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貌修飾妥當後,劉昉又跟楊遇安交待一些注意事項。</p>


    首先是絕對不能離開天台。</p>


    天台有特殊陣法保護,不但能遮掩他的氣機,也能防止宵小意圖不軌。</p>


    替身死了不要緊,但身份曝光會影響宇文贇的計劃。</p>


    其次,接見臣下時,必須隔著一道特製簾幔。這同樣是為了防止外人識破他的真身。</p>


    總之,“天元皇帝”有什麽要求,直接吩咐他們兩人就是,不需要親力親為,安心享樂。</p>


    “這劉昉,心思不純啊。”</p>


    楊遇安表麵不動聲色,心中暗暗思量。</p>


    按照宇文贇的說法,假皇帝除了不能噬主,是可以為所欲為的。</p>


    而劉昉的說辭,看似並未違背主子的要求,甚至還主動替“假皇帝”分擔繁瑣事務,但反過來說,這何嚐不是在架空天元皇帝?</p>


    “他到底是故意替宇文贇約束替身,還是為了方便自己中飽私囊呢?”</p>


    對於北周末年的曆史,楊遇安談不上耳熟能詳,但因為關乎老楊家的崛起,他多少還是有些印象。</p>


    譬如眼前的劉昉,表麵是宇文贇心腹,但私底下跟楊堅一派不清不楚。</p>


    宇文贇暴斃後,他立即倒戈,成為楊堅的有力支持者。</p>


    反倒剛剛黑著臉的顏之儀,堅持了作為北周臣子的氣節,一直抗爭到周亡之時。</p>


    “將機要大事托付給劉昉這等勢利小人,難怪宇文贇最後輸得傾家蕩產。”</p>


    “我後續要針對楊堅一派,劉昉不但不能倚靠,反倒要防他一手。”</p>


    “那個顏之儀倒是可以用一用。”</p>


    這時劉昉見楊遇安沉凝不語,心想莫非這位已經看出我的用意?</p>


    於是迅速轉移話題到風花雪月之上:“陛下月初新募了一批樂師排練新曲,臣聽聞已經排練已有成效,是否召樂師們到殿內奏樂?”</p>


    “南陳使者剛剛進貢了一批江南米釀,糯香似蜜,以此酒左樂,神仙不換啊!”</p>


    “對了對了,陛下年前不是在民間新納了一批美人,是否選幾個出挑的入內伺候?”</p>


    眼見對方拋出一連串糖衣炮彈,楊遇安心中好笑,便故意順著對方話題問道:“那些個小娘子哪裏會伺候人?天要找皇後!”</p>


    劉昉原本還有些小小擔心,聞得此言,臉上迅速掛上曖昧笑意。</p>


    他不怕替身皇帝提出什麽離譜要求,就怕對方無欲無求。</p>


    隻要有所求,自己就有辦法拿捏。</p>


    況且,對方這個要求,也不算離譜嘛!</p>


    且不說五位皇後都是天姿國色,單是皇後這個身份加持,就足以讓無數男人趨之若鶩。</p>


    想想往日高高在上的帝國皇後,如今任由自己擺布,壓在身下婉轉承歡,這簡直太能滿足男人的征服欲了。</p>


    “這個當然!伺候陛下本就是皇後們的份內之事!”劉昉立即頷首賠笑道,“隻是五位皇後,陛下今日打算臨幸哪一位?”</p>


    問罷還怕楊遇安不清楚這些皇後的身份,主動幫忙解釋。</p>


    “天元帝後朱氏最會伺候人。當年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她便是替陛下整理內務的宮人。保證能伺候得陛下舒舒服服。”</p>


    </p>


    “天左皇後尉遲氏原是罪臣宇文溫之妻,別看她外表端莊,一旦喝了酒便會媚態畢露,端得是一方禍水,讓人恨不得日夜伐撻。陛下若召她伺候,可千萬要把持住啊!”</p>


    “至於天右皇後元氏與天中皇後陳氏,兩人皆是名門出身的貴女,同年入宮,情如姐妹,平日也習慣一同侍寢。陛下若想嚐嚐左右開弓的快意,不妨同時召幸元、陳二後……”</p>


    這之後,劉昉又陸續介紹了其他後宮妃嬪,將每人的優點悉數說出,熟手得如同一位青樓老鴇。</p>


    眼看他越說越起勁,說辭越來越下流,楊遇安本人倒沒啥反應,瓊花仙子卻已經哼聲連連。</p>


    楊遇安隻得打斷對方,問道:“劉卿說了一大通,怎麽半句不提天元皇後楊氏?天記得楊氏才是天的原配正妻。”</p>


    “啊,這個……”</p>


    見劉昉欲言又止,楊遇安頓時冷下臉,不滿哼身:“怎麽,天還不能召幸自己結發妻子了?”</p>


    劉昉聞言臉色有些糾結,終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恕臣說句不敬的話,楊氏這性子吧,自從陛下上次揚言要殺她以後,便越發沉默,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實在過於寡澹無味,就怕敗壞了陛下雅興。”</p>


    “無妨。”楊遇安擺手道,“天就喜歡楊後這寡澹如木的性子,劉卿傳她來便是。”</p>


    劉昉無奈,隻得領命離開。</p>


    同時心中開始暗自揣摩這位新皇帝的喜好。</p>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一言之間,便能決定無數人命運。”</p>


    “往日高高在上的權臣貴人,如今都必須俯首聽命。”</p>


    這便是大權在握的魅力麽……難怪無數人對此趨之若鶩。”</p>


    楊遇安細細回味剛剛的感受,漸漸明白為何先前的替身最終都沉迷在享樂之中,以至於病入膏肓。</p>


    實在是皇權這味毒藥,太過甘甜,即便明知它有保質期限,仍忍不住想去品嚐。</p>


    不過楊遇安畢竟深知眼前一切是鏡花水月,加之這些年熟讀佛經道藏儒典,修心養性,故而隻是微作感歎,便迅速調整過來,不失本心。</p>


    反倒感覺這次奇特的皇帝體驗,正好可以印證過去從書上學來的某些道理,幫助自己繼續悟道。</p>


    ……</p>


    不久,劉昉帶著一位如同行屍走肉的宮裝貴府進入大內,正是天元皇後楊麗華。</p>


    正好顏之儀“處理”好上一位替身的收尾,也來到殿前複命。</p>


    兩邊在殿外遇見,顏之儀第一時間瞥見劉昉身後的楊麗華,猜到某種理所當然的事情,臉上仍不禁流露出厭惡之色,便準備直接離開。</p>


    恰在此時,一位黃門郎從殿內走出,朗聲道:“天元皇帝口諭,天元皇後楊氏,禦正中大夫、小禦正,一同進殿麵聖。”</p>


    三人聞言都是一愣。</p>


    這天元皇帝不是要召幸天元皇後麽?</p>


    劉昉負責宮禁事務,召他入內還能說得過去。</p>


    顏之儀一個負責宮外政務的……召他入內是幾個意思?</p>


    然而此時楊遇安畢竟已經是宇文贇親自任命的“替身”,眼下也沒有做什麽噬主的舉動,顏、劉兩人再怎麽不理解,也隻得先聽命行事。</p>


    至於楊麗華,隻是臉色微微一動,便立即恢複波瀾不驚的姿態,低頭領命入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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