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沉浸在符文之道中,忽而沉思、忽而微笑、忽而皺眉、忽而狂喜。一旁的申采蓮秀眉微皺,學著陳青去仔細觀察符文,卻始終看不出什麽玄奧,頗感懊惱。


    莫非這家夥悟性真那麽高,或是故意裝模作樣?


    ……


    浸淫良久,陳青方醒覺,心裏不禁猜測,這符文之道,其根本莫不是借助鐫刻符文,以觸動某種規則之力,達到將天地元靈之力借為己用的目的。


    修士的力量,在於己。


    符文的力量,在於借。


    修士煉氣,改造己身,斡旋造化,得享長生!


    符文大道,善假萬物,掌控天地,透徹宇宙!


    不知不覺,陳青發現天色已晚,轉頭一看,原本跟在自己後麵的申采蓮已經不見。


    他笑了一笑,便背著手回到客艙,盤膝坐在床上,從懷裏拿出“靈光鐲”,細細研究起來。


    三日後,木鳶抵達帝都。


    看到遠遠的一座雄偉大城拔地而起,仿佛太古巨獸一般矗立在平原之上,寬有百丈的護城河像是一條身披銀色鱗甲的巨龍,牢牢的緊鎖住龐大的巨城。


    在這隻纏繞著巨龍的太古巨獸的周遭,無數人仿佛螞蟻一般,百川匯流般朝著巨獸的嘴巴——城門而去,令在木鳶上觀看的陳青頗為震撼。


    這便是大玄帝國的國都——天玄城嗎?


    大玄帝國,統領二十八州之地,其根基便是天玄州。兩千年前,天玄大帝司徒神州起於微末,自天玄州起兵爭奪天下,創立大玄帝國,之後便將帝都定於天玄州的天玄城。曆經兩千年的經營,此城已經具備了一個中階帝國的巍巍氣象。


    十年前,七國之亂,帝都險些被叛軍攻陷,但就是憑借此城的護城天符陣,終於挺了過來,等來勤王之師,平定了叛亂。


    那一場血與火,令得此城在滄桑之餘,夕陽中還帶著一絲血色。


    在木鳶首部,機關開啟,一座平台伸了出來,陳神通父子站在平台之上,靜靜看著眼前的奇景,夕陽的光芒將父子二人鍍上了一層金邊。


    陳神通背負雙手,目光炯炯看著城門,神色平靜對一臉震撼的陳青說道:“青兒,莫看此城巍巍煌煌,對於境界足夠高的修士來說,恐怕隻手就能抹滅。俗世的權利、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隻有修行之道,才是永恒大道。”


    雄偉的城池化為一個微縮的光影,落在了少年的瞳孔之中,陳青閉上雙目,再次睜開,神色已然化為平靜。


    “是,父親!”


    “青兒,”


    陳神通看著越來越近的巨大城池,轉過臉來,看著陳青的眼睛,臉色嚴肅起來,低聲道:“青兒,眼下帝都形勢詭譎,為父望你答應我一件事——保護你母親和弟弟的安危!”


    陳青心中一凜,轉頭看著陳神通,低沉說道:“父親,我可以幫你!”


    “不必!”


    陳神通冷道,他目光之中一絲溫情一閃而過,隨即化為了冷冽。


    “你在,你弟弟在,陳家就在!尤其是你,更可況,我有七八成的把握。”


    “你應該知道,你身負的使命是陳家的千年傳承。你以為你足夠強大?差遠了!我可以告訴你,就算你現在是元氣境,也僅僅是有參與的資格。但我們不能冒險,你最大的責任,就是保護你母親和弟弟的安危。”陳神通按住陳青的肩膀,道:“若不是我們一支懂得隱忍,早就被人滅了,你明不明白?”


    陳青臉色漲得通紅,卻無力爭辯。


    “自從當年靳申兩家踏入了爭奪天下的這場遊戲當中,早已經身不由己了。這場遊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這場遊戲裏,每個人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為了家族,為了所謂的大業,實在犧牲了太多太多。”


    “當年我與靳玄青、申麟、靳玄成情同手足,一起讀書,一起習武,一起宿花眠柳,一起上陣殺敵,可以在戰場上為對方付出生命。但現在呢?”


    陳神通臉色愴然,雙手扶住欄杆,手背上青筋跳動。


    “一個被自己的兄弟用陰謀害死,一個發動叛亂,致使大玄億萬子民生靈塗炭,一個就算是兒子被人險些害死,也裝作不知,還要對仇人搖尾乞憐,卑躬屈膝。一個呢,就算是要將所有兄弟斬盡殺絕,將所有大玄子民帶入戰爭泥潭,也要保住富貴江山。”


    “這,便是現實!”


    “青兒,你有你的使命,為父有為父的使命,當有一日,你站在這片世界的巔峰,也許會對為父的這點小格局不屑一顧吧?”


    “但不管如何,這是屬於我們兄弟四人的遊戲,我必須要去做一個了結!”


    陳神通嗬嗬笑了,腦海裏浮光掠影想到了一些畫麵片段,眼神卻殊無笑意,笑聲也頗為蒼涼。


    陳青看著他的背影,眼神之中,下定了決心,暗忖道:“做遊戲,打副本,也要有幫手,老爸,你這樣不讓我玩,不厚道!”


    在踏上漫漫修道路之前,陳家這一份恩情,必須得還。


    ……


    在帝都東城門外,木鳶將龐大的身子降了下來,陳神通等人帶著三十六神武金衛,魚貫而下。


    城門上圍了一批百姓,對著眾人指指點點,顯然看到這樣大的木鳶,知道肯定是哪一位權貴到了帝都。


    鎮守東門的將領見到陳神通,立即單膝跪地,恭聲叩見:“末將沈東成,參見王爺!”


    身後的軍士紛紛跪地叩拜。


    沈東成原屬神武軍團,六年前調入帝都,目前正是鎮守帝都西門的守將,見到昔日統帥,不敢怠慢。


    陳神通點點頭,淡笑道:“東成不必多禮!”


    略說了幾句,陳神通便坐上了沈東成準備好的“風符馬車”,往城內直行。


    河西郡王府在帝都西城,陳神通是大玄鎮守藩王當中,少有幾位能不受“不得隨意離開州地”和“不得隨意入京”的藩王之一,在帝都也有宅邸。


    走了半個時辰,風符馬車方才來到西城一處府邸門口,陳神通等人掀開車簾下車,府邸門口已經有一群人正垂首恭迎。


    看到陳神通等人下車,陳府下人呼啦啦跪倒下來,挨個招呼。


    “參見王爺!”


    “參見世子殿下!”


    “見過申大人!”


    “見過申小姐!”


    申玄自從告老之後,就直接將府邸賣掉,眼下回到帝都,隻能暫住在陳府。


    在迎接的人群當中,為首的是一名少婦,雙十年華,生的一副好相貌,珠圓玉潤,眉目清秀,穿著淡紅色的長裙,披著一件紫色的大氅,她的手裏,還牽著一個童子。


    童子隻有五六歲年紀,長得玉琢粉雕,十分可愛。


    一見到沈慕容,立即撒開腳丫子奔了過來,一頭撲在她的懷裏,泫然欲泣,大聲叫道:“娘親!”


    這便是我那多年未見的弟弟了!


    搜尋腦海中的記憶,卻怎麽也想不起這小家夥更小時的模樣,不過看到他那可愛的樣子,讓陳青不禁想到前世的兒子。


    若是……若是自己還在,怕是再過幾年,兒子也是這般可愛吧?


    想到這裏,落在陳罡身上的目光就更顯溫柔了。


    至於那一位溫婉的少婦,陳青自然早有耳聞,便是風流老爸的側妃李瀟湘了。


    ……


    進府之後,陳神通穿好朝服,便直奔皇宮,外臣入京,必須先去拜見皇帝,在宗人府備個案。


    大家車馬勞頓,便簡單的吃了頓飯。沈慕容安排好申家祖孫休息,帶著兩個兒子,好好的說了會話,感覺深思倦怠,便打發兩人走了。


    陳罡見到多年未見麵的兄長,小娃娃感覺有些陌生,又有些莫名的親切感,他能感受眼前這個哥哥對自己釋放出來的善意,便一直偷偷打量著他。


    陳青牽著他的小手,看著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今天跟哥哥睡,我給你講故事!”


    陳罡眨巴了一下清澈的小眼睛,嗤了一聲,傲然說道:“睡可以睡,不過講故事還是免了,我已經是大人了,哥哥,要不,你還是給阿男講講你怎麽將采蓮姐姐追到手吧?”


    陳青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這什麽倒黴孩子,這麽早熟?想當年,哥這個年紀,還是潔白如一張紙啊!


    陳青不禁仰天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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