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對著滿桌佳肴, 盛景意第三次歎氣。


    謝謹行擱下筷子,抬了抬眼皮, 睨著盛景意問:“怎麽了?”


    “沒什麽。”盛景意唉聲歎氣地說,“哥哥有沒有過給別人挖坑,結果自己不小心踩了進去的經曆?”


    “沒有。”謝謹行想也不想便道。他可不會隨便給別人挖坑, 要挖肯定是往深往大裏挖, 哪裏會有不小心的道理?


    瞅見盛景意那副吃什麽都不香的模樣, 謝謹行免不了追問起來。


    等知道盛景意又是叫人做旗子又是讓人做橫幅, 最後還把自己坑到最中間的位置去了,頓時有些忍俊不禁。


    謝謹行道:“你真要不想去,不去就是了。”


    “我都和他們約好了。”盛景意小聲嘟囔。


    她內心其實挺想去的,國子監相當於後世的大學, 她很想去看看。本來她沒想著去,是因為讀書人規矩最多,怕去了也給攔外麵,現在寇承平他們都在張祭酒那邊過了明路,她自然願意去見識見識。


    要是早知道自己也能去,她就不出那些損主意了!


    謝謹行難得見到她這小女兒的一麵, 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勸慰道:“你們還小, 合該到哪都熱熱鬧鬧的, 反正你回頭把衣裳一換,別人上哪找你去?”


    盛景意一想,覺得很有道理,不就是顯眼一點嘛。


    好朋友要上賽場, 她們作為親友團現場應援一下怎麽了!


    拉拉橫幅揮揮旗子,根本就是小意思!


    盛景意想通了,飛快把晚飯吃完,奔回去開始琢磨橫幅標語,準備一會喊個小廝送去給寇承平。


    一想到徐昭明過兩天即將收到他們的驚喜鼓勵,盛景意頓時靈思泉湧。


    首先,在國子監門前集合時在大門口扯個橫幅,好叫人知道今天的挑戰者之中有徐昭明這個熱門選手!


    其次,他們入座之後馬上把第二麵橫幅支起來,全程脈脈無言地給徐昭明加油鼓勁,讓徐昭明一抬眼就能看見親友團對他的深厚期望!


    還要叫人準備花束,到時不管輸得多慘,都給徐昭明獻上一束漂亮的鮮花。就算徐昭明被淘汰得最早,她們也要讓徐昭明成為全場最受矚目、最令人羨慕的選手!


    盛景意還在信中畫了幾種花束的搭配,叫寇承平直接叫人按圖找花。


    至於什麽糕點台、飲料桌,也隨便弄幾桌擺著便是,到時他們也要去的,就當是給自己準備點吃的喝的。


    盛景意洋洋灑灑地寫完整份應援計劃,叫立夏找個小廝幫忙跑腿送去寇家。


    立夏把事情交待給了相熟的小廝。


    小廝當麵應下之後,卻沒立刻去寇家送信,而是先把信拿去給謝謹行過目。


    寇承平是什麽人,整個金陵城都曉得,這人是個典型的浪蕩子,才十四五歲的年紀,已經在外頭養了幾個“紅顏知己”。自家姑娘要和這樣的人私下通信,小廝可不敢私自去送!


    謝謹行這幾天都在琢磨那個消失在妹妹院子裏的男人是誰,他把徐昭明這群人研究了一圈,發現他們一個兩個全是真材實料的小廢物,絕對沒哪個是能飛簷走壁的隱藏高手。


    目前盛景意的交際圈還是很小的,不是這群小紈絝的話就隻有千金樓那邊的人了。


    聽了小廝稟報的事,謝謹行取過信一看,那信竟連口都沒封,明顯一點不怕有人會偷看。


    謝謹行當然知曉盛景意不會看上寇承平,她那麽機靈一個人,眼瞎了才會對寇承平有意思。


    不過這連夜送信又是為了什麽?


    謝謹行絲毫沒有偷拆妹妹信的罪惡感,端著平日裏的君子姿儀打開信看完,表情很快變得一言難盡。


    這應援計劃比盛景意早前透露的還要詳盡,看起來確實很熱鬧很引人注目。


    唯一的問題就是,真的有人會羨慕徐昭明嗎?


    你們在大門口扯個“這個小明不是人,天上神仙下凡塵”的橫幅,真的是要給他一個驚喜?你們在賽場上扯個寫著“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答不出來吧”的橫幅,真的是想鼓勵他好好答題嗎?


    說是有仇都有人信!


    謝謹行沒有截下這封信,擺擺手叫小廝依著盛景意的意思把信送去給寇承平。


    要不怎麽說寇承平和徐昭明是損友呢,他一看到盛景意擬的標語,頓時驚為天人,越看越喜歡,當場叫人照著這標語去趕製橫幅,務必要趕在大後天一大早去國子監門口支起來,給徐昭明一個大大的驚喜!


    接下來兩天,小紈絝們都在積極地給徐昭明準備驚喜。


    太平書坊的抽獎活動已經進行到白熱化階段,越來越多人聞訊而至,或看過畫後就瀟灑地寫下答案,或三三兩兩地湊一起討論。


    事實上在士林之中有名氣又可能到場的人就那麽幾個,但凡朋友圈大點、消息靈通點的人都能猜出答案。可是那又有什麽關係?誰都不能攔著他們參與抽獎!


    文會還沒開始,整個金陵城的讀書人都被調動起來了,挑戰者會不會一戰成名他們不曉得,反正點評老師的詩他們都已經背了下來!


    雖說五位點評老師並不是每個人都德高望重、才思過人,可他們的詩文確實都很不錯,主持這場文會足夠了。


    文化人圈子,還是得靠作品說話!


    你不服氣,你寫得出“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嗎?寫不出就憋著!


    隻有少數人注意到了一件微妙的事:按照國子監文會這個賽製,比到第三天似乎和湖山書院那邊的文會重疊了?


    除了湖山書院那邊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沒掙紮太久。反正他們隻是去湊湊熱鬧,難不成他們還會跟完全場?


    小年輕之間比比詩詞造詣而已,他們第一天去捧個場就成了!


    眾人各懷心思,不知不覺便迎來了國子監文會開始的這一天。


    夏天天亮得早,這日一早下了場小雨,雨過之後天色更為晴朗,空氣中還帶著陣陣泥土的芬芳。


    不少人早早自府中出發,往同一個方向奔去,徐昭明也不例外,他特地換了身新衣裳,算是披上“戰袍”上賽場去!


    最近徐昭明一心撲在讀書背詩上,徐家人都看在眼裏,雖覺得這文會瞧著有些不靠譜,卻也很期待徐昭明能在這場文會裏大展拳腳,再不必被人說他是個不學無術的“樂癡”。


    徐昭明前腳剛出門,徐夫人馬上暗示自己大兒子跟去看看,她不好去國子監湊熱鬧,大兒子一男的,總能混進去的,聽說今天去了許多人!


    徐昭明兄長眉頭動了動,看了看自己魁梧的身材,天生帶著凜然正氣(殺氣)的臉龐,感覺自己混進去難度有點大。


    徐父一本正經地提點道:“國子監今天人這麽多,難免會出亂子,你可以帶些人去幫忙維持秩序。”


    開玩笑,要是大兒子不去,他們娘就該逼他去了,還是讓兒子犧牲一下吧!


    徐昭明兄長聽了徐父的話,點點頭走了。


    大兒子走了,徐母忍不住感歎道:“昭明去國子監這麽久,還是頭一次參加文會來著,也不知他緊不緊張。”


    徐父說道:“他緊不緊張我不曉得,你倒是挺緊張的。”


    徐母剜了他一眼,啐道:“你壓根不關心兒子,當然不懂!我感覺昭明他越來越有長進了,說不準以後我們家會出個探花郎!”


    “你怎麽不說他是狀元?”徐父覺得徐母想多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狀元得才學能服眾,探花臉好看的話,文采馬馬虎虎就行了。我兒長得這般俊秀,說不準陛下會看在你的麵子上點他個探花當當?”


    徐父無言以對。


    要是他們兒子能考上進士,興許還真有這個機會。


    可他們兒子是考進士的料嗎?


    做夢也得實際點!


    另一邊,徐昭明兄長風風火火地點了人手去幫國子監維持秩序,由於他們在軍中練慣了,走路快得帶風,所以抵達時正好碰上徐昭明和寇承平等人會師。


    徐昭明兄長遠遠便見到國子監大門前鬧哄哄的,比菜市場還喧嚷。再定睛一瞧,他弟弟的腳步似乎突然凝固了,跟著其他人一起抬頭看向國子監前拉起的醒目橫幅。


    一行大字很快映入徐昭明兄長眼簾:這個小明不是人,天上神仙下凡塵!


    徐昭明兄長:?????


    最初的迷茫過去後,徐昭明兄長就看到橫幅底下站著一溜穿得花裏胡哨的小紈絝,每個人手裏都拿著麵寫著個“明”字的旗子呼啦啦地搖!


    許是因為國子監是讀書的地方,這群小紈絝們還挺有秩序,隻搖旗沒呐喊,十分文明地招呼迎接今天要上場的種子選手徐昭明!


    瞧瞧那殷殷期盼的小眼神,裏頭明明白白地寫著:小明啊,今天一定要爭氣!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這時國子監門口的人越聚越多,關注到橫幅的人也越來越多,許多人看懂橫幅的意思以後都不由自主地看了徐昭明一眼。


    這個有名的小樂癡,對這次文會這麽有信心的嗎?


    真叫人想不到啊!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徐昭明兄長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弟弟先是一臉震驚和錯愕,接著就,歡歡喜喜地跑過去和那群小紈絝會合!


    不是,你小子就沒想過你可能第一場就被淘汰嗎?!


    徐昭明兄長思忖片刻,下令讓跟著來的人向後轉齊步走,哪裏來哪裏回去。


    他對不起娘。


    他得承認他不敢進國子監看這場文會。


    光看這開頭,就不像是什麽正經文會。


    誰知道這群整天胡作非為的小紈絝會把文會鬧成什麽樣?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弟弟丟臉,所以還是原路返回吧。隻要不看,就可以當沒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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