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意及笄禮這日, 本來隻邀請了謝家一些故交來撐場子,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 不會說些不該說的話掃興,順便也算讓盛景意在世交麵前露個臉。


    及笄之後,就可以相看婚事了, 他們也不說虛的, 就讓她們來看一眼, 看過了有意的話可以來提親, 無意也無損交情,反正來提親他們也不一定答應,婚姻之事向來是雙向選擇,成不了親家又不會反目成仇。


    昭康長公主給盛景意當正賓的消息一傳出去, 這事就不一樣了,不少人沒收到帖子都要來暗示謝大伯娘一句“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啊”。謝大伯娘很想呸她們一聲,不過想到這麽做有辱斯文,也就算了,捏著鼻子給她們補了帖子。


    於是這天的謝家賓客盈門,熱鬧得跟娶妻嫁女似的。


    盛景意前頭學了不少東西, 到了這日卻隻需要出個人。她看著謝大伯娘帶著家中女眷忙裏忙外, 有心幫忙, 卻隻能端坐著當個被人牽著走的傀儡娃娃,唯一能做的隻有維持好氣色,一會好把美美的一麵展現在所有人麵前。


    這可真是比讓她策劃一場瑤池會還要累,搞策劃隻需要動動嘴皮子, 跑腿和動手的事都有人去辦,現在身在其中,感覺身上的衣裳都比往日沉上不少,再低頭瞧瞧,腳上穿的繡鞋不僅繡花精巧好看,還綴滿顆粒飽滿的珍珠和寶石,掉上一顆養活普通人家一年半載的那種。


    更難得的是,這套行頭明明從頭到腳都貴不可言,搭配起來竟還不見半分俗氣。


    聽謝大伯娘說,她們每個人都給她準備了一套及笄禮這天穿的衣裳,最後一致相中謝謹行命人做的這套。


    首先是它最費心思,不僅做工精巧,用的衣料與配飾也都是最好的;其次就是它看起來最符合長輩們對家中女孩兒的期望,秀雅而不死板,明媚而不放肆,花兒一般年紀的小姑娘,合該穿最好看的衣裳、用最好看的首飾,一出現在人前便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盛景意也愛漂亮,隻是從來沒有這麽豪奢過,這套衣裳一上身還頗有些不自在。


    不過雖然內心有點慌,盛景意表麵上卻沒表現出來,她拿出自己過硬的演技壓下了心裏那點不自在,坐在那兒看起來沉靜又從容。


    謝家負責教姑娘們禮儀的嬤嬤看得直點頭,隻覺這位六姑娘言談舉止毫無山野之氣,一點都不像在外頭長大的。


    等長公主一到,外頭立刻熱鬧起來。


    直至寒暄完畢,昭康長公主才在幾個女眷的簇擁下入內。


    盛景意起身朝昭康長公主見禮,等她抬起頭時那幾位沒見過她的女眷心中都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小姑娘長得可真好,眉眼依稀有當年那位“謝家玉郎”的模樣,卻又更美上幾分!


    謝家六娘這相貌、這身段,無怪乎一個及笄禮也能鬧這麽大動靜,要是她再在外頭露幾次臉,那位孫家三姑娘的“臨京第一美人”稱號怕是要立刻換人了!


    昭康長公主也看得愣住。


    當初她初見盛景意,隻覺這小姑娘討喜之餘又有幾分麵善,隻是細問她母親的出身,卻是沒聽說過的,後邊認出了楊二娘,更是把最初那點疑惑拋諸腦後。


    如今盛景意的身世有了分曉,昭康長公主怎麽看怎麽覺得像,隻怪她當時沒往當年那位名滿臨京的謝二公子身上想。


    昭康長公主心中感慨,麵上越發和善,含笑拉著盛景意的手讓她坐下說話。


    吉時一至,賓主就位,盛景意便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出了東房。


    外頭的客人都是沒見過盛景意的,見了人自然又是暗自驚歎,甚至有些慶幸及笄禮請的都是女眷,要不然自家兒子跟著來了,說不準會鬧出什麽非卿不娶的笑話!


    還沒理妝已經這樣好看了,妝成之後怕是得把臨京所有同齡姑娘給比下去吧?


    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之中,謝家姐妹作為讚者上前為盛景意理妝梳髻,隨後便是昭康長公主這個正賓親手為盛景意加笄以及後續一係列繁複的禮節。


    跟著指令完成一連串動作之後,盛景意本要隨著謝家二老起身謝過賓客,結束這場挺累人的及笄禮,卻見有人上前向禮官遞上幾份禮單。


    禮官打開禮單一看,頓時眉頭直跳,趕忙向謝家二老請示。


    謝家二老接過禮單看了眼,見人家還要求當眾念一念,隻能對禮官說道:“報吧。”


    “金陵徐家送來賀儀!東珠十斛,雪鍛百匹……”


    “金陵寇家送來賀儀!如意十雙,雲錦百匹……”


    “金陵陳家送來賀儀!……”


    “金陵範家送來賀儀!……”


    ……


    一連串的名頭報出來,所有人都聽懂了,這謝家六娘過去是住在金陵的,不僅長得好看,還得了金陵大半有頭有臉的人家青眼。看看這禮備得,怕是兒女親家都不可能送這麽重吧?


    東珠是那麽好弄的嗎?她們家加起來怕是都沒有一斛!那什麽雪鍛雲錦,得一匹已經能讓後宅打破頭,他們一出手就是一百匹!難道他們掌握了雪鍛雲錦量產之法?後麵那些賀儀雖不算特別稀罕,但顯然都是好東西,這裏頭任意一份禮,都可以拿去當聘禮或嫁妝!


    謝家六娘這是把金陵說得上話的人家都變成她娘家了嗎?


    這是多麽恐怖的能耐?


    反正她們想都不敢想!


    可在此之前,她們也沒聽說金陵有這麽一個姑娘啊!


    來參加盛景意及笄禮的許多人原本是抱著“支持支持世交”的想法來的,走的時候便都有些渾渾噩噩,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回去之後家裏人問起,她們立刻憋不住了,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話往外倒:先誇謝家六娘長相出眾,天底下再沒有這麽好看的姑娘了,那孫家三娘完全沒法和她比;接著又說昭康長公主待她十分親厚,宛如對自家子侄一般親近;最後還要描述一下金陵大半有頭有臉的人家都遣人來給她送了賀儀,那禮單長得跟嫁女似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原本謝家六娘是輪流養在他們家的!


    這謝家六娘,不簡單啊!


    不簡單的謝家六娘,也是小夥伴的人開始搞事時才知曉這件事的。


    賓客散去後,盛景意被謝家二老拎去談話,得知那是徐昭明他們自作主張,便叫盛景意擬個禮單逐一回禮。


    不管怎麽說,她這些朋友都是想給她撐場子,謝家這邊也不能失禮。雖說吧,要人當眾念一輪禮單這種事有點奇葩,不過本意是好的,就不必計較這點小事了。


    謝老太太免不了要想得深幾分,拉著盛景意的手問:“這些個小子裏頭,你有沒有相中的?”


    盛景意與他們合作這麽多回,每個人都出人出力,表現得還挺像那麽一回事,可見傳言未必能盡信,這些個小紈絝引導引導還是能上進的。婚姻之事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小兒女之間的想法也很重要。


    要是盛景意喜歡,對方又誠心來求娶,他們絕不會當棒打鴛鴦的惡人。


    盛景意這次全麵地了解了及笄禮,自然知曉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十五歲就是催婚的開始,從此就需要麵對三天一小催、十天一大催,逢年過節到處相看的日子。她沉吟片刻,老老實實地對謝家二老說道:“我還不想考慮這些。”


    不管南朝廷還是北朝廷,人口基數都挺大,經濟也發達,對提升人口的追求沒那麽高,不像往前一些的朝代那樣到了年齡不婚配會被父母官統一拉紅線,甚至還征收“單身稅”;寡婦守寡是不可能守寡的,縣裏的單身漢一字排開,看上哪個就把婚事給辦了吧!


    有時連皇帝都身先士卒,把人家寡婦給娶了,可見為了增加人口簡直操碎了心。


    目前這個時代還好些,各家雖也早早謀劃著為兒女定親,但要是兒女沒那個想法還是可以往後拖一拖的。


    比如她哥謝謹行,現在就還是單身漢一個,隻稍微早他一步擺脫單身的韓端成親時還拿催婚的事擠兌他來著。


    盛景意和徐昭明他們玩得好,可她知道定國公不會喜歡她,她對徐昭明也沒那個想法;寇承平吧,又是個三心兩意的,小小年紀就是個花叢老手,當朋友是很好的,要是當丈夫的話,盛景意怕自己會想剁了他那玩意;其他人也都挺好,隻是他們之間完全沒那種感覺就是了。


    盛景意也不知道自己想找個什麽樣的丈夫,但她覺得在解決完孫家以及穆鈞他們那堆事之前,她還不想考慮這方麵的事。


    這世上像韓端和謝謹行這樣的人還是很少的,更多人會覺得很多事都不是女孩子該插手的,她真要在這時候相看人家甚至定親,那她必然要像今天這段時間一樣把大部分都花在各種應酬與後宅事務之中。


    這些事對她來說雖然不難,卻沒什麽意思。


    謝家二老見盛景意神色堅定,都沒再多問。


    盛景意回到自家院子,發現立夏正在指揮著人把徐昭明他們送的東西入庫。


    見盛景意回來了,立夏蹬蹬蹬地跑了過來,兩眼發亮地說:“姑娘,徐公子他們送了好多東西啊,姑娘嫁人時要是拿來當嫁妝的話,說不準比話本裏所說的十裏紅妝都多!”


    盛景意想到徐昭明他們叫人當眾念禮單的事兒,頓時覺得徐昭明他們應該是有預謀的。


    怪不得出發前他們一人派了一個丫鬟跟著她一起回來,原來是要瞅準時機當眾給她撐場子。


    就是不知道定國公他們知不知道他們家給“謝家六娘”送了這麽重的賀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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