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派的人並沒有穿著他們標誌性的著裝——那種繪製著生靈動物的長袍,反而穿著樸素,很多人還帶著兜帽、蒙著麵,走得頗有些風塵仆仆,一看就是一群極為可疑的犯罪嫌疑人!不過近來隨著大量修行者湧入京城,這種打扮的人越來越多,京城市民對此也越來越習以為常,像是東山派這樣匆匆趕路的行人對於如今的京城市民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


    阮殷能夠認出來這一群人是東山派,還是因為偶然間的一瞥裏,她看清了這群人的領頭人是誰……


    ——正是東山派的帶隊者褚憶柳!


    而能讓褚憶柳帶隊匆忙趕路的,除了東山派的人以外還能是誰?!


    飛速弄清了其中關係的阮殷拽著崔汐瑤就跟上了這幫人的身後!阮殷自不用說,崔汐瑤也是人階之中的佼佼者,比這東山派隊伍絕大多數人都要更強,她們兩個手忙腳亂地跑出了客棧,追上了東山派等人匆匆的步伐之後,十分輕鬆地緊跟他們的步伐,一直從城內來到了城外!


    “嘖……他們是打算去幹什麽?阮殷皺著眉頭,有些不解地問道,“就算真的打算演習一下大禮之上準備為陛下呈現的表演,也不用跑到城外來吧?”


    “嗯……說不定是來接人的?”崔汐瑤眯著眼睛辨認她們倆跟著的這群人的方向,“他們好像是往官路走去的!”


    “有道理。”阮殷點點頭,然後一臉驚訝地看向了崔汐瑤,“等等,這是你想出來的?!”


    “……”崔汐瑤愣了愣,然後臉上浮現出了相當微妙的表情,“不是……你和嚴淵兩個人是不是把我當得太傻了?我不至於連這種事情都想不到的啊!”


    “也是,你胸又不大,自然不可能完全無腦。”


    崔汐瑤:“???”


    阮殷開完玩笑之後就沒有理會一旁開始懷疑人生的崔汐瑤了,當離開了京城後,她們兩個特意與東山派的人拉開了距離!畢竟她們倆又不是專業人士,沒法像嚴淵那樣在平地消失,將氣息完全隱蔽起來,所以隻能用笨辦法拉開距離,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不過這點距離對於阮殷來說,就是十層應龍行疊加完一瞬間就能到的程度!一旦東山派等人出了什麽問題或者異狀,她很快便能抵達他們的身邊!


    然而,事實情況似乎越來越朝著崔汐瑤所說的方向發展過去!褚憶柳帶著東山派的眾人沿著官路往回走,如果不是這群人打算逃離京城,不參加這武林大會,那便一定是他們想要接什麽人!


    果不所然,阮殷跟著他們走了好幾裏地後,一行同樣異常低調的車隊出現在了道路的另一頭遠方!而見到這一行車隊的褚憶柳等人明顯地露出了喜色,並且朝著車隊迎了上去!


    “唔……還真是來接人的啊……”阮殷見狀,帶著崔汐瑤跑到了附近的一處掩體後躲著,並在暗中觀察起了這群人,“有點意思啊。”


    “哪裏有點意思啊?”崔汐瑤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不懂,“不就是接人嗎?”


    “接


    人就接人,這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為什麽要隱藏身份呢?”阮殷打了一個響指,耐心的對崔汐瑤解釋道:“這說明他們怕自己接來的這位人物暴露出來,而理由……可能性有很多,但如果沒有什麽牽連過深的情況的話,他們接的人多半是……東山派宗主的女兒了!”


    “啊?為什麽啊?”崔汐瑤雖然不是很笨,但遠遠比不上嚴淵和阮殷這種妖孽的程度,此時自然是跟不上阮殷跳躍的思路,“接自家宗主的女兒需要躲誰啊?”


    “不是和你講了嗎?東山派這位最優秀的弟子為什麽沒來?不就是為了躲人嘛!”阮殷嘿嘿一笑,打了一個響指,“邵子高!他們在躲鑄劍山莊的人!根據褚憶柳所說,邵子高一直在追求這位宗主之女,而她這一次沒來,也是因為提前聽說了邵子高親自帶隊的事情!但這本身並不合理,這可是皇帝陛下召集的武林大會!自己門派最優秀的弟子怎麽能說不來就不來呢?所以這樣的做法才是最好的……等武林大會具體的時間和形式宣布之後,再偷偷摸摸地過來!嘿!有點小機靈嘛!”


    “哦。”崔汐瑤點點頭示意自己聽懂了,不過她旋即又伸出手來指了指後麵的方向,“話說阮姐,那人你認識嗎?”


    “啊?”阮殷聽著崔汐瑤的話,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接著,她便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正在沿著官路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薇兒?”


    ——是李薇薇?!她來幹什麽?!


    ……


    將視線放回嚴淵這裏,他自然是不知道現在的阮殷正帶著他家的小郡主出去鬼混了,也不知道阮殷正麵臨著被未婚妻抓住的風險!如果知道的話,他估計會極為幸災樂禍,不過可惜,嚴淵並不知道,他現在正在和崔昂兩個人往他老婆的娘家走!


    “不是我說啊,你好歹也是個皇子吧?出門連個轎子都沒有的嗎?”嚴淵一臉乖巧地跟在崔昂身後,一副聽話侍女的模樣,但是他和崔昂周身的空氣卻被真氣激蕩地厲害!沒錯,他正用著傳音入密和崔昂聊天,“難道說你平時就讓自家侍女這樣傻傻地跟在你身後,陪你曬太陽傻走路的嗎?”


    “……”崔昂嘴角一抽,“這樣不行嗎?多走走路有益於身體健康!小翠也不是那種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陪我走走路怎麽了嘛!”


    “嗬,渣男!”嚴淵嗤之以鼻,而崔昂表情變得有些僵硬,先是嘀咕些“我這也能叫渣男嗎?”、“渣男不是生活關係混亂來著的嗎?”之類的話,然後黑著一張臉,對嚴淵說道:“那我回去幫你喊一輛轎子來?”


    “不,我又不是你家小翠。”嚴淵麵無表情地拒絕之後又冷冷一笑,“怎麽?是看上我了打算給我獻殷勤了?”


    崔昂:“……”


    根據崔昂這短短一兩個時辰和嚴淵的接觸來看,這個女裝刺客大約是個蛇精病,還是病入膏肓,晚期棄療的那種!


    “就不談你這萬惡的資本家平日裏對自家侍女的剝削了。”嚴淵繼續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去老丈人的家


    ,手上都不帶些禮物過去的?”


    “不是!我是皇家你懂嗎!國丈也沒有皇帝大的你懂嗎?!為什麽你的禮數在這種很微妙的地方能出問題啊?!”崔昂有些無語地嚷嚷道,不過他這吐槽一時爽了,隔了大約三四秒鍾之後,才反應過來嚴淵的前半句說了什麽,“等等?!你剛剛管我叫什麽?”


    “嘁,終於反應過來了。”嚴淵砸了咂嘴,然後麵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剝削自家侍女的萬惡資本家。”


    “什——”崔昂瞪大了眼睛,有些激動地湊近了嚴淵的身子,盯著他的麵龐看著,不過在光天化日之下,他這種動作就顯得有些失禮了,尤其是此時嚴淵所扮演出來的小翠又顯得是那麽的可愛、嫵媚,就更顯得他這個動作有些逾矩!周圍的京城市民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思看向了他們兩個,而意識到這位男子是二皇子崔昂的時候,京城市民又齊齊地轉開了視線——他們在天子腳下住了這麽多年,自然知道什麽事情該管能看,什麽事情不該管不能看!當然,崔昂不是他家三弟,不至於遷怒於這些圍觀自己的事情,他也意識到了這光天化日之下不是什麽談話的好去處,於是他稍有些強硬捏住嚴淵的肩膀,將她帶到了一旁的小巷深處,再壓低聲音問道:“你也是穿過來的?”


    被強行帶到陰影角落中的嚴淵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也沒有任何反抗,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有些激動的崔昂,淡淡地說道:“我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穿過來的?”


    “這……難道說西方那裏《資b論》已經寫出來了?傳到了大梁?可是……”崔昂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他已經冷靜下來了,有些苦惱地自言自語著,也放開了嚴淵的雙肩,手捏在自己的下巴上,沒好氣地說道:“唉,還以為遇見了個老鄉……”


    “嗬哈。”嚴淵看著有些失落的崔昂,忽然啞然失笑,然後淡淡地說道:“不過……我的養父可能是你的老鄉。”


    “啊?”崔昂愣了愣,“你的養父?”


    “嗯。”嚴淵點了點頭,打了一個響指,“不過我隻是猜測而已,我看到你的時候,就本能得覺得你有些地方很眼熟,比如說口中舉出的一些奇怪例子,比如說不符合皇子的眼界。但這些其實都是次要的,因為這個世界很大,時間很長,‘曾經過來’的人也很多,這些稀奇古怪的知識已經在這個世界流傳開,是能夠像我一樣後天學到的。但是真正讓我猜測的,是你眼中深蘊著的一絲孤獨,哪怕愛著的妻子就在身邊,這一絲孤獨也沒有消融的跡象。這種孤獨,我很熟悉,因為我在我的養父,那個名為嚴崚山的男人眼中,同樣看到過這份孤獨。”


    “……”崔昂沉默了下來,他看著眼前的嚴淵,默默地問道:“那個……嚴淵,你的養父現在……”


    “死了,不知道怎麽死的。”嚴淵看向天空,“突然有一天,當我和我姐回到家裏的時候,隻見他就那麽躺在地上,鮮血滿地,靈魂一縷不剩,就這麽死了。”


    他就這麽帶著他的孤獨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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