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邊有朵雲
玄幻隋唐：我在江都種瓊花二十年 作者：姬浩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他知道自己要寫哪首詩了。</p>
不是唐詩，也不是隋詩。</p>
而是距離這個記憶時代並不遙遠的十多年後，南朝劉宋詩人鮑照寫下的一首雜言詩。</p>
</p>
當下這個時點，鮑照大概還是個蹣跚學步的小屁孩，每日嘻笑打鬧，不知今後人生路的艱難。</p>
等到壯年以後，他終於嚐遍愁苦的滋味，於是在某日，自覺心中鬱憤難舒，開啟了一組以《擬行路難》為題的係列詩篇。</p>
而當中的一首，便是楊遇安，或者說石蒼此刻心境的最佳寫照。</p>
詩句一經腦海浮現，楊遇安便決定，就它了。</p>
也隻能是它了。</p>
於是他再次來到石板書案前，凜然麵對全場不懷好意的目光，提筆揮毫——</p>
瀉水置平地，各自東西南北流。</p>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歎複坐愁？</p>
酌酒以自寬，舉杯斷絕歌路難。</p>
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p>
滴。</p>
酒水入溝。</p>
時間結束。</p>
楊遇安擱筆，轉身，信步離場而去。</p>
全場鴉雀無聲。</p>
有此一詩，今夜過後，覆杯成詩的石蒼，注定聲名鵲起。</p>
有人驚豔，愕然過後，立即取出紙筆抄錄，打算回去細細品鑒；</p>
有人共鳴，默念到最後一字，已經潸然淚下，舉袖覆麵；</p>
更有人氣得直跺腳。</p>
“謝靈運是你的恩主，你竟還寫詩暗諷他絕你的路？”</p>
“諸位快看啊，這裏有個白眼狼！”</p>
挑事者眼見自己成了小醜，試圖轉移仇恨，</p>
但很快就被另一道聲音劈頭蓋臉地喝住：“夠了！石郎有此詠絮才，某便是被他暗諷幾句，又有何妨？”</p>
正是宴會主人謝靈運。</p>
不管他是真的讚賞石蒼此詩，還是為了展現自己有容人之量，總之他發聲以後，沒人再敢開口質疑。</p>
於是挑事著當場尷尬得無地自容。</p>
但這一切，對於已經遠去的石蒼，或者說楊遇安來說，已經無所謂了。</p>
他走到河邊，駐足負手眺望，心中忽有所感。</p>
河水自西而來，繞過群山曲折迂回而行，不就像一個大號的杯子打翻在地傾瀉出來的酒水？</p>
人生之路，如水瀉平地，東南西北，不由自主。</p>
命該如此，行歎、坐愁，都隻是徒增傷感，沒有意義。</p>
可，命就該如此嗎？</p>
對於石蒼來說，對於鮑信來說，甚至對於楊謬兒，以及曾經同路的東陽流民，這個問題都是無解的。</p>
所以隻能酌酒自寬，舉杯狂歌，以頭搶地。</p>
敢怒，卻不敢言。</p>
“本次遺願評價：甲……上。”</p>
瓊花仙子略帶遲疑的聲音響起，眼前山水景色略有變換，回到了隋朝年代。</p>
楊遇安依然保持負手眺望姿態，一動不動，也沒有立即去查看已經完美解鎖的幽魂記憶。</p>
大概是察覺到他心緒難平，瓊花仙子忍不住主動開聲：“怎麽了？”</p>
楊遇安這才回過神來，吶聲道：“有一點感觸，也有一點……不甘。”</p>
“不甘？”</p>
“總感覺鮑照此詩，最後兩句太壓抑了。”</p>
“喲，已經不滿足於抄詩裝逼，還想改詩了？”</p>
楊遇安被仙子小姐姐突然活潑的語氣逗笑，搖頭道：“我哪有這種詩才？隻是感覺酌酒自寬，吞聲不言，不該是我的未來。”</p>
“那你還想咋地？去當屠龍少年？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p>
楊遇安徹底爆笑。</p>
笑出了淚花。</p>
……</p>
將來逆天不逆天且不說，至少眼下增強自身才是第一要務。</p>
於是回到草廬後，楊遇安立即翻讀《華嚴經》，發現可以通暢地讀下去了。</p>
一些原本似是而非的概念，譬如對於上儀同境界至關重要的阿拉耶識，此刻也有了新的感悟。</p>
這是完美解鎖幽魂記憶的帶來的收獲。</p>
石蒼一輩子對佛學的研究感悟，全都成了滋養楊遇安繼續成長的養分。</p>
……</p>
如此讀經半日，楊遇安尚未走到逆天的那一日，天卻先一步壓了下來。</p>
一片磅礴如潮的烏雲，壓住了八公山上的天空。</p>
緊接著，便是傾盆而下的雨點。</p>
結構鬆散的草廬隻扛了半刻，就被狂暴的風雨吹散，衝垮。</p>
楊遇安在暴雨中艱難抬頭，隻感覺五感七識都像蒙上了一層厚牛皮，漸漸變得遲鈍麻木。</p>
而這帶來的直接後果，便是失去了對山上狀況的敏銳感知。</p>
似乎一片死寂，又似乎草木皆兵。</p>
這絕不是正常的暴風雨。</p>
“莫非仲堅兄那邊出了變故……”</p>
半天後，大雨暫歇，頭頂陰雲依舊不散。</p>
楊遇安踏著泥濘的小路，艱難往山上走去。</p>
此時放眼望去，八公山仿佛被某一隻巨大的手狠狠蹂躪了一遍，樹木全都東倒西歪，一片狼藉。</p>
越往山中走，破壞的程度越嚴重，最後連山路都被傾瀉的泥石流徹底堵住。</p>
楊遇安隻得施展渡江訣身法，踏著泥水繼續往上攀登。</p>
終於，在一處半山峭壁上，他見到了倒掛在樹杈尖上的赤髯漢子。</p>
樹根已經大半露出山體，搖搖欲墜。</p>
“仲堅兄！”</p>
楊遇安驚呼著上前援手。</p>
此時的張仲堅異常狼狽，衣袍破碎成條塊狀，露出的皮膚布滿觸目驚心的傷痕。</p>
饒是如此，落到地上後，他第一反應不是療傷，而是第一時間取出酒囊抿了一口，輕笑道：“這趟南下前我曾找高人算了一卦，說會有血光之災。先前還不大相信，哪知今日竟應驗了。”</p>
“山上到底發生了何事？”楊遇安一邊取出傷藥，一邊問道。</p>
張仲堅又抿了一口酒，這才悶聲道：“好像撞見了一些……不得了的事。”</p>
“不能跟我細說？”</p>
“不知為妙。”</p>
楊遇安心有所感：“與蜀王秀有關？”</p>
張仲堅含笑不答。</p>
楊遇安無奈，轉而指著天上道：“那朵雲是怎麽回事？”</p>
這次張仲堅沒有遲疑：“越國公。”</p>
“越國公楊素！”楊遇安聞言大驚失色，聲音不自覺壓低幾分，“他來這裏了？”</p>
楊素是成名已久的柱國級強者，曾經兩度參與對江南的征戰。</p>
第一次是開皇八年末的滅陳之戰，第二次是開皇十年的江南平叛</p>
楊遇安久處江南，加上各種前世今生的各種記憶，對此人的赫赫武功早就耳熟能詳。</p>
如果楊素本尊駕到，那任何掙紮都成了笑話。</p>
好在下一刻張仲堅立即解釋：“不是本尊，隻是某種大能手段罷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對於越國公這等強者，不費吹灰之力。”</p>
不是唐詩，也不是隋詩。</p>
而是距離這個記憶時代並不遙遠的十多年後，南朝劉宋詩人鮑照寫下的一首雜言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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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這個時點，鮑照大概還是個蹣跚學步的小屁孩，每日嘻笑打鬧，不知今後人生路的艱難。</p>
等到壯年以後，他終於嚐遍愁苦的滋味，於是在某日，自覺心中鬱憤難舒，開啟了一組以《擬行路難》為題的係列詩篇。</p>
而當中的一首，便是楊遇安，或者說石蒼此刻心境的最佳寫照。</p>
詩句一經腦海浮現，楊遇安便決定，就它了。</p>
也隻能是它了。</p>
於是他再次來到石板書案前，凜然麵對全場不懷好意的目光，提筆揮毫——</p>
瀉水置平地，各自東西南北流。</p>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歎複坐愁？</p>
酌酒以自寬，舉杯斷絕歌路難。</p>
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p>
滴。</p>
酒水入溝。</p>
時間結束。</p>
楊遇安擱筆，轉身，信步離場而去。</p>
全場鴉雀無聲。</p>
有此一詩，今夜過後，覆杯成詩的石蒼，注定聲名鵲起。</p>
有人驚豔，愕然過後，立即取出紙筆抄錄，打算回去細細品鑒；</p>
有人共鳴，默念到最後一字，已經潸然淚下，舉袖覆麵；</p>
更有人氣得直跺腳。</p>
“謝靈運是你的恩主，你竟還寫詩暗諷他絕你的路？”</p>
“諸位快看啊，這裏有個白眼狼！”</p>
挑事者眼見自己成了小醜，試圖轉移仇恨，</p>
但很快就被另一道聲音劈頭蓋臉地喝住：“夠了！石郎有此詠絮才，某便是被他暗諷幾句，又有何妨？”</p>
正是宴會主人謝靈運。</p>
不管他是真的讚賞石蒼此詩，還是為了展現自己有容人之量，總之他發聲以後，沒人再敢開口質疑。</p>
於是挑事著當場尷尬得無地自容。</p>
但這一切，對於已經遠去的石蒼，或者說楊遇安來說，已經無所謂了。</p>
他走到河邊，駐足負手眺望，心中忽有所感。</p>
河水自西而來，繞過群山曲折迂回而行，不就像一個大號的杯子打翻在地傾瀉出來的酒水？</p>
人生之路，如水瀉平地，東南西北，不由自主。</p>
命該如此，行歎、坐愁，都隻是徒增傷感，沒有意義。</p>
可，命就該如此嗎？</p>
對於石蒼來說，對於鮑信來說，甚至對於楊謬兒，以及曾經同路的東陽流民，這個問題都是無解的。</p>
所以隻能酌酒自寬，舉杯狂歌，以頭搶地。</p>
敢怒，卻不敢言。</p>
“本次遺願評價：甲……上。”</p>
瓊花仙子略帶遲疑的聲音響起，眼前山水景色略有變換，回到了隋朝年代。</p>
楊遇安依然保持負手眺望姿態，一動不動，也沒有立即去查看已經完美解鎖的幽魂記憶。</p>
大概是察覺到他心緒難平，瓊花仙子忍不住主動開聲：“怎麽了？”</p>
楊遇安這才回過神來，吶聲道：“有一點感觸，也有一點……不甘。”</p>
“不甘？”</p>
“總感覺鮑照此詩，最後兩句太壓抑了。”</p>
“喲，已經不滿足於抄詩裝逼，還想改詩了？”</p>
楊遇安被仙子小姐姐突然活潑的語氣逗笑，搖頭道：“我哪有這種詩才？隻是感覺酌酒自寬，吞聲不言，不該是我的未來。”</p>
“那你還想咋地？去當屠龍少年？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p>
楊遇安徹底爆笑。</p>
笑出了淚花。</p>
……</p>
將來逆天不逆天且不說，至少眼下增強自身才是第一要務。</p>
於是回到草廬後，楊遇安立即翻讀《華嚴經》，發現可以通暢地讀下去了。</p>
一些原本似是而非的概念，譬如對於上儀同境界至關重要的阿拉耶識，此刻也有了新的感悟。</p>
這是完美解鎖幽魂記憶的帶來的收獲。</p>
石蒼一輩子對佛學的研究感悟，全都成了滋養楊遇安繼續成長的養分。</p>
……</p>
如此讀經半日，楊遇安尚未走到逆天的那一日，天卻先一步壓了下來。</p>
一片磅礴如潮的烏雲，壓住了八公山上的天空。</p>
緊接著，便是傾盆而下的雨點。</p>
結構鬆散的草廬隻扛了半刻，就被狂暴的風雨吹散，衝垮。</p>
楊遇安在暴雨中艱難抬頭，隻感覺五感七識都像蒙上了一層厚牛皮，漸漸變得遲鈍麻木。</p>
而這帶來的直接後果，便是失去了對山上狀況的敏銳感知。</p>
似乎一片死寂，又似乎草木皆兵。</p>
這絕不是正常的暴風雨。</p>
“莫非仲堅兄那邊出了變故……”</p>
半天後，大雨暫歇，頭頂陰雲依舊不散。</p>
楊遇安踏著泥濘的小路，艱難往山上走去。</p>
此時放眼望去，八公山仿佛被某一隻巨大的手狠狠蹂躪了一遍，樹木全都東倒西歪，一片狼藉。</p>
越往山中走，破壞的程度越嚴重，最後連山路都被傾瀉的泥石流徹底堵住。</p>
楊遇安隻得施展渡江訣身法，踏著泥水繼續往上攀登。</p>
終於，在一處半山峭壁上，他見到了倒掛在樹杈尖上的赤髯漢子。</p>
樹根已經大半露出山體，搖搖欲墜。</p>
“仲堅兄！”</p>
楊遇安驚呼著上前援手。</p>
此時的張仲堅異常狼狽，衣袍破碎成條塊狀，露出的皮膚布滿觸目驚心的傷痕。</p>
饒是如此，落到地上後，他第一反應不是療傷，而是第一時間取出酒囊抿了一口，輕笑道：“這趟南下前我曾找高人算了一卦，說會有血光之災。先前還不大相信，哪知今日竟應驗了。”</p>
“山上到底發生了何事？”楊遇安一邊取出傷藥，一邊問道。</p>
張仲堅又抿了一口酒，這才悶聲道：“好像撞見了一些……不得了的事。”</p>
“不能跟我細說？”</p>
“不知為妙。”</p>
楊遇安心有所感：“與蜀王秀有關？”</p>
張仲堅含笑不答。</p>
楊遇安無奈，轉而指著天上道：“那朵雲是怎麽回事？”</p>
這次張仲堅沒有遲疑：“越國公。”</p>
“越國公楊素！”楊遇安聞言大驚失色，聲音不自覺壓低幾分，“他來這裏了？”</p>
楊素是成名已久的柱國級強者，曾經兩度參與對江南的征戰。</p>
第一次是開皇八年末的滅陳之戰，第二次是開皇十年的江南平叛</p>
楊遇安久處江南，加上各種前世今生的各種記憶，對此人的赫赫武功早就耳熟能詳。</p>
如果楊素本尊駕到，那任何掙紮都成了笑話。</p>
好在下一刻張仲堅立即解釋：“不是本尊，隻是某種大能手段罷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對於越國公這等強者，不費吹灰之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