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哪到哪?林桃高挑著眉尾。</p>


    瓦罐墳就是活人墓。</p>


    記憶裏,老人到了六十後,子女無力贍養的,就會砌一個一兩平方的墓,讓老人住進去。</p>


    然後每送一頓飯,就添一塊石,直到墓門完全封死。</p>


    裏麵的老人,通常這個時候,都沒有死。</p>


    而是之後的半個月甚至一個月,沒有水和食物,老人一天天絕望,並走向死亡。</p>


    整個過程,不僅承受著身體衰竭的痛苦。</p>


    心理上的折磨,才是最殘忍的。</p>


    “阿奶,您咋這麽說娘呢?”許氏的聲,把林桃驚醒。</p>


    老太太這會兒,不僅麵白眼紅,身體還顫抖不止。</p>


    “如果不是,你會接連兩天吃米吃魚?今兒還買了鹽!”</p>


    老爺子撫著老太太的背順氣。</p>


    “林氏我告訴你!想送我們進瓦罐墳,門都沒有!我兒被你害死的時候,還不到四十!按六十來算,那該活的二十年,我們替他活!別以為我老了,就真不能拿你怎麽樣!你要是真把我逼急了,我死也拉你一塊!”</p>


    老太太歇斯底裏的撲過來,被老爺子一把抱住。</p>


    “行了,老太婆。兒子死了這麽多年了,咱們也該放下了。林氏再有不是,她也替兒子贍養了我們這些年。真要進瓦罐墳,你也別怕,我陪著你呢。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先走的。”</p>


    看著眼前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聲的二老,林桃是真的被秀了一臉。</p>


    她居然被狗糧塞了一嘴!</p>


    “別哭了!我沒想給你們弄什麽活死人墓!”</p>


    二老臉上還掛著淚珠子,齊齊看向她:“那這粥還有這鹽……你、你以前,不是不給我們吃鹽嗎?”</p>


    這事倒是有的。</p>


    就連硝鹽,原主都不給二老吃!說給他們吃了,就是浪費。</p>


    “那你……”</p>


    “人不吃鹽,會死的!就憑你壞了我這些年的名聲,這時候忽然死了,龔家寨我還能呆得下去?”</p>


    人言可畏這話,可不是說著玩玩的。</p>


    眼下基本生活都還沒完全解決,離開龔家寨,她就隻能進山當野人了!</p>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成為,穿越史上第一個當野人的……說實話太丟臉。</p>


    “行了!天不早了,趕緊吃吧!”</p>


    以往總不願落下風的二老,這回倒是安靜了。</p>


    “眼瞅著快入秋了,明天你們兄弟兩在家裏,把房頂補補。老二家的和老大家的,領著孩子和我一起,去坊市擺攤。”</p>


    “我、我們?”許氏瞪眼指著自己。</p>


    朱氏還和以前一樣,木楞得沒有表情,隻說:“娘叫去,我們就去。”</p>


    回過神的許氏,笑得眉眼彎彎,眼角卻掛著淚珠子:“是是是,嫂子說得對。”</p>


    李二直勾勾抬頭看屋頂,李四那張臉,苦得都快能擰出水來了。</p>


    “娘!我、我沒做過,不知道該咋弄啊!要不,讓二哥做,我和同你去坊市好不好?”這麽多間屋子,全部頂都修的話,那還不得累死人?</p>


    林桃指了指東屋排房:“以前是你三哥做的,讓他教你。”</p>


    “娘!”李四扯著她的手,跟撒嬌似的晃啊晃:“您就讓兒子同你一起去坊市嘛!以前都是大嫂幫著三哥一起做,讓大嫂來做,還快些。”</p>


    末了,還把老二拉進來:“二哥你說是不是?大嫂比我懂,幫你一起,你也能省不少力。”</p>


    學聰明的李二不接話,把臉轉向別處。</p>


    當他那些天的打,是白挨的?嗬嗬!</p>


    “行啊!”林桃笑了。</p>


    李四正為自己躲過了苦力活而偷著樂時,林桃又道:“正好明天來回坊市的路上,也能讓你練練體力。男人嘛!要是沒個好身板,哪像個男人。”</p>


    “啥、啥意思啊娘?”李四臉色煞白。</p>


    李二起身和許氏收拾著桌上的碗筷,樂嗬道:“娘讓你好好活動脛骨呢!”</p>


    “對啊!上回你不是給娘說,你這身子沒力氣,連勞力都賣不了嗎?以後啊,你就每天跟娘去坊市,路上好好練練!”</p>


    林桃擺出一幅欣慰的表情,拍了拍李四的肩頭。</p>


    李四臉一白,腿一軟,咚的一聲摔倒在地。那兩膝蓋頭,不受控製的打著顫。</p>


    “行吧!那明天朱東花留在家裏,你和娘去坊……”</p>


    話沒說完,李四的手就抱上了她的大腿。</p>


    “不!娘,我修!我留在家裏好好修房。”</p>


    “你確定可以?”</p>


    李四瘋狂點頭。</p>


    可不可以,那都必須可以啊!</p>


    “好吧!那這幾間房的頂,三天弄完,應該差不多。往後這三天啊,你就好好在家做事。”</p>


    “是!您老放心。”李四聲音那叫一個生無可戀。</p>


    本來今兒回來得就晚,天早就黑盡了,林桃就算是鐵打的,這幾日的心力交瘁,也使得身體到了極限。</p>


    早早回屋就睡下了。</p>


    許氏看小叔有氣沒力,心裏也都明白是為啥。</p>


    “小叔你回去歇息吧!剩下的事,我們來就行。”</p>


    李四幾乎是爬回屋去的。</p>


    見孩子爹也回了四屋,悄摸著從灶棚裏,端出一碗清得跟水似的粥來。</p>


    之說以說是粥,隻因碗裏,多多少少飄著些煮爛的米粒。</p>


    “大嫂,這是我煮粥後,就著鍋添水煮的。你拿去給大哥吧。都兩天沒吃東西了。”</p>


    朱氏看了看那碗清粥,又轉頭看堂屋閉著的大門,最後看向緊閉的院門。</p>


    刷洗著碗的小李乾,小聲說:“娘!阿奶知道,會生氣的。”</p>


    許氏食指立在嘴上:“小聲點。”</p>


    她當然知道婆婆曉得會生氣。</p>


    可這幾天,好看著大嫂麵色不好,同為人婦,這個家裏,估計隻有她,最能體會大嫂的心情。</p>


    “你放心,粥是我給你的,肯定不會和娘說的。”</p>


    朱東花和她一樣,都是命苦的女人。</p>


    生為女人,她們就注定命苦。嫁進李家,李二起碼還給了她一雙兒女,讓她有活下去的動力。</p>


    </p>


    而連孩子都沒有的朱東花,也不知道,是什麽信念,能支撐她活下去。</p>


    既然同是進了李家的苦命女人,她隻是單純的,想力所能及的給朱東花一些幫助。</p>


    “謝謝。”朱東花接過碗,看著碗久久微微出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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