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客來小院裏的燭光忽明忽暗,雲天在一旁認真看著竹卷。


    院門響動,一眾人走進小院。


    當雲天看到帶頭的兩人時,渾身一震,不過還是迎了上去。


    “大叔,小叔。今日村民們買賣如何?”


    “甚是不錯啊。大家都賣出好多竹器。”二人回道。


    “那就好。叔,你們明日給我帶一些竹篾回來吧,我有用處。”


    “嗯,沒問題。我們就先回屋了。你亦早些休息啊,小雲。”


    “知道啦。”雲天目送一眾人上樓後,回到桌前剛拿起竹卷,院門又被打開,章大漢同其妻子踏出小院。


    “叔,嬸。你們回來啦?”雲天打過招呼,注意力就轉移到竹卷上。


    “小天,天色已晚。你倒是早些休息啊。”章大漢笑著來到雲天身前。


    “剛才我好像聽到你在院中與人交談。是你們村上的人來了嗎?”


    雲天抬起頭不解的看著章大漢:“章大叔,我前兩日就將他們帶到遠客來了。你怎麽忘了?”


    章大漢一頭霧水,不知如何作答。


    “章大叔,是不是你近來太忙,一時想不起這事?”


    章大漢正在仔細思索前幾日的經曆,這時女人將其一把拽到一旁。


    “這小子是不是病糊塗了?我們這幾日確實沒見到多餘的人那。”


    “但我們剛才確實聽到他與人交談了啊。莫非是丘溪村上的人剛來到院裏?”章大漢許是勞累亦不再多想。


    “算了算了,小天,你快回去休息吧。”


    雲天剛好覺得困乏,就應聲答應,端著燭台走向木屋。


    章大漢心中此時很想見上一見丘溪故友,從而隨口打發了女人,跟上了雲天。


    雲天上到二樓,進到自己舍房前就將燭燈遞給章大漢,章大漢問過村民所在舍房後就轉身離開。


    章大漢熟悉地穿過樓棧後,來到雲天所說的位置,他剛想敲門,就聽到房內的動靜,頓時心中大喜,直接推開了房門:“竹笙,竹益是你二人嗎?”


    冷風吹得木窗啪嗒直響,房間裏冷冷清清,一個人影都沒有。


    ——


    雞鳴聲接連在坊間響起,天色微微發亮。


    雲天輕輕推開木門,看見院中老人。


    “竹爺爺,你起那麽早啊。”


    老人轉過身道:“待會我就要帶民眾去往市集,亦不能耽誤啊。”


    “你們前些日子趕路勞累,你就再多休息休息呀。買賣的事情交給二位叔叔就行了唄。”


    “前幾日就已經休息夠了,還是多虧你能在市集找到我們那。”


    這時一眾人接連走出木屋。


    “好了,小雲。不與你多說啦。我們就先行一步。”說罷,一眾人與雲天告別。


    ——


    “老章,你聽。院裏又開始吵吵鬧鬧了。這幾日我們是撞邪了吧?都怪你,非要留下這一老一少。”


    “唉,多半是我們近日來沒休息好,給邪魔鬼怪撞了身,才遇到這麽多怪事。我先下去看看。”章大漢簡單穿上衣物,奔出房屋。


    踏出房屋,看見雲天正折身回到院內,這時背後被兩隻手一拍,嚇得他身子一抖,急忙往後一跳。


    “章大哥,許些年不見,記不得我二人了?”


    章大漢定睛一看,又揉了揉眼睛:“竹笙竹益?真的是你們那?”


    “章大哥,前兩日事情太多,故此一直沒來找你敘舊,莫怪莫怪。”


    老章心情激動,都紅了雙眼:“嗨呀,說的什麽話?我與你們兄弟十數年未見,心中甚是想念。走,咱們去喝酒。”


    “好!”


    老章喜笑顏開與二人緊緊摟在一起,一同走向木屋時,與女人碰個正著。


    “這不是竹笙竹益嗎?”女人麵露驚訝。


    “嫂子,那麽多年沒見,你還是年輕如前啊。”


    “真是你們那?我還以為小院進賊了呢。你們好好敘舊,待會我給你們做些吃的。”


    “有勞嫂子。”


    ——


    臨近辰時之際,雲天和一名年長女子已經早早來到市集。


    此時市集上除去攤販,少有人影。一支車馬長龍在市集中穿梭,引來不少目光。


    “這麽大仗勢,我是第一次見。”一人感歎道。


    “我猜測定是行商車隊吧。”


    “如有朝一日,我等小散販也能像這樣該多好。”


    “做你的白日夢去吧。這種商隊可是朝廷欽命。我們也就賺個養家糊口錢,哪能跟人家比?”


    ……


    雲天與女子穿過車隊,幾名壯漢從身邊經過。


    “我可聽說名遊許言亦在這車隊中。”


    “這是真的嗎?不知他們會在哪裏落腳。上次在水杉邑,我都還沒聽盡興呢。”


    “咱們兄弟辦完事,尋個時間再去聽他說上一段不就好了?”


    雲天心思都放在幾人的言語中,於是不慎撞上其中一人。


    “哎呀,這位大叔,我近來神思不定,老是分神,故才不慎與你撞到,多有冒犯,還請見諒。”雲天拱手一敬。


    幾人見雲天十分謙和,亦是還了一禮,才開口說道:“不礙事,客氣甚?”


    “幾位大叔,方才隱約聽到你們說到名遊許言,我從未有耳聞。可否告知小弟?”


    “小兄弟,你居然不知道許言?”


    “我自小都在丘溪山穀中長大,很少外出,所以學識淺陋,見聞不廣。”


    “那我與你好好說說。這許言那可是一奇人,據說他少時就已遊曆天下,而後又說遍四方,大疆之內無人不曉其名…”此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其餘人拖走。


    “小兄弟,我們身有要事。就不與你多說了。日後有緣再見吧。”


    幾人離去讓雲天不免有些失望,他問到身邊女子:“丘嬸,你知道嗎?”


    “我亦不知。”女子搖搖頭,牽起雲天的手:“小雲,我們快走吧。我答應雲老今日帶你去買些藥材,勿再耽誤,去晚就買不到了。”


    雲天應聲,和女子一同加快步伐。


    與此同時,與之相反的方向。


    “師兄,別拉扯我。我會自己走。”


    “我們本就身負重任,你成日裏就喜歡與人閑侃,誤了事,小心師尊唯你是問。”


    “不會。師兄,如你不這般疑神疑鬼,我們也不會遇到這麽多麻煩事。”


    “真跟你說不明白。我說的是你行事作為,不論方才,你從入門起就一直是這副大大咧咧的模樣。如此做事,定不長遠。”


    “行了。師兄,你這副求全責備的樣子做給誰看?與方才那小孩子多說兩句能出什麽事?況且他還住在丘溪那偏僻之地。”男子心中氣氛,言語激動。


    “等等,你說什麽?”


    男子劍拔弩張,似要和眼前這位師兄動手。


    被稱作師兄的人隨手將男子推開:“等等,你說丘溪?大難過後,師門曾幾番想尋到丘溪,可費盡工夫都找尋不見。連丘溪之人亦是十數年不曾見到,師門長輩早已斷定丘溪在劫難中被毀。”


    “師弟,你確認那孩子說的是丘溪?”


    男子迷糊的摸著頭:“沒錯啊,就是丘溪。”


    “那我們得趕緊找到這孩子一問究竟。”說著幾名壯實男子轉身奔去。


    ——


    身著白錦長衣的男子,握著腰間寶劍順著車馬長龍過來的方向前行。


    街坊間漸漸熱鬧的模樣以及人來人往的景象,讓他不禁在心中一陣感歎。


    居溪上一次像這樣熱鬧已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吧?當真是時間如流水,可惜…


    正當男子麵露哀傷,心中念舊時,忽是看見前方人群中白衣翩翩的熟識無比身影。


    他身形立定,心好似被揪住一般,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曼妙身影緩緩從身邊經過,眼淚終是流下眼眶,他轉身去抓女子的衣袂。


    “姐,是你嗎?”眼看就要抓入手中的衣袂,被人群給擠遠,繼而消失在視線裏。


    “姐!”男子放開握劍的手,撥開人群,拚命想抓住那腦海中的已經消失的東西。


    可恨的不是失落,而是獨聞風雨花落盡的無力感從未消失過,事隔多年,如再回當初也還是無能無力!


    興許是我認錯了吧。


    雙眼模糊,思緒恍惚間,那白飄衣袂已然抓在手中。


    前者被後者一拉,險些失力跌倒。待前者轉身,男子臉色猶抽空血氣一般。


    雲天見眼前男子失落難堪,開口道:“大哥,如你是認錯人,也不用這般模樣吧?小弟我長的還算俊俏啊!”


    男子心中好笑,又笑不出,還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樣子。


    “看來某位小姐姐在你心裏無可取代啊。”


    “小兄弟我瞧你衣著整潔,麵秀氣和,怎會是滿嘴胡話之人?”男子死沉沉的說了一句。


    “大哥,你莫名其妙把我拉住,看到我之後就變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你讓我說甚?”雲天雖說來氣,但亦不想多做計較,又開口道:“這樣吧。大哥你回答我一個疑問,算作賠禮可好?”


    “哦?你想問什麽?”男子好奇看著雲天。


    “我今早一路過來都聽到許些人在說許言,什麽遊曆天下,說遍四方?這許言到底是何人也?”


    “許言,奇人也。傳言自小便可識得百物,且有過目不忘之能,他每到一個地方,能將其記得絲毫不差,甚如卷畫文字。不僅如此,他最厲害之處就是善言會道,能將自己所見所聞所知說的繪聲繪色,引人入勝。可謂是人如其名,大疆許多地方的人們都十分喜歡聽他說的逸聞趣事,正是如此,人稱名遊。怎麽,小兄弟你想去聽一聽?”


    “是啊,總聽人說,得自己去見識一下。大哥,敢問你知道此人會在何處落腳嗎?”


    “大概會在鳳棲樓。”


    雲天笑著與白衣男子揮手告別。


    ——


    (by:樹下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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