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拂過海麵,是輕柔的,不帶一點波瀾。但浪兒的調皮是不改的,拍打著沙灘,與天和鳴。


    男子從沙灘的盡頭,走向沙灘的端點,一望無際。黑白摻雜的發色沐浴在陽光裏,倒顯得普普通通了,深黑色禮服依舊是敞開的,可以看出衣前的扣子是被一個個震開的,依稀留著崩裂的痕跡。男子猩紅色的雙眼透著赫人的凶光,仿佛目空一切。


    男子本該是繼續往前走的,怎料他停下腳步,重重跺了跺地,強大的能量四散而開,宛如一顆石子跌落水中,泛起層層漣漪。


    六隻似八爪魚一般,凶殘的怪物被突如其來的能量波震得飛出地麵,它們在距離男子不足五米處隱蔽著,還成犄角合圍之勢,顯然是不懷好意。


    男子將它們震起的同時,自身迸發出強大的吸力,六隻怪物張牙舞爪地被吸在半空中,不管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慢慢地,怪物的掙紮越來越弱,不是它們放棄了,消減戾氣,而是它們的生命力源源不斷地被抽離,吸走,轉眼間已經垂暮老朽。


    “砰。”當它們的生命力耗盡,意味著它們已經失去了價值,男子隨心一動,將它們如同爛泥般甩了出去。男子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好強盛的生命力。”邊說邊將目光移開,盯著遠處凹凸不平的沙灘,玩味地笑了笑。


    原本看似平靜的沙灘,仿佛熱鍋上的螞蟻,頓時砸開了鍋。十幾個沙包飛速向四周移動,有的怪物掩飾不住心中的恐懼,直接竄出沙堆逃遁。


    男子見狀笑而不語,好像緩慢地往前踏上一步,卻直徑出現在一個十米開外的沙堆旁邊:“別走啊!”沙堆被巨力砸開後,裏麵的怪物還來不及反應,生命力已經瘋狂地被掠奪,即將殆盡......


    讓鏡頭慢慢地拉遠:在一座美麗的鄰海城市中央,矗立著一棟高大的建築物,它是城市的中央,也是城市的最高點。以往在透明的高空玻璃中,能見到忙碌的人們,人們懷抱文件,人們互打招呼,人們來往穿梭......仿佛在這樣一個地方,你就要很忙,你就要有數不盡的工作,精力充沛,否則你的椅子將不再屬於你,更有甚者這把不太起眼的椅子,一天之內將會換無數個主人。


    上班族習慣了透過玻璃的世界,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真正的自由豈是透過玻璃俯瞰,能夠體會的?玻璃上的人們向往著玻璃下的人們,玻璃下的人們則羨慕著,憧憬著,但總有一天會淡,會麻木,不管居於何位。


    “媽媽,今天我沒有在玻璃樓裏看見大哥哥,大姐姐們。”一個穿著可愛的卡通衣服,蹦蹦跳跳地小男孩疑惑不解地說道,他扯了扯身旁溫暖的手,想要從那裏,找到答案。可惜的是,他的媽媽並沒有在意小男孩的話,隻是拉了拉他的手,催促他快點走。比起羨慕那些高高在上的白領而言,自己家的油米柴鹽才是正事,婦女的想法一閃而過,甚至都懶得抬頭,看上一眼。


    空無一人的大廈,異常冷清,多數毫不在意的人漫無目的走過,即使有人發現也引不來關注,反而會招來許多怪異的眼神。人們總會在任何情況下,妥善地安慰自己,如此一來也不足為奇了。


    蘭端坐在大廈高層一整天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令她著迷。她渴望如此時此刻,整個世界都在她腳下,卑微的人類甚至不敢直視她,變得麻木不仁,心甘情願臣服於她的種族。來到這個星球多久了,蘭不得而知的同時,也憤怒著,高層的決議拖了如此之久。人類的百態她已經看膩了,也已經看倦了,可她還是要承受著。


    她深深明白高層的顧慮,人類也是有先鋒者的,他們身上的品質讓蘭不得不佩服和稱讚。他們奉獻著自己的所有,來保護著自己的種族,可能隻有這樣的喚醒,人類社會才會不由自主的,迸發出無限潛能,讓蘭的種族都不敢輕舉妄動的潛能。


    蘭的目光盯著這對母子的時候,感覺到一絲不愉,可著不愉從何而來?蘭順著直覺延伸......


    晚風是冷的,也是淘氣的,它吹起風衣的衣擺,又飛快灌入其空隙,使其搖曳不定。風衣的主人雖然顯得虛弱消瘦,卻毫不在意肆虐的風,倚著一根散發昏黃光線的電線杆,注視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馬路對麵是一棟大廈,很高也很大氣,男子來過也有印象,整了整順手拿來的黑色風衣,戴上了一頂黑色帽子,男子將自己嚴嚴實實包裹起來,隻露出了眼睛,充滿血絲的眼睛。


    男子感應到,自己故意放走的幾隻怪物逃進了大廈,在心裏肯定自己的答案後,離開了人行道旁的那根電線杆。剛邁出一步,不經意間被身旁經過的母子所吸引,小男孩的嗓音很甜,因為小男孩年幼的問話,使得男子饒有興趣地多看了幾眼。


    這一看不打緊,卻讓男子感到有人在注視著他,異樣的目光飛快的從上到下掃視著他。男子微抬額頭,以帽沿為準線向上望去,在帽沿和衣領的縫隙間,看見了一位熟人:她此時穿的是深邃的紫色長裙,那雙水晶鞋依然是最奪目,最耀眼的,迷離的夜光下,她好似女王一般,雍容華貴。


    男子望向蘭的同時,蘭也注視著他。那雙眼睛給了蘭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一時間記不清了。兩人對視的瞬間,男子風衣下的嘴角輕輕上揚,對著蘭笑了笑,渾然不知這意味深長的笑容,蘭是看不到的。蘭蹙眉苦思,冥想半天均無果,不知何時何地見過眼前這位熟悉的人。


    眼前?蘭定了定神,發現原本與其對視的人,早已消失不見,而自己竟然毫無察覺,精通精神力的自己發生了這麽大的失誤,蘭一陣後怕:要是麵對麵,自己已經命喪黃泉了吧?心中對此人暗暗貼上了危險的標簽。


    事情的發展總是太快,快到蘭不及回味,已經來不及了。就在蘭暗暗整理思緒的同時,大廈裏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時,蘭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她透過玻璃親眼看見她的族人,一隻酷似八爪魚的怪物如同死物一般被拋到大街上,眾目睽睽之下死去。


    大廈是標準的玻璃圓柱鑄造圖示,分為內外圈,均設有玻璃隔層,鏤空的中心可以清晰的看到各層情況。因此熟悉大廈構建的蘭,慌忙跑向大廈裏層,朝下一看:族人的屍體散落著,屍體仿佛被殘忍的對待,幹屍一般丟棄在一旁,而激烈的打鬥聲還在繼續,隱隱約約從十層傳來......


    巴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麵前的黑衣人,真的是人類嗎?用如此殘忍的方式,奪取族人的生命,猩紅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真的是如同人類所說殺人不眨眼。巴圖給自己暗暗打氣,自己可是族中的勇士,不是小魚小蝦一般,可以輕易對付的。


    巴圖主動發起了衝鋒,因為它實在無法忍受令其發麻的目光了,於是發了瘋一樣衝向黑衣人,但是不如它所願。黑衣人僅僅向它招了招手,它的衝鋒頹然而止,身體不受控製的砸向地麵。巴圖顫抖了,害怕了,自己如同螞蚱,在黑衣人手裏毫無還手之力。


    絕望的巴圖漸漸感到疲憊,它知道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著,它反而有點慶幸,它不同與那些族人,還未進化出意識;同時它也覺得,沒有意識也就沒有恐懼和疼痛了吧?


    他將麵臨死亡極點的刹那,他看見跟自己一樣的紅色族人突然竄出,想要偷襲黑衣人,他立馬發出嘶吼,嘶吼聲淒厲婉轉,響徹大廈。在族人的眼裏看來,他是臨死前痛苦的呐喊,和不甘受命運的擺布。其實不然,他僅僅是想提醒族人,告訴他們,快逃!


    男子的腳下都是玻璃殘渣,剛才的屠殺不知道打碎了多少塊玻璃,對此男子卻渾然不覺。接受了大量生命力的他,感覺全身舒爽,一種發自內心的快感,令他忍不住想大吼幾聲,而對於巴圖的死男子更加沒有影響了,僅僅淡淡的發表了一句:“紅色的,好像生命力更旺盛,”這樣漫不經心的評論。


    事實就是如此殘酷,對立麵的敵人如果敗了,就是無聲的慘死。話語權永遠是屬於活著的,勝利的那一方。畢竟死亡是保持沉默的捷徑。


    血淋淋的一幕幕,被蘭看在眼裏,說沒有恐懼是假的,說恐懼到失去理智倒也不至於。依舊是那個察覺到蘭的目光後,望向蘭的男子,但是此時此刻宛如身處阿鼻地獄的他,是多麽的可怕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再一次的對望,讓蘭想起了他,那個熟悉的眼神,那個熟悉的身影,還有那個充滿未知的,無限可能的領域。蘭打心裏不願意承認麵前的人,就是那天的對手,但事實給蘭上了殘酷的一課。


    男子再次隔著風衣,對蘭笑了笑,可是這一次的結果卻截然不同,蘭竟然察覺到了,一種直覺清晰,明了的告訴她,直擊她的內心和靈魂。


    那個惡魔對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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