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遠本以為這番話一說,陳青就算不嚇得屁滾尿流,也會六神無主,手足無措,孰料對方竟然絲毫不動聲色,就連臉色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仍然一雙清澈的眼睛定定看著他,似乎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徐懷遠真的愣住了,平時渾噩的眼神變得神光囧囧,直勾勾的盯著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少年,似乎是在判斷他究竟是沒聽清楚,還是真正做到泰山崩於麵前而麵不改色?


    但片刻之後老徐還是失敗了,他根本猜測不透眼前少年的內心真正想法,這讓他第一次正視眼前的少年,對其刮目相看。


    “世子,莫非你早有猜測這一次並非偶然之事?”徐懷遠忍不住問。


    陳青側頭想了想,平靜回答道:“這座莊園我父王已經買下不下十年,莊園之內的槐樹也有上百年的樹齡,以前也並未聽說過前主人家有誰被‘咒魅’纏身過,可見這一次多半是有人針對我們河西郡王府。而我父王神武蓋世,弱點不多,所以針對我對別有用心的人來說,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因此,我判斷這一次的事情不是偶然。”


    徐懷遠點頭,用讚賞的目光看著陳青,暗讚少年心思縝密。


    “既然這一次我被道長所‘救’,若真有幕後黑手,那自然會有第二波設計接踵而來,莫非道長已經知道幕後黑手下一步的打算?”


    徐懷遠搖搖頭,說道:“非也,貧道雖然不知凶手下一步的打算,但通過昨日對邪物‘咒魅’的粗淺探查,我發現此邪物已經被人下了指令,在附身世子之後的第五日,也就是三日後,驅動世子的肉身軀殼潛入王爺書房拿一件緊要物事。”


    “嗯?”


    陳青一驚,心中泛起了一陣寒意。


    “當然,貧道限於修為,隻能對邪物進行粗淺探查,無法對其搜魂,否則就能知道對方究竟想要什麽,屆時我們針對對方,不妨將計就計,也許會有意外收獲。”


    徐懷遠歎了口氣,似乎對自己道行不夠頗為慚愧。


    “三天?三天後我父王將去帝都一趟,難怪他們會選那個時候動手。道長不將此事稟告我父王,反而對小王說,意欲何為?”陳青問到了關鍵。


    徐懷遠搖搖頭,歎了口氣,說了一個令陳青感覺出乎意料的理由:“河西郡王陳神通名列大玄十大武王,論武道修為,足可以壓製一般低階練氣士,別看因為貧道救了世子,如今他才給了貧道一些臉色,往常你父王可是根本就不願意和我們這些仙門在世俗的行走打交道,我若是就這麽一說,他必然不信,到時候還要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陳青眼神一凝,疑問:“道長是懷疑王府之中有對方內線?”


    “不是懷疑,而是確定。”


    徐懷遠臉色凝重了幾分,繼續說道:“王府這兩天總共有三人離府,其中兩人並無異樣舉動,但另一人卻去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道長跟蹤他們?”


    陳青眨了眨眼睛,他沒有想到,這老道居然暗中做了這些事情,他更對老道同時跟蹤三人的手段大感好奇。


    “不過是一些天橋底下見不得世麵的小手段。”


    徐懷遠嘿嘿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石盤,上麵居然有一個熒光閃爍的藍色小點,就像是前世手機地圖上的定位,令陳青嘖嘖稱奇。


    “此人是誰?”陳青好奇的問。


    “別院管家陳東。”徐懷遠道。


    是他?!陳青眼中浮起一個胖胖的人影,有些出乎意料。


    “他現在何處?”陳青又問。


    “兗州城鎮遠將軍府。”徐懷遠凝重的回答。


    ……


    徐懷遠窮究幕後凶手的用意,陳青倒是能猜測一二,在河西郡王府,除了陳神通之外,能夠調動力量的隻有王妃和自己這個世子殿下,要對付隱藏在幕後的黑手,一個仙道門派的外門弟子、世俗行走,力量稍顯不夠,肯定要借助自己,甚至是王妃的力量。


    徐懷遠因為申尚書的緣故,橫插一杠救了自己,無疑也是同時狠狠得罪了對方,若是不能除掉幕後的黑手,必然會被對方遷怒記恨,“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這位仙門道長自然是心中清楚。


    更何況據陳青所知,在大玄帝國,不少仙門都在世俗安排行走,爭取資源,很多修道者明麵上不會參與朝政,暗地裏仍然是你爭我奪,寸步不讓,一位仙門行走,在世俗之中若是能掌握不小的勢力,也算是為所在門派立下不小的功勞,回到山門之後便有晉升內門弟子的機會。


    在千年前,就有一位不知名仙派的修道者,直接輔助大玄王朝天威大帝南征北伐,開疆拓土,立下了絕世奇功。


    接下來的兩天,陳青時不時和老道碰頭,暗中安排布置,為此,陳青還特意去找母妃,向河西王陳神通要來金令,調動一隊武道已經臻至合氣境界的神武金衛,以備調派。


    武道五重境界:感氣、合氣、融氣、抱氣、元氣。


    合氣境界的金衛一人足可抵擋百名鐵甲,這一隊金衛絕對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強橫力量。


    王府別院外鬆內緊,靜待對方上鉤。


    兩日後晚上,在王府別院的西廂房內,徐懷遠盤膝坐在蒲團之上,雙目緊閉,正在調息。陳青則坐在一旁,平靜的喝著茶水。


    但此時茶水在他的口中已經半分滋味皆無,表麵上看他是平靜如昔,但實際上,他血液已經開始變得微熱,心髒比平時跳快了一些。


    徐懷遠微有所感,嘴角不禁噙著些許笑容。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雖然平時裝作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事到臨頭仍然緊張。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音。


    “世子殿下、道長,王妃吩咐,特命奴才送來參湯兩碗。”


    徐懷遠大袖微微一甩,廂房大門無風自開,一個胖胖的人影端著食盒,緩步進來。


    來人四十餘歲,臉上胖乎乎的,雙眼眯成兩條縫,雙頰肥肉層層疊疊,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陳叔,你怎麽親自來了,何不交代下人送來?”


    陳青眉頭微皺,站起身來,對來人客氣說道。


    來人憨厚一笑,將食盒放在桌上,輕輕推開盒蓋,端出兩碗熱騰騰的參湯,看著陳青和藹說道:“世子殿下是老奴看著長大的,這點事情哪裏需要讓下人過來。世子大病初愈,一切飲食更需小心調養,老奴實在是不放心粗手笨腳的下人。”


    “多謝陳叔。”


    陳青笑了笑。


    “世子趁熱喝。”


    陳東端起參湯,遞到陳青手中,陳青站起身來,走到正盤膝而坐的徐懷遠麵前,順勢遞給了老道,也是一臉誠懇的說道:“道長救命之恩無以報答,道長請趁熱喝。”


    老道眼白一翻,狠狠瞪了陳青一眼,淡淡將參湯接過,緩緩一飲而盡。


    陳東忙趨步接過空碗,腦袋低垂,胖胖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世子也趁熱喝吧。”


    陳青臉色肌肉扯動,搖搖頭,道:“我腹中甚飽,不想喝。”


    陳東端起另外一碗參湯,胖胖的臉上堆滿了詭異的笑容,再次湊近陳青,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要是老奴一定要世子把參湯喝下去呢?”


    陳青臉色一變,伸手將身前參湯推開,大怒道:“陳叔,你大膽!”


    “給臉不要臉!”


    陳東終於把虛假的麵具撕開,獰笑道:“上一次居然沒弄死你,害的老子被主人狠狠責罵,我看這次你還怎麽逃?”


    陳青佯裝大驚,急忙退到了徐懷遠的身邊,“震驚”的看著陳東,點指道:“你——”


    陳東哈哈狂笑,胖胖的臉上滿是得意,指著趺坐在蒲團之上的徐懷遠道:“你指望這個死人幫你嗎?”


    陳青轉頭一看,頓時一股寒氣從心底直衝腦門。隻見床上盤膝而坐的徐懷遠已經滿臉漆黑,一動不動,詭異之極。


    “剛才這碗參湯摻了點‘屍香毒’,就算是神仙,也要一命歸西。”


    陳東得意之極,慢慢向陳青靠近,一麵走進,一麵說話:“要不是這個臭道士,我早就拿到了那東西,主人交代的事情就是敗壞在這個臭道士手裏,我怎容他活在世上?”


    “陳東,我王府如何虧待與你,你居然處心積慮的要置我於死地?”陳青厲聲喝問。


    “我賣身你家六年,就是為了今天。陳神通那匹夫當年在天蘭州滅盡三姓十六族,手中多少冤魂?我不過是一個苟活之人,今天隻是報其萬一而已。世子殿下,你一死,陳神通肯定會痛不欲生的。”


    陳青恍然,咬牙道:“陳東,原來你早就包藏禍心,你主人究竟是誰,也好讓我陳青做個明白鬼。”


    陳東嘿嘿冷笑,道:“你想做個明白鬼,我偏偏讓你做個糊塗鬼。”


    說完這句話,陳東身形一動,合身撲了上來,一雙手爪化為鐵青之色。


    陳青臉色一變,手掌微微一動,袖子裏麵一顆圓滾滾的東西落在掌心。


    就在陳東一雙鬼爪即將落在陳青的頭頂,陳青手掌的東西即將出手之際,旁邊一道炙熱的火團貼著陳青的頭頂擊在陳東的身上。


    轟!


    空中一道火光爆開,陳東直覺一縷頭發焦曲,接著一股大力卷住自己的腰間,將他硬生生的挪移開來。


    不遠處,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發出,正是陳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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