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花派?”</p>


    男子仔細回想過往聽聞,沒有任何印象。</p>


    不過既然能培養出這等年少有為的弟子,想必底蘊極厚,不是自己能招惹,當下連連磕頭求饒。</p>


    “我且問你,你們略買人口的勾當,到底有多少人手,都分布在什麽地方?”</p>


    在楊遇安幽冷的目光逼視下,男子老老實實道:“不敢欺瞞少俠,我雖然入夥多年,也都認識幾位當家的。但你要問規模多少,怕是連我們大當家都說不清楚。隻能說浙水以東,一直到海曲地界,全都有幹我們這一行的牙子。”</p>


    “竟然這麽多?”楊遇安聞言悚然,“當地官府都不管的嗎?”</p>


    “誰敢管?”男子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昔年北邊來到官爺意圖推行《五教》,回頭就被幾位渠帥殺到府衙中,當場開膛破肚,喝血啖肉,就跟殺頭雞似的。”</p>


    “如今渠帥們雖然不在了,可咱們背後的貴人可一點不比當年的渠帥弱,縣裏的大人們就不怕重蹈覆轍嗎?”</p>


    “所以這剡縣地界,你們可以橫行無忌了?”楊遇安挑眉道。</p>


    “那倒不至於。我們的地盤都在江海之上……”男子想起對方先前力度恐怖的一拳,臉色訕訕,“我與幾位弟兄此番上岸,原是奉大當家的命令,去接出獄不久的老當家回島。”</p>


    “不過才來到剡縣這邊,就聽聞事情有變,於是立即掉頭回去報信。”</p>


    “然後便是路經此地,我見少俠生得細皮嫩……呃,英氣逼人,一時見獵心喜,就單獨跟了過來……”</p>


    “哦?你們那位老當家發生了什麽事?”</p>


    “聽說被一群苦主圍住了,當中更有來自江都的修行者。”</p>


    “江都的修行者?”</p>


    楊遇安聞言心中一動,腦海中自然而非地浮現出某位嗜酒如命的中年道人。</p>


    ……</p>


    剡縣郊外某處鄉裏。</p>


    一大早,苦主們便聚集到裏正屋前,準備再次審問那個剛剛出獄的老牙子。</p>


    然而眾人苦等半個時辰,裏正家門始終緊閉,沒有任何回應。</p>


    最後一位急性子的修行者實在等不及,直接踢門而入。</p>


    片刻,屋內傳來一聲驚呼:“死人啦!”</p>


    眾人聞訊衝擊屋內,果見裏正一家,連同那位老牙子,全都倒在血泊中。</p>


    特別是裏正與老牙子,身上多處受傷,似乎經曆了一番慘烈搏鬥。</p>


    “這老狗怕不是想趁夜逃離此地,被裏正逮個正著,惱羞成怒之下暴起殺人,最終同歸於盡?”</p>


    在場基本都是有戰鬥經驗的修行者,很快就在腦中腦補出大致過程。</p>


    可問題是,好端端的,老牙子為什麽急著走?</p>


    他們隻是逼問線索,也沒打算害他性命啊?</p>


    難不成這老狗還有寧死不屈的氣節?</p>


    真要如此他早就死在獄中了。</p>


    “是不是有人沉不住氣,私下對這老狗動刑,把他逼急了?”</p>


    一名頭發全白的老者寒聲發問。</p>


    他不是在場中修為最高的,但卻是年紀最大的。</p>


    加上熟悉官府門道,自然而然成了苦主中的領頭人。</p>


    “我知道諸位救親心切,老朽何嚐不是如此?”領頭老者語重心長道,“然則我們一開始便說好不管局麵如何,都得共同進退。如今足下這般任性妄為,卻是將我們唯一的突破口也切斷了!”</p>


    此言一出,眾人彼此對視,各自警惕。</p>


    一種不信任的氣氛正在蔓延。</p>


    “諸位,我們切不可自亂陣腳!”第五觀主見氣氛不對,立即上前勸道,“這老狗雖死,但我們昨日到底逼問出來他幾處海上的老巢。當下我們趕緊回去報官,催促州縣的大人們出兵剿匪,說不定明年開春前就能找回我們的親人!”</p>


    “話雖如此,可那剡縣縣令先前如何敷衍我等,你也是看在眼裏的。就連智者大師也被他騙了!。”一名修行者搖頭道,“說不定逼死老狗之人,就是他派來的內奸!”</p>


    此言一出,眾人比之剛剛更加警惕,下意識疏遠彼此之間的距離。</p>


    “第五郎你不是江都後土祠祠監嗎?”領頭老者提議道,“要不你回去江都找晉王殿下幫我等主持公道?”</p>


    “這個……”</p>


    第五觀主臉上露出苦澀笑意。</p>


    自己此番弄丟了謬兒,江都那邊不怪罪便算好了,怎還奢望主持公道?</p>


    說不定那邊根本就樂見其成,正好讓這個原該早夭的可憐孩子再度零落成泥……</p>


    眾人一籌莫展,隻得暫時各自回去借宿的人家休息,等著縣令派人過來查桉。</p>


    毫無疑問,經此一事,原本眾人精誠合作的氛圍頓時是散了大半。</p>


    誰知道下一刻隱藏的內奸會不會對自己下毒手?</p>


    ……</p>


    “謬兒啊謬兒,為師對不住你啊!”</p>


    回到屋中,第五觀主想起往事,不禁老淚縱橫。</p>


    自從小徒弟失蹤以後,他近乎不眠不休地奔波了一月。</p>


    腰間的酒壺灌了一個月清水。</p>


    不是不愛酒了。</p>


    隻怕一聞道酒味,想起船上的一幕幕,心中更悲。</p>


    過去酒當水喝,現在則完全反過來</p>


    “不錯啊師傅,居然真的不碰酒了!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p>


    一道奶聲奶氣的童聲從門外傳來。</p>


    第五觀主拍了拍兩邊耳朵,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p>


    直到一個少年的身影踏入屋中,他才終於霍然而起,聲音顫抖道:“謬兒,真的是你嗎?”</p>


    “不是,你徒弟謬兒早就死翹翹了。”</p>


    “真的是你!”</p>


    第五觀主並未聽出楊遇安話中真意,隻以為小徒弟責怪自己喝酒誤事,跟自己賭氣,立即飛撲上前,上看下看一番,一時又是驚喜,又是愧疚。</p>


    “都怪為師貪杯,害你被那卑鄙的牙婆擄走!”第五觀主眼角含著淚花,“隻是大海茫茫,你又人生地不熟,如何來到這裏的?”</p>


    楊遇安早有腹稿,虔誠第對著天地一拜:“大概是皇天老爺和後土娘娘垂憐,不忍徒兒落入人販子手中,在路上偶遇一大俠,得其拔刀相助,最後又幫徒兒打聽到師傅行蹤,一路護送至此地!”</p>


    如此蹩腳的理由,就連楊遇安自己都覺得扯澹。</p>


    可偏偏第五觀主就欣然接受了。</p>


    不是沒有懷疑。</p>


    隻是他經曆了一個月從懊惱到悲憤,再到絕望、最後崩潰的痛苦折磨以後,此刻失而複得,別說什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俠,便是楊遇安告訴他皇天後土直接顯靈,他都敢信!</p>


    隻求人沒事回到身邊就好!</p>


    失去至親的痛苦,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深刻明白個中滋味。</p>


    “對了,那位大俠人在哪?為師得當麵好好感謝人家!”</p>


    “這個就不必了。”楊遇安擺手道,“那位大俠喜歡做好事不留名,剛剛把徒兒送到裏門附近,就自行離開了。”</p>


    </p>


    “這樣嗎?那真是太可惜了!”第五觀主一臉遺憾道,“對了,他有沒有透露師承何處?”</p>


    “該不會人家救了你,你連人家師門都不問一問吧?”</p>


    楊遇安本想敷衍過去,但見第五觀主一副不搞清楚誓不罷休的模樣,隻得繼續胡謅道:“聽說他師門一直遁世隱修,好像叫什麽種花派……”</p>


    ……</p>


    好不容易將來曆敷衍過去後,楊遇安立即將從中年牙子那裏打聽到底消息轉告師傅。</p>


    重點強調那群江洋大盜有官府背景,相當不好惹。</p>


    最後他總結道:“師傅,你們這群苦主,怕是被人算計了!”</p>


    ……</p>


    ……</p>


    “陳之故境,大抵皆反。大者有眾數萬,小者數千,共相影響。執縣令,或抽其腸,或臠其肉食之,曰:''更能使農誦《五教》邪!''“——《資治通鑒·隋紀一》</p>


    ------題外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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