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太過哲學,雲翼一個七歲的孩子自然聽不懂,但他知道,姐姐這是在教他不要心存怨恨。</p>


    姐弟兩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外邊的天也忽明忽暗的亮了起來,雲錦起床做飯,吃了飯後姐弟兩便帶上藥品,手牽手的往鎮子上去了。</p>


    沿途不少趕集的同村,見姐弟兩這次沒有背簍子,好奇道:“喲,雲錦,這次不上街賣藥了呀?”</p>


    雲錦見都是熟臉,笑道:“賣!”</p>


    眾人見她兩手空空,以為她是說笑。</p>


    胖嬸兒家的小柱子跑來,領著雲翼一起跑前麵去了,胖嬸兒便湊到雲錦身邊,兩人並排走,悄悄說道:“唉,雲錦,你聽說了嗎,李秋蓮被退婚了,把自己關在屋裏不吃不喝,把她爹娘都快急死了!”</p>


    雲錦覺得驚奇:“真退了?”</p>


    “那可不嘛!”胖嬸一拍大腿:“要我說王家就不是人,仗著王二中了秀才,幹出這種喪良心的事來,要說咱們村誰不知道,這李秋蓮跟王二,那是早就睡一塊兒去了的,這要是退了婚,李秋蓮可怎麽有臉活喲!”</p>


    雲錦聽著,心頭隱隱有些不得勁兒,依照李秋蓮的性子,別惹出什麽亂子來吧?</p>


    胖嬸兒一邊說一邊招呼前麵因為跑太快摔了個狗啃泥的小柱子,雲翼趕緊把人拉起來,拍拍小柱子身上的灰塵,哥倆相視一笑,又繼續往前跑。</p>


    胖嬸兒去鎮上要采辦點日用品,雲錦則是去賣藥,於是兩人到了鎮上便分道而行。</p>


    早市很早,這會兒天才剛亮明,雲翼帶著雲錦找到胡氏醫館。</p>


    醫館的夥計剛開門,睡眼惺忪的模樣,見到雲翼愛答不理。</p>


    雲翼指了指醫館上麵的牌匾,暗示雲錦自己一直賣藥材的地方就是這兒,雲錦明白過來,暗暗捏了捏雲翼的手心,示意他放心,自己不會吃虧的。</p>


    “小哥,你們胡掌櫃呢?”怕對方不給價,雲翼躲到角落,雲錦上前,貼著笑臉問。</p>


    夥計開了門,正在門前灑水,聞聲直起腰,將雲錦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見她穿著的不過是尋常的粗布麻衫,不像有錢的樣子,於是輕慢道:“我家胡掌櫃昨夜出診,回家太晚,這會兒還在睡覺呢,小娘子要看病的話就再等上半個時辰吧!”</p>


    雲錦在心裏罵了一句狗眼看人低,麵上卻笑意不減,道:“小哥誤會了,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有一樁生意想與你家胡掌櫃談!”</p>


    夥計聞言,再次將雲錦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見這姑娘除了長得好看點,哪哪兒都平平無奇,實在不知道她要找自家胡掌櫃談什麽生意。</p>


    “都跟你說了,我家掌櫃的在睡覺要將他等著吧!”夥計說完,轉身進了醫館,怕雲錦跟上來,砰的一聲甩上了醫館的大門,嘴上還念念有詞道:“什麽世道,什麽人都可以做生意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p>


    雲錦吃了個閉門羹,摸了摸鼻子,轉身走到街角,雲翼探出頭來,小聲地說:“那夥計就是個勢利眼兒,你要有錢試試,他嘴巴能裂到耳後根,呸!”</p>


    但這種情況雲錦在現代沒錢想給弟弟看病的時候經曆過不知幾多,自然也就沒放在心上,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準備另尋它法。</p>


    正巧此時,一個婦人懷裏抱著個八九個月大的嬰兒,急匆匆的往醫館這邊跑,上前就去敲門:“胡大夫,胡大夫,快開開門啊,我兒子不行了!”</p>


    開門的依舊是那狗眼看人低的夥計,夥計看了眼那婦人的穿著,又看了看她抱在懷裏不停哼哼的孩子,婦人衣著襤褸,懷裏的孩子更是臉色發白。</p>


    “哪裏來的叫花子,滾滾滾,別打擾了我們胡掌櫃的好覺!”夥計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p>


    那婦人急得撲通一聲跪在了醫館門前,大聲哭求道:“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身為醫者,可不能見死不救啊!”</p>


    婦人一邊哭,一邊磕頭,砰砰幾下,腦門撞在石板上,在額間留下一道窟窿,鮮血浸染在石階上,宛如開出的紅梅花兒般燦爛。</p>


    </p>


    大街上人來人往,不一會兒就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大家議論紛紛。</p>


    “你孩子咋回事啊?”</p>


    “你這夥計也真是,別人都給你磕頭,你就不能叫你家掌櫃的出來看看麽?”</p>


    婦人見有人幫自己說話,忙對著眾人哭訴道:“也怪我家窮,買不起米糊,孩子跟著我連吃了半個月的栗米,這些天一直沒有拉大便,肚子疼得要命,我去赤腳郎中那兒拿了一些藥,吃了不見好,今早起來,眼見著孩子的臉色越來越差,不得已才來到鎮上求胡郎中,可,可……”</p>


    婦人說到最後,已經語不成調,泣不成聲了。</p>


    眾人心生憐憫,紛紛催促那醫館的夥計:“都這樣了趕緊請你家胡郎中出來給人看病吧!”</p>


    “是呀是呀,就算沒錢,救人要緊啊!”</p>


    麵對眾人的催促,夥計顯得十分為難,胡郎中的起床氣那是相當的大,而且那孩子眼看著就要不行了,萬一救不活,這麽多人看著不就等於砸了自家的招牌嘛!</p>


    可若是不去叫胡掌櫃,頂多自己落個見死不救的名聲,可保全了醫館的名聲,等胡郎中醒了,說不定還會暗中獎賞自己一番呢!</p>


    就在夥計兩相權衡之際,雲錦拉著雲翼分開眾人:“麻煩讓一讓,讓我來看看!”</p>


    人群聞聲讓出一條道路,大家都很好奇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能有什麽辦法?</p>


    那夥計更是滿臉的驚訝,這姑娘不就是剛才要跟他們胡掌櫃談生意的那人嗎?嘿,生意沒談成,又想耍什麽把戲?</p>


    雲錦走到那婦人麵前,彎腰,注視著她的眼睛,誠懇的道:“能不能讓我看看你懷裏的孩子?”</p>


    那婦人雖然不知道一個小姑娘能幹嘛,但眼下沒有別的出路,雲錦又如此真誠,她便不自覺的把懷裏的孩子遞給了她。</p>


    雲錦熟練地抱著孩子,然後坐在台階上,撩開那孩子身上穿著的破爛衣裳,伸手壓在他的肚子上,用力按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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