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最後一搏
玄幻隋唐:我在江都種瓊花二十年 作者:姬浩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偏殿門前,封倫長拜於地。</p>
楊素長立門外,負手望天,蒼老混濁眼眸內,有股深藏的火焰在燃燒。</p>
大概因為時日無多,這股火燒得無比肆意,連帶天邊雲彩也似乎被其點燃,通紅一片。</p>
“封郎,老夫這一去,你便失去依靠。念在過去十六年的情分,老夫可以向天子舉薦你當個內史侍郎。”</p>
“謝楚公提攜之恩,但封某為楚公鞍前馬後是份內之事,不求其它。”封倫低頭甕聲回應。</p>
楊素頓時失笑:“封郎最會揣摩人心,但老夫也不至於湖裏湖塗。你是想到至尊忌憚我楊氏勢大,舉薦反而會耽誤你前程吧?”</p>
“慚愧。”封倫頭壓低更低,前額貼地。</p>
“你終究是個有大才的人。”楊素沉吟片刻,輕歎道,“也罷,老夫就不枉作小人了。其他朝中權貴,你想投去哪家?以老夫這半生積累下來到人脈,不管哪家都會給我幾分薄麵。”</p>
封倫仍是低頭,默然不應。</p>
“也是,像封倫這麽聰明的人,怎會沒有提前找好下家,是老夫自作多情了。”</p>
楊素恍然頷首,又回頭指了指身後殿內寶榻,意味深長道:“封郎他日必定能坐到我這個位置上。”</p>
言罷,他身形轟然一躍,以一種常人難以觀察難以想象的速度直衝雲霄,直接將半邊天的雲彩撞出一圈空洞。</p>
封倫長身眺望,片刻後,便見一朵濃黑如墨的雲蓋乘風南去。</p>
他南向下拜,叩頭三響。</p>
……</p>
楊遇安登上貨船,便見到陸館主身後跟著兩個年輕女子,正是多年未見的陸雙與程鶯鶯。</p>
但不知為何,記憶中心形影不離的表姐妹,此時神情有些別捏,各自分列在陸館主左右一側,也不看對方一眼。</p>
隱隱有種敵意在彌漫。</p>
楊遇安看的不明所以,點頭打過招呼,便對陸館主拱手道:“此番是我連累了陸氏,先給諸位賠個不是。”</p>
“當初楊世侄曾在蔣州仗義相助,這連累不連累的話,休要再提。”</p>
陸館主大方擺了擺手,關切問道:“此事可有老夫能幫上忙的地方?”</p>
“他日若有需要,楊某必定親自登門求助。不過眼下事態尚未明朗,還請陸氏即刻返回蔣州。”</p>
“如有可能,最好先回廬山主宗避一避風頭,過幾年再歸來。”</p>
看來不但幫不上忙,還可能會拖後腿……</p>
畢竟是能跟當朝太子搭上關係的人啊!</p>
陸館主聽出對方委婉之意,當下不再堅持,轉頭去吩咐自家人準備返程。</p>
楊遇安一時無事,準備上前問問陸程二女怎麽回事。</p>
但尚未開口,神識隱有所覺,驀地抬頭望向身後。</p>
“楊世叔(馬郎)?”</p>
陸程二女被他這反應嚇一跳,一時也顧不上各自別扭,紛紛上前詢問。</p>
楊遇安擺手示意兩人稍安勿躁,而後一躍跳上船舷上,舉目望天。</p>
就在剛剛一刹那,他隱隱感覺江都淨有了某種奇怪的變化。</p>
雖然很微弱,但還是感覺到了。</p>
彷佛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入侵。</p>
自從掌握了“逆鱗”後,這種現象還是第一次出現。</p>
一直強烈的不安泛上心頭。</p>
“我記得這附近一處島上就有一座靈塔,幹脆進去看看怎麽回事……”</p>
想到這裏,他再次催促陸氏等人立即開船,而後縱身落回大江,往下遊方向折返。</p>
哪知才飛掠二三十丈遠,身後浪濤聲驟然變得喧囂。</p>
回過頭,一道如山浪牆不知何時,已經推進到陸氏貨船前方。</p>
楊遇安隻來得及大喊一聲“當心”,浪頭便轟然拍下。</p>
大船瞬間傾覆,大量陸氏子弟被卷入水中。</p>
……</p>
江都淨土的天空幽藍而深邃,比現實世界的藍天要更純淨,也更死寂。</p>
就像一麵毫無生氣的鏡子。</p>
某一刻,這麵鏡子的某個局部猛然裂開一道縫隙。</p>
雖然很快就被此方天地的偉力所修複,但原本死寂的境空之中,卻多出一個突兀的身影。</p>
獨孤加羅驀然睜開巨眼,無量佛光劃破長空,聚焦不速之客身上,照亮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p>
“老臣楊素拜見皇後,不,是太後!”</p>
老者,也即楊素看清巨目主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p>
獨孤加羅凝目不語,臉色陰沉得可怕。</p>
楊素簡單見禮,目光又落到下方的“江都城”。</p>
城中有條河。</p>
河畔有顆樹。</p>
樹上嵌著一塊骨牌。</p>
牌上刻著的生辰八字,正是屬於他楊素。</p>
於是這一瞬間,那個潛藏心底日久的謎團疑問,終於散去。</p>
“難怪咱們開皇老臣都是短命鬼,原來是拜二聖所賜。”</p>
“楊卿慎言!”獨孤加羅忍無可忍,怒聲嗬斥,“我夫妻生前待你家不薄,對諸位老臣公亦然。便是我兒,當今至尊,又何嚐少了你家恩寵!”</p>
楊素聞言收回目光,鄭重點頭道:“太後此言不假,故而老臣並無多少怨言,也願意接受二聖的‘恩賜’。”</p>
“既然如此,你還來此地做甚!可知這是足以誅你九族的大罪!”</p>
“隻為了爭最後一口氣。”麵對暴怒邊緣的獨孤加羅,楊素沉著依舊,“老臣已經半隻腳踏入棺材板,還有什麽可以奢望的呢?不過是為了消掉這口氣,好在九泉之下瞑目。”</p>
獨孤加羅當然知道他爭什麽,臉色稍緩,沉聲道:“你要殺那孽子,我本無異議。但他是先帝相中的人,我亦無力製止。”</p>
“他居然被先帝相中?”楊素稍稍有些意外,而後臉色更比先前凝重,“如此看來,我臨死一搏,更有必要了……”</p>
稍作沉吟,楊素目光猛然一凝,獰聲道:“縱然他被先帝相中,眼下也不過是一株未曾長起來的小草罷了,老臣就不信太後沒有辦法拿捏他。除非……太後也相中此子?”</p>
“楊卿認為這有可能嗎?”獨孤加羅輕蔑反駁。</p>
楊素不置可否,咧嘴道:“不管太後如何看待此子,老臣隻知道若今日不能報殺子之仇,太後的皇孫,至尊的長子,怕是生死難測了……”</p>
“你……大膽!</p>
”</p>
獨孤加羅聽到對方要拿楊昭來威脅自己,頓時氣得渾身發抖。</p>
但楊素正如先前自言,將死之人不論幹什麽,都沒有太多顧慮了。</p>
良久,獨孤加羅平複下來,聲音越發低沉:“不許傷害昭兒。以及……既然來了,就別想再出去。”</p>
</p>
楊素聞言仰天大笑。</p>
“某戎馬一生,最後魂歸二聖所創的淨土,固所願也!”</p>
……</p>
(楊素)每引與論宰相之務,終日忘倦,因撫其床曰:“封郎必當據吾此座。”——《舊唐書·列傳第十三》</p>
楊素長立門外,負手望天,蒼老混濁眼眸內,有股深藏的火焰在燃燒。</p>
大概因為時日無多,這股火燒得無比肆意,連帶天邊雲彩也似乎被其點燃,通紅一片。</p>
“封郎,老夫這一去,你便失去依靠。念在過去十六年的情分,老夫可以向天子舉薦你當個內史侍郎。”</p>
“謝楚公提攜之恩,但封某為楚公鞍前馬後是份內之事,不求其它。”封倫低頭甕聲回應。</p>
楊素頓時失笑:“封郎最會揣摩人心,但老夫也不至於湖裏湖塗。你是想到至尊忌憚我楊氏勢大,舉薦反而會耽誤你前程吧?”</p>
“慚愧。”封倫頭壓低更低,前額貼地。</p>
“你終究是個有大才的人。”楊素沉吟片刻,輕歎道,“也罷,老夫就不枉作小人了。其他朝中權貴,你想投去哪家?以老夫這半生積累下來到人脈,不管哪家都會給我幾分薄麵。”</p>
封倫仍是低頭,默然不應。</p>
“也是,像封倫這麽聰明的人,怎會沒有提前找好下家,是老夫自作多情了。”</p>
楊素恍然頷首,又回頭指了指身後殿內寶榻,意味深長道:“封郎他日必定能坐到我這個位置上。”</p>
言罷,他身形轟然一躍,以一種常人難以觀察難以想象的速度直衝雲霄,直接將半邊天的雲彩撞出一圈空洞。</p>
封倫長身眺望,片刻後,便見一朵濃黑如墨的雲蓋乘風南去。</p>
他南向下拜,叩頭三響。</p>
……</p>
楊遇安登上貨船,便見到陸館主身後跟著兩個年輕女子,正是多年未見的陸雙與程鶯鶯。</p>
但不知為何,記憶中心形影不離的表姐妹,此時神情有些別捏,各自分列在陸館主左右一側,也不看對方一眼。</p>
隱隱有種敵意在彌漫。</p>
楊遇安看的不明所以,點頭打過招呼,便對陸館主拱手道:“此番是我連累了陸氏,先給諸位賠個不是。”</p>
“當初楊世侄曾在蔣州仗義相助,這連累不連累的話,休要再提。”</p>
陸館主大方擺了擺手,關切問道:“此事可有老夫能幫上忙的地方?”</p>
“他日若有需要,楊某必定親自登門求助。不過眼下事態尚未明朗,還請陸氏即刻返回蔣州。”</p>
“如有可能,最好先回廬山主宗避一避風頭,過幾年再歸來。”</p>
看來不但幫不上忙,還可能會拖後腿……</p>
畢竟是能跟當朝太子搭上關係的人啊!</p>
陸館主聽出對方委婉之意,當下不再堅持,轉頭去吩咐自家人準備返程。</p>
楊遇安一時無事,準備上前問問陸程二女怎麽回事。</p>
但尚未開口,神識隱有所覺,驀地抬頭望向身後。</p>
“楊世叔(馬郎)?”</p>
陸程二女被他這反應嚇一跳,一時也顧不上各自別扭,紛紛上前詢問。</p>
楊遇安擺手示意兩人稍安勿躁,而後一躍跳上船舷上,舉目望天。</p>
就在剛剛一刹那,他隱隱感覺江都淨有了某種奇怪的變化。</p>
雖然很微弱,但還是感覺到了。</p>
彷佛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入侵。</p>
自從掌握了“逆鱗”後,這種現象還是第一次出現。</p>
一直強烈的不安泛上心頭。</p>
“我記得這附近一處島上就有一座靈塔,幹脆進去看看怎麽回事……”</p>
想到這裏,他再次催促陸氏等人立即開船,而後縱身落回大江,往下遊方向折返。</p>
哪知才飛掠二三十丈遠,身後浪濤聲驟然變得喧囂。</p>
回過頭,一道如山浪牆不知何時,已經推進到陸氏貨船前方。</p>
楊遇安隻來得及大喊一聲“當心”,浪頭便轟然拍下。</p>
大船瞬間傾覆,大量陸氏子弟被卷入水中。</p>
……</p>
江都淨土的天空幽藍而深邃,比現實世界的藍天要更純淨,也更死寂。</p>
就像一麵毫無生氣的鏡子。</p>
某一刻,這麵鏡子的某個局部猛然裂開一道縫隙。</p>
雖然很快就被此方天地的偉力所修複,但原本死寂的境空之中,卻多出一個突兀的身影。</p>
獨孤加羅驀然睜開巨眼,無量佛光劃破長空,聚焦不速之客身上,照亮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p>
“老臣楊素拜見皇後,不,是太後!”</p>
老者,也即楊素看清巨目主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p>
獨孤加羅凝目不語,臉色陰沉得可怕。</p>
楊素簡單見禮,目光又落到下方的“江都城”。</p>
城中有條河。</p>
河畔有顆樹。</p>
樹上嵌著一塊骨牌。</p>
牌上刻著的生辰八字,正是屬於他楊素。</p>
於是這一瞬間,那個潛藏心底日久的謎團疑問,終於散去。</p>
“難怪咱們開皇老臣都是短命鬼,原來是拜二聖所賜。”</p>
“楊卿慎言!”獨孤加羅忍無可忍,怒聲嗬斥,“我夫妻生前待你家不薄,對諸位老臣公亦然。便是我兒,當今至尊,又何嚐少了你家恩寵!”</p>
楊素聞言收回目光,鄭重點頭道:“太後此言不假,故而老臣並無多少怨言,也願意接受二聖的‘恩賜’。”</p>
“既然如此,你還來此地做甚!可知這是足以誅你九族的大罪!”</p>
“隻為了爭最後一口氣。”麵對暴怒邊緣的獨孤加羅,楊素沉著依舊,“老臣已經半隻腳踏入棺材板,還有什麽可以奢望的呢?不過是為了消掉這口氣,好在九泉之下瞑目。”</p>
獨孤加羅當然知道他爭什麽,臉色稍緩,沉聲道:“你要殺那孽子,我本無異議。但他是先帝相中的人,我亦無力製止。”</p>
“他居然被先帝相中?”楊素稍稍有些意外,而後臉色更比先前凝重,“如此看來,我臨死一搏,更有必要了……”</p>
稍作沉吟,楊素目光猛然一凝,獰聲道:“縱然他被先帝相中,眼下也不過是一株未曾長起來的小草罷了,老臣就不信太後沒有辦法拿捏他。除非……太後也相中此子?”</p>
“楊卿認為這有可能嗎?”獨孤加羅輕蔑反駁。</p>
楊素不置可否,咧嘴道:“不管太後如何看待此子,老臣隻知道若今日不能報殺子之仇,太後的皇孫,至尊的長子,怕是生死難測了……”</p>
“你……大膽!</p>
”</p>
獨孤加羅聽到對方要拿楊昭來威脅自己,頓時氣得渾身發抖。</p>
但楊素正如先前自言,將死之人不論幹什麽,都沒有太多顧慮了。</p>
良久,獨孤加羅平複下來,聲音越發低沉:“不許傷害昭兒。以及……既然來了,就別想再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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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素聞言仰天大笑。</p>
“某戎馬一生,最後魂歸二聖所創的淨土,固所願也!”</p>
……</p>
(楊素)每引與論宰相之務,終日忘倦,因撫其床曰:“封郎必當據吾此座。”——《舊唐書·列傳第十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