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城以西十餘裏處,便是著名的艾溪湖,湖東麵有一座飛來峰,高有千仞,山勢陡峭,飛猿難度。


    在飛來峰的山腰處,一道瀑布仿佛從天垂落,就像是銀河倒灌而下,濺起層層水霧,氣勢雄渾驚人。


    瀑布之下是一汪深潭,宛如一塊渾美無暇的翡翠,綠意逼人。即使天色已近正午,依然寒氣逼人。


    此刻的陳青正站立在潭水西麵,打量著周圍優美宜人的景色。


    “此地清幽寧靜,偏僻無人,倒是一個絕佳的修行之地。”


    陳青抬頭看看天色,皓陽當空,氣溫已至一日最高,正是修煉太陽真火的絕佳時刻,輕聲低語:“時間剛剛好!”


    說罷,將外袍脫下,噗通一聲,跳入潭水之中。


    冷冽的潭水讓陳青冷不住抽了一口冷氣,遊了一會,才逐漸適應了一些,好在此時已近暮春,不像早春那般寒冷。


    遊到潭水之中的一塊巨石旁,陳青背靠大石盤膝而坐,淺水直沒到他的胸口,潭水蕩漾,帶動他的身軀輕輕搖晃,陳青緊閉雙目,開始修行。


    按照“玄黃涅槃經金烏焚身篇”所載的功法,陳青開始搬運周天,前麵好幾次都毫無反應,直到運行到第九遍的時候,他才感覺腹部丹田之處微微一動,仿佛一條細小的蛇開始遊動,自丹田處向既定的一條經絡前行。


    陳青大喜,暗道不愧是最霸道的武道修行功法,如此短暫時間,竟然讓自己這樣從未接觸過武道的凡人身軀有觸動,難怪定下七日之約,不過這可能也是陳青接觸過“大力莽牛勁”的緣由。


    片刻之後,一絲絲肉眼難以看到的火元力從陽光之中分解出來,慢慢投入陳青的天靈,隨著陳青搬運周天緩緩進入他的身體。


    陳青先是感覺有人在撥弄自己的頭發,輕輕柔柔。到二十周天的時候,又仿佛有一盆溫水從自己頭頂澆下,更隨著一遍遍周天運行,這水溫度越來越高,最後竟像是頭頂之上有一團火焰強行灌下,原本寒冷的身軀早已燥熱不堪,他體內經脈之中的那條筷子粗細的“蛇”已經壯大為繩子粗細,而且帶著高溫,行到何處,何處經脈便如同一條火蛇走過,陣陣難以忍受的刺痛遊遍全身。


    以陳青兩世為人的忍耐力和意誌力,這一點疼痛他倒是還能忍受,最令他難以承受的是他天靈蓋之中一直灌入的火元力,在大千世界之中被稱為最霸道的太陽真火凝聚的一縷火元力,根本就不是一介凡人所能吸收的,當陳青將“金烏焚身篇”修行至第五十小周天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像是有一捆捆燒紅的烙鐵從頭頂灌入,其疼痛已經超越人人類承受的極限。


    即使他早有準備,加之意誌力遠超旁人,但依舊無法忍受下去,發出陣陣猶如野獸臨死前的嘶吼聲,渾身蒸騰處細細的血霧,瞬間將身邊的潭水化為血紅之色,但很快又將身邊的潭水蒸發氣化,圍繞著陳青周邊方圓十餘米,潭水紛紛蒸騰,一股微帶血色的濃霧籠罩在水潭之上。


    “啊……”


    陳青仰天長吼,眼珠充血,但他仍然死死守住一線清明,不肯也不敢放棄,仍然一遍一遍的運行周天,但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仿佛下一刻,霸道的火元力就連靈魂都要灼燒成虛無。


    牙齦已經被咬出血,但即刻被高溫燃燒成虛無,轟,陳青的腦海之中一震,在靈魂深處出現了一團無形無影的“火焰”,附著在靈魂上燃燒,雖然這樣說很玄,但陳青的感覺確實如此,他突然想起“玄黃涅槃經”的修煉要訣:較之前麵的火元焚身更加苛刻,那就是修煉此功法的人,靈魂必須強大,意誌堅定,修道之心硬如磐石,否則不僅忍受不了痛苦,還會有心魔纏身。


    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要求,靈魂不強大的人,這種灼燒靈魂的痛苦根本承受不起,甚至不等身軀被焚燒成虛無,靈魂就會被灼燒殆盡。


    太痛苦了!


    陳青眼球充血,他真真切切感覺到了靈魂似乎已經開始被灼燒成略小的一團,比以前更凝練,更純粹。


    陳青本就是兩世為人,他的靈魂是兩個人的靈魂,其中有好有壞。好的地方就在於他的靈魂夠強,比一般的凡人強大太多,而壞的地方就在於“雜”,兩個靈魂融合產生的“雜質”太多,但陰差陽錯,經過金烏之火焚燒,竟將雜質漸漸剔除,使得整個靈魂變得開始剔透。


    然而過猶不及,若是再一直這樣焚燒下去,不管是陳青的身軀,還是他兩世為人的靈魂,都終究會化成烏有。


    第六十個小周天,陳青就像是在煉獄裏麵呆了百年,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來自肉身和靈魂的極度痛苦,若是一般人,早就承受不住了。但陳青仍在堅持,緊守住靈台一點清明,任憑火元力在體內肆虐,一遍一遍機械的運行著功法,若是有人可以透視的話,必然能看到,他的體內經脈已經如一團漿糊,被火元力灼燒的綿軟通紅,無數淤血伴隨著雜質灰燼從他毛孔中噴射出來,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在他的身邊,潭水就像是被燒沸的開水一樣咕咕作響,霧氣完全籠罩了整個山腰,潭水表麵竟矮了幾分。


    ……


    在陳青看不到的百丈高空,距離飛來峰還有數百裏的地方,此時正有一群遠行客乘坐巨大的飛鳶,飛速而來。


    這座飛鳶仔細一看,竟是以無名金屬為骨架,輔以堅硬木材造就,雙翅張開,足足有二十餘丈,在飛鳶的腹部,有一間六七丈方圓的大艙,裏麵擺放著七張木椅,鋪著各種獸皮,上麵端坐著七人,五男二女,正舒適著喝茶聊天。


    飛鳶飛行的極為平穩,而且似乎有既定的方向,根本不用人操控,顯然是玄黃大世界世俗當中最頂尖的飛行機械。


    五男二女之中,坐在當中的是一位青年,大約二十六七歲年紀,劍眉虎目,臉容俊秀,身穿一件玄色長袍,頭戴公子巾,右手把玩著一隻玉鐲,意態慵懶。


    他左邊是一個臉容略胖的少年,笑嗬嗬的,正劈裏啪啦說著什麽,逗得兩位少女掩嘴嬌笑不已。


    兩名少女之中端坐左邊的,麵容白皙,眉如彎月,臉上有些嬰兒肥,一笑之間,眼睛微微眯起,顯得可愛至極。


    右邊的少女相對較為嫻靜一些,瓜子臉,眉若遠山,體態嬌柔,身形高挑,即使笑起來,也是噙著淡淡淺笑,仿如空穀幽蘭。


    兩名少女年紀都不超過十八歲,恍若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其餘三名皆是十六七歲的少年,皆是身材英挺,較之其餘四人,要稍顯局促一些。


    “……上一次正道六派與魔宗四宗泰山論道大會,那魔天宗的成鶴還大言不慚的想挑戰魚師兄,結果在魚師兄手裏過不了三招,就被打成了一個豬頭,還險些被割掉小弟弟,簡直要笑死我了。”


    聽到胖少年吐字粗魯,兩個少女都輕啐了一聲,隨即又笑得花枝亂顫,高挑少女宛若春水般的眼波掃過玄色長袍慵懶青年,眼神閃過一絲傾慕。


    慵懶青年笑著拍了胖少年腦袋一下,罵道:“別胡說,那成鶴沒你說的那麽廢物,人家可是魔天宗內門弟子佼佼者,我當時也是險勝。”


    胖少年捂住頭,大聲抗議道:“魚師兄,別老是打人家頭,都要被你打傻了。”


    “這次出來帶著你,真是個錯誤!”


    魚師兄扶額長歎,正色說道:“這一次來大玄帝國收取外門弟子,雖說不是什麽大事,但若是這件事辦不好,實在是有傷臉麵,許師妹,你查一查,咱們元心宗在大玄的世俗行走有哪些弟子?”


    圓臉少女清脆的答應了一聲,手中一閃,憑空出現了一隻玉盤,巴掌大小,上麵清濛透亮。


    圓臉少女口中噴了一口靈氣,圓盤發出青光,上麵慢慢閃爍,漸漸凝聚幾個名字。


    “現在本宗在大玄帝國的世俗行走有十五人,領頭之人乃是內門弟子沈如風。”


    魚師兄沉吟了片刻,仿佛終於想起了這個人,點頭道:“沈師弟是煉氣十層內門弟子,坐鎮大玄已經有二十餘年,勞苦功高,這一次就賜其一件中品靈器,以示嘉獎。”


    “師兄大度恩賜,我想沈師弟一定會感動萬分的。”其餘六人均異口同聲讚道。顯然這位魚師兄在宗門地位甚高,無人不服。


    “前麵是什麽地方?”魚師兄臉色一動,忽然問道。


    “好像是大玄的河西郡。”高挑少女輕柔回答。


    魚師兄笑了笑,忽然道:“前麵好像有大霧,不過並非天然形成的,火元力紊亂奔騰,似乎有道友在修煉功法或是祭煉靈氣,我先去瞧瞧。”


    說罷,其身形一動,眨眼之間,人已經來到飛鳶大門旁邊,手掌一抹,艙門已洞開,魚師兄雙指一並,口中念了一字曰:“疾!”


    一道青色的光芒從他的袖子裏遊魚般劃過,接著,魚師兄身形一閃,人已經消失在艙內。


    剩下的六人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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