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曲子?”


    蘇國聯盟探索小隊。


    這群經由阿曆克賽提醒,紛紛望向天空的年輕人近乎同一時間怔住,扭頭與身旁的同伴對視。


    不需要交流,他們便清楚地看出,其他人同樣“聽”到了那神秘的曲調。


    起初,他們還並未察覺出這是一首樂曲,但隨著一個個音符接二連三地浮現在他們的腦海最深處,並串聯成了明顯的曲調,他們終於意識到了這點。


    “不知道……我沒有聽過這曲子。”


    “我也沒聽過……”


    隊員們紛紛搖頭。


    他們畢竟隻是覺醒了能力的普通人,在音樂方麵所知甚少。


    即便聽,也是流行音樂居多。


    而奧爾丁頓的這首曲子卻顯然要更加艱澀一些,猛聽起來,給人的感覺仿佛是某種充滿了曆史感的,某個地域的風情曲目。


    然而,他們自然不會知曉,即便是在音樂領域登堂入室之人,也一樣無法追溯來源。


    “我也不清楚,沒有聽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好想哭……”


    一個紮著辮子,穿著蘇國學員女式製服,手中緊握一把短刀的女覺醒者忽然開口。


    與此同時,兩滴清澈的淚珠竟從她的雙眸中滾落。


    “我……也有點難受,好奇怪。”


    一個男隊員看了女孩子一眼,也說道。


    他雖然沒有落淚,但眼圈卻已經紅了,已經有淚珠在打轉,可是卻礙於性別,強忍著,試圖表現自己的堅強。


    說完,他下意識撇開頭。


    旋即驚訝地發現,身旁的其他同伴幾乎都是與他一樣的表情。


    眼珠通紅,神態哀戚,撇著頭,強忍著心中的酸楚。


    隻有阿曆克賽因為瞳術的原因看起來還好一些。


    然而,他內心中的一陣陣酸楚卻不停拍打著心房,不知為何,他驀然回想起人生中那些曾經讓他痛哭的往事。


    “這曲子……好像會影響我們的情緒。”


    他不禁說。


    “好像是的,不過,我更傾向於,它是在應和我們眼前的這一幕。”


    一個隊員忍不住擦了擦眼淚,望著前方轟隆奔行的巨龍們,說:


    “曾經……發生過很糟糕的事吧。”


    “好了,忍住眼淚,打起精神來,我們得行動了。”


    領隊大聲說。


    然後,這群年輕人便近乎同時地擦了擦眼角,背起背包,在這哀哀的樂曲中,跟隨著奔襲的巨龍,向投影中心跑去!


    隻是,在他們動身的時候,阿曆克賽再一次感受到了某種波動。


    這一次,不再是“窺視”,卻更加清晰,隻是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他想要跟隊友們說下自己的感覺,卻發現其餘人已經跑遠了,隻能搖搖頭,邁開步子,跟上去。


    ……


    ……


    投影邊緣。


    這裏駐紮著一個小小的隊伍,其中最顯眼的,便是那位從一司調來的負責人,邢鴻。


    按照兩國的約定,如無意外,他是不能進入的。


    否則,隻需施聖存前來,探索投影就容易了太多。


    因為位置的原因,他隻是隱約看到遠處的巨龍虛影。


    等程林吹起這首曲子,他的腦海中便也同步響起。


    他清楚地感受到,這聲音來自於遙遠的天穹上,根據曆次經驗,輕易判斷出,這是“程前輩”的遺留。


    因此,他才沒有因這異常的變化而太過緊張。


    畢竟,但凡是“程前輩“的遺留,總是缺乏危險的。


    不過,當他的內心情緒隨著那曲調開始翻湧變化之時,他仍舊本能地抗拒起來。


    可無論他如何施展,卻始終無法阻斷這聲音在心海響起。


    更無法控製心中的哀傷。


    而站在他周圍的,十院的領導們則更加不堪,無論修為強大還是弱小,都難以抑製地紅了眼眶,卻隻能拚命強忍著,一時間,竟有些滑稽。


    沉默了一陣,邢鴻終於放棄了抵抗,深深地歎了口氣,說:


    “不用強撐了,我知道你們撐的很辛苦。”


    剛說完,身旁的那些中年人便竟齊聲掩麵嗚咽。


    ……


    ……


    “草薇!你慢點!慢點!”


    森林中,十院的學員們努力地奔跑著,他們渾身靈力激蕩,體能全開,手中靈劍將沿途阻礙一一斬斷。


    然而卻始終追不上前方那個小小的身影。


    隻能保持自己不被落下。


    巨龍奔襲之時,群獸退避,的確是他們前進的大好時機。


    然而他們此刻卻完全高興不起來,每個人臉上都宛如正在參加白事一般,充斥著一股子哀喪之氣。


    臉上彌漫著淚痕,迎麵冷風吹拂,更加刺激了脆弱的眼球,那淚水便更加難忍。


    就連呼喊草薇的聲音,都帶上了哭音。


    他們想要控製,卻根本做不到,後來,便幹脆任憑悲傷肆意流淌。


    ……


    與此同時。


    偌大投影內,許多個隊伍都有了類似的發現,即便空氣中彌漫著難以言喻的絕望,他們卻隻能奮力追隨綿長的隊伍奔跑。


    並期翼於這樂曲能盡快停下。


    ……


    寂靜的山坡上,空無一物。


    沒有人知道,這裏深藏著靈界的入口。


    靈界內部,世界樹上的“太陽”早已熄滅,那密密麻麻的樹葉上卻綻放微光,宛如星空。


    希瑞兩隻爪子抓握在世界樹的細枝上,小小的身軀不住顫抖,兩隻綠豆般大小的眼珠猩紅,淚水漣漣,悲哀地凝望著不遠處那盤膝坐在入口處吹奏的身影。


    程林卻恍若未覺,當他吹起這曲子,整個人便沉浸了進去,忘記了外物。


    得益於這件“龍笛”的特殊效果。


    他這個演奏者承受的情緒影響加倍。


    此刻,吹著龍笛的他臉上早已被淚水彌漫,衣襟都被打濕。


    終於,隨著吹出最後的一個尾音,《黃昏進行曲》到了終結。


    聲音緩緩消失,那響徹在全球數萬修士心頭的聲音也緩緩淡去。


    程林放下龍笛,臉上宛如泄洪般的淚水終於止住。


    他勉強勾起一個笑容,然後看到麵前重新出現了虛幻的文字輸入框。


    沒有太多猶豫,他信念一動,奧爾丁頓曾經吟誦的那首詩歌便浮現其中。


    點擊發送。


    略微的延遲之後。


    在林中奔跑的無數修行者們心頭同時響起了一個“聲音”:


    “像一個蒼白、冰冷、朦朧的笑。”


    奔跑在林間的草薇小小的身軀豁然一震,她腳步不禁停下,望向高天。


    “在昏黑的夜空,被一顆流星”


    “投給大海包圍的一座孤島”


    聲音再起。


    於投影各處或者奔行,或者停頓的修行者們同時揚起頭,看向高空那騎乘巨龍的,已然放下龍笛的高大身影。


    旋即,他們驚訝地看到天空中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夜空先是變得極黑,然後,北方有一顆閃亮的,虛幻的流星拔地而起,筆直地劃過高空,向著前方墜落。


    那流星極為明亮,無論身處何地,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到。


    即便是站立於投影邊緣的邢鴻,同樣如此。


    再然後,偌大的陸地之上,響起無數聲驚呼。


    修行者們清楚地看到那流星越過他們的頭頂,向著南方墜落,然後在雲層上,轟然閃爍出一座島嶼的形狀。


    還沒等他們表達錯愕,心頭的聲音繼續念誦:


    “等奇異的晨光一旦升起”


    旋即,人們隻看到天空仿佛一時明亮起來,前方半空中,浮現虛幻的光輝,幾乎要將這大地照得通明!


    “就會消融你頭頂的雲濤”


    那頭頂的夜空上無數虛幻雲層堆疊,忽然,仿佛有狂風吹起,那閃亮的純白的雲絮紛紛散開。


    “地獄和天堂就此化為烏有……”


    他們心中的“聲音”還在出現,不急不緩,仿佛在念誦著一首詩歌。


    而那詩句每浮現出一句,籠罩在大陸上的虛幻影像便會有符合詩句的異象發生。


    一言既出,天地大改。


    那虛影一時化為明淨之界,一時墮入無邊的黑暗。


    直到奧爾丁頓的這首詩的最後一句念誦完畢,那些異象才緩緩消散。


    一切聲音都不見了。


    便是那狂奔的,綿長幾無盡頭的巨龍影像也慢慢的,緩緩的淡去。


    人們這才如夢方醒。


    ……


    山坡上。


    程林已經從靈界走出,靜靜望著天空上的虛幻影像不斷變幻,活像是在觀看一場戲劇。


    直到一切歸於寂靜,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氣,驅散了心頭最後的一縷哀傷。


    “真是糟糕的特性……把我弄成這個樣子怎麽見人……”


    程林不禁苦笑,看著濕乎乎的前襟,考慮是不是要點燃火焰烘烤一番。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聽到了熟悉的喊聲:


    “程林?聽到沒有?你在哪?”


    那是付仲庭的聲音。


    “我在這!就來!”


    下意識回應了一句,就隻見樹木搖擺,一陣腳步聲迅速接近。


    之後,就隻看到九院小隊裏的幾個家夥滿臉淚痕的鑽了出來。


    看到程林,幾個人猛地怔住。


    旋即,肖寧雨不禁驚訝道:“程林,你怎麽哭的比我還慘?”


    “這……”


    還真不太好解釋,說自己同理心比較強?


    怎麽說才不會太丟臉?在線等,急也沒用……


    程林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謝青珂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影像快消失了,我們趕緊走!巨龍經過的時候,那些野獸都逃走了,也就是說,這條路徑是安全的,我們要快一些,爭取在它們返回前趕到投影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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