複艦艇的動力,去工具艙找找看有什麽能用的東西吧,如果能打開那裏的艙門的話。”


    “為什麽?”鮑裏斯不解地問。


    “你看看這位哈爾西中校——”司徒用手裏的權杖一指椅子上的幹屍,“至少已經在這張椅子上坐了幾百年了,也許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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