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爹哭的痛不欲生,我心裏也是五味雜陳,我母親在我出生的當天就去世了,那時候醫療水平低的令人發指,別說去醫院了就是赤腳大夫都沒多少,一般就是找個接生婆來家裏在炕上生,生完後把剪子煮一下剪斷臍帶就算完成,一切真的就是隻是看造化。


    我的造化不夠。


    而我母親生我的時候遇到難產,接生婆見狀除了呼天搶地的大喊見紅了見紅了根本手足無措,而我的父親就是在那天抱著我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親了我一下就閉上了眼,走的時候就給我爹留了一句話:帶大我們的孩子。


    也就從那一天我爹沒了妻子,我沒了媽,我們父子二人相依為命,二十七年來我爹就是靠著我娘留下的那句話,硬生生把我養大成人,從土裏刨食供我上了大學。


    在我告訴我爹我要結婚的那天,我爹對著我娘的牌位就著悶酒哭了一宿,鐵骨錚錚的漢子,鋼澆鐵鑄的硬漢愣是哭成了孩子一般,他覺著他做到了我娘說的那句話,他覺著就算他立刻閉眼他也能有臉去麵對我娘了。


    可誰知道,就在我結婚這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知道,如果我死了,這對我爹不啻於是天塌了。


    看著我爹哭的老淚縱橫,我安慰道:“爹,會沒事的。”


    我爹垂著頭說:“瞞不過去了,你幹爺爺說,他是三癡三怨女啊,由癡轉怨的話,她就會來報複的,她會來索命的啊。”


    不等我說話,我爹蹭的一下站起身來,然後跑到從床底下翻出一個小紅本子,我看到是一張存折。


    我爹把淚隨手一抹對我鄭重道:“哲哲,你走,你拿著這錢走,以後再也不要回龍門峪了。”


    我爹把存折往我懷裏硬塞了起來,然後就催著我走,看到那張存折,這是我爹攢了一輩子的錢,從土裏刨食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存起來的,這就是他一輩子的血汗啊,為了我,我爹已經不顧一切了,他絲毫不管如果我走了虞兒回來報複他會怎麽樣,他也會死啊。


    我抓著我爹的手說:“爹咱一起走吧,回濟南我在那裏有工作,我在那裏租了房子,我們一起走,以後我養你,咱不回這個破地方了。”


    我爹聽了我的話呆了片刻,然後歎道:“我怕她不甘心的,我在這,她把我弄死了,或許她就消氣了,你就保住了,就算我死了也沒關係,我和你娘就團聚了,二十七年了,你娘等的我也太苦了。”


    聽著我爹的話,我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我爹這是要替我去死啊,我爹說著就推著我出門。


    我不動,我爹怒了對著我狠狠一巴掌,然後眼睛變得赤紅,咬牙切齒的說:“哲子啊,你是想叫我死都閉不上眼嗎?”


    看著我爹這樣子,我心中對虞兒的恨意也愈來愈濃,雖然我知道所有的錯都在我身上,如果不是我當年貪吃,也不會與虞兒產生瓜葛,也不會欠她的,隻是現在說什麽也晚了,我遇到了徐冰,在虞兒看來我就是背叛了她,可我怎麽能舍棄徐冰,既然如此,虞兒想來報複,那就報複好了,我接著,如果不把她弄得神魂俱滅,那我大不了就是死!


    下定決心後,我對我爹說:“爹,哪有治不了的鬼,我現在就去找人弄死她,我去買桃木,我去買黑狗,我去買驢蹄子,我去找道士,不是說茅山道士會抓鬼嗎,我去請道士,茅山有點遠,那我就去泰山上請去嶗山請,我就不信弄不死她!”


    我爹也知道我主意已定,最後長歎一聲點了頭。


    說完,我就出了門,其實我也不知道去哪找,可是到了這一步,我也別無選擇。


    我心想十裏八鄉不是都有下神算命的神婆嗎,我挨個去請一下,然後再去買些桃木啊法器什麽的。


    我記得聽村裏人說,老石莊有個神婆,據說挺神的,誰家豬丟了羊丟了,都會去找她算一下,號稱什麽泰山老母坐下馬翠花。


    我騎著我爹的摩托車就出了門,直奔老石莊去,馬翠花很有名,到了他們莊一打聽就知道了她家住在哪。


    我去的時候馬翠花正在睡午覺,我喊了一下,她出門把我迎了進去,六七十歲的老人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還抹著口紅,看著摸樣我心裏就嘀咕這能不能成?


    她家倒是裝扮的像模像樣,黃紙鋪天蓋地,地上還有三個蒲團,正中八仙桌上擺著果盤麵點,居中一個牌位寫著泰山老母,牆上掛著巨大的一幅畫,毛主席的畫像,旁邊兩幅對聯,忠孝傳家久,詩書繼世長。


    一看這樣,我就傻眼了,你下神抓鬼你不拜三清和觀音也就罷了,你拜毛主席算啥,不知道毛主席是破封建除迷信的嗎,要讓毛主席知道你掛著他的像幹這個,不知道毛主席會不會跑來抽死你!


    馬翠花倒是對我來找她,很是欣慰臉皺的跟朵花似的問我:“小夥子,你來我這是求神,是想問姻緣呢,還是前程財運呢?”


    我當即了當的說:“馬神仙,我被鬼纏上了,她要害死我,你幫我把她抓了吧!”


    馬神仙聽到我的話唬了一跳,臉上笑容都僵住了,缺牙漏風的嘴張了的老大嗷的一嗓子:“啥?小夥子,你說你被鬼纏住了,你真的見著鬼了?”


    我心想,您老連神仙都能見,我遇到個鬼把你激動的這樣,我點了點頭,說:“時候不早了,今晚上她可能來索命,您老抓緊拾掇拾掇跟我走一趟,大恩不言謝,事辦完了,您老要多少,算我的。”


    馬神仙可能也覺著自己反應過度了,不像高人作風,故作沉默了一下說:“小夥子,鬼可不能亂抓的,鬼神鬼神嘛,鬼和神是一樣的,怎麽能抓,我要幫你抓了,這可是損我陰德的,小夥子,你看要不這樣,你給我五百塊錢,我請泰山老母下山,然後請示一番,賜予你點仙水法器防身,再勉為其難幫你做個法,鬼纏著你就是她想要東西,我給你做個蓮花寶盆,你去燒了也就行了,你覺著呢。”


    不等我回答,馬神仙就抓起一張黃複製,拿著火機點燃,嘴裏念念叨叨的扔到一個白瓷碗裏,然後加上水喝了下去,搖頭晃腦的準備下神。


    看她的作風把我惡心壞了,我轉身就走,誰知道他給我的仙水是不是也就是這樣的,本來端坐著搖頭晃腦的馬神仙,看我想走騰的一下就跳了起來。


    我騎上摩托車準備走的時候,還聽見她在我背後喊:“小夥子,三百也行啊,咱再商量不是?!”


    整整跑了一中午時間,把鎮上所有神婆都找遍了,我發現這群人全是糊弄人的,有一個竟然一聽我找她去抓鬼,竟然告訴我她家的神仙出門了,等神仙回家了再去找她,然後就躲起來不見人了。


    不過一中午的時間也沒算浪費,我買了一大袋黑狗血掛在車把上,然後摩托車後麵還掛著根桃木棒子。


    我本來想直接去泰山的,可是一想今天不一定能夠趕回來,如果今晚虞兒來了,我不在我爹出事了怎麽辦,就沒去。


    走到鎮上的時候,看到路邊擺攤賣古玩的,我尋思如果真的有人能夠遇到鬼,那盜墓的肯定概率最大,這些賣古玩的一般都認識盜墓的人吧。


    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人在賣古玩,我湊上去搭話:“叔,你這些東西都是真的嗎?”


    他一聽樂了:“小夥子,你說話忒逗,看這個碗了嗎?汝窯的。”


    我聽了疑惑:“汝窯的,汝窯的怎麽了?”


    他瞥了我一眼罵道:“你傻啊,這要真的我特碼在這擺地攤?”


    聽了他的話,我尷尬不已,也就沒在打算多繞彎子直接說:“叔,你認識盜墓的嗎?”


    他對我愛搭不理說:“怎麽小夥子,你是警察啊?”


    我知道他誤會了,我說:“叔,你別誤會,我不是找他們麻煩的,我是有點事想谘詢他們。”


    “怎麽?看你年紀輕輕的,你還想走歪路啊,告訴你做倒鬥的幹的可全是生孩子沒屁眼找老婆就兩洞的玩意。”


    我說:“叔,我是遇到麻煩了,說出來你不信,我遇到鬼了,覺著幹他們哪一行的或許遇到這種事的多,就像請他們幫幫忙。”


    那大叔一聽我這話來勁了說:“這種事你找他們幹嘛,你找你老叔我啊,我可是這一片驅鬼的行家,來介紹一下,老叔我叫崔忠義,叫我忠叔或者義叔都成,乾坤周易、八字算命、摸骨稱金、捉鬼驅邪、治病解災、不孕不育,找你義叔都成。”


    一聽他說這話,我又覺著這人跟馬翠花似的不靠譜,問了一句:“義叔,那你怎麽不幹那些,改賣古玩了啊。”


    義叔一聽一副別提了的模樣說:“還不是這年頭人都鬼精鬼精的不好騙了嘛...”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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