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張是個懂搞事的人。


    春芽投資要投200萬,他就張羅著說要請記者,開簽約會。


    宋陽攔住了他:“你網站都還沒做出來呢!先把給你那個朋友搞金融信息服務的事做完收尾,把網站做出來。200萬有什麽好宣傳的,等網站出來了再搞個大新聞。”


    張潮洋於是眉開眼笑地去了。


    宋陽卻琢磨著,現在200萬撿了40%的股份,等他自己的信心穩固,這個網站確實做得很有影響力了,隻怕會心疼第一輪給了太多股份。


    這是後來風投盛行的時候才形成的共識:天使輪讓出的股份不宜過多,20%是比較好的線,再多也別多過30%。


    要不然第二輪再一融,創始團隊的占股比例就會低於66%,很快就喪失主導權。


    宋陽琢磨了一下就沒繼續想。


    後麵再看情況就是。


    無論如何,這家夥是能折騰的。


    這筆買賣不會虧。


    宋陽是這麽認為的,因為他知道張潮洋很猛。


    但消息雖未大肆宣揚,最終還是在cfido上傳來了。


    宋總不是玩虛的,第一個項目已經談妥,200萬投出去了。


    心動的人更加按捺不住,cfido上討論未來機會的帖子一時多了起來。


    宋陽則又去了一趟粵省,在朱海京山總公司裏見了張軒。


    這次是跟張軒、求伯兩人一起談的。


    京山軟件現在的處境如此,團隊中離職的人越來越多,眼看就要解散了。


    張軒已經意不在此,他持有的40%股份到底以多少錢讓出來,無非是討價還價而已。


    兩年前從香島京山獨立出來時,張軒其實真沒掏多少錢。


    彼時的京山軟件,是賺著大錢的。


    現在宋陽有意繼續讓京山軟件走下去,張軒其實也希望就走增資的模式。


    宋陽卻拉得下臉麵,明確地說要收購京山軟件,按自己的需要,讓京山軟件嵌入到春芽投資的布局當中。


    談到最後,“收購價”壓到了2500萬,張軒得到1000萬。


    對張軒來說,純粹是獨立後的京山軟件,他這波退出也都賺了好幾倍。


    這都是求伯和雷君為他創造出來的價值。


    此後京山軟件再如何,就與張軒無關了。


    京山軟件、愛特信……後麵還會有更多的公司需要做投前和投後管理,春芽投資這邊,宋陽需要更多人了。


    董立明眼巴巴地看著他。


    “開學就大四啦。”宋陽笑著看他,“行吧,那就到春芽投資來。要招個團隊,行業分析的,懂公司財務的,合同法務的,投後管理的。這些你懂?”


    “我跟著你學啊!”董立明表示沒問題。


    “那就先泡一泡惠多網,去西點站做站長助理。”宋陽給他安排了第一個任務。


    夏日炎炎,接連處理完京山軟件和愛特信投資的事情後,宋陽再次接到樂會民的電話。


    “宋總,什麽時候時間方便?我去燕京也行!”


    宋陽笑問:“樂先生,香島藝人商業合作的事,姚總沒和你們對接好?”


    “……是光盤的事。”


    ……


    李儒在閩省把盜版打得如火如荼。


    現在,他又學到了一個新招。


    借著侵犯了他所代理的那些作品版權的名義,李儒專挑那些還順帶搞了大尺度盜版光盤的渠道。


    或者說,其實那些賣得更好。


    但數量有多寡,質量有高低。


    販賣盜版光盤,和販賣甚至製售黃色盜版光盤,是兩種不同的罪。


    按理說,三友文化雖然體量不小,但這些桉子也算不上多麽驚天動地。


    但事情就是這麽奇妙,在閩省某位分管領導對治下出現這麽多“不雅”盜版光盤的情況下,麵對李儒打假這件事登在報紙上的新聞表達了不悅。


    於是暗流開始湧動起來。


    宋陽聽樂會民說了他現在的“處境”,隻感到無奈地說道:“李哥現在覺得我犧牲了他的利益,他目前主要也就三友文化這一個產業了,擴大打擊盜版的範圍也是很正常的事。”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啊。”樂會民擔憂地說道,“香島這邊,有些人對李總的不依不饒,很有怨言。”


    宋陽無語:“那反過來,對李哥和我們不也一樣?想怎麽個不依不饒法?”


    樂會民電話裏都能聽出苦意:“宋總,話不是這樣說,你們是什麽樣的人物?那些人是刀口舔血的……”


    宋陽“哦”了一聲:“那就走著瞧唄。現在內地這邊正在全國範圍內大規模嚴打,明年香島回歸後,清掃一遍也是必須的。”


    這話讓樂會民聽了之後久久不能言語,隻聽到他呼吸略微重了一些,過了片刻問道:“宋總知道些消息?”


    宋陽知道個屁,詐一下他罷了。


    打擊盜版這場戲,要針對的主要又不是香島那邊搞盜版光盤的人。


    再說了,都搞盜版了,還怕別人打?本來就是暴利,損失一條線,開啟另一條線唄,反正小弟多。


    但聽說閩省那邊官方的力度加大了不少,宋陽猜想戴星是出了些力的。


    隻不過,恐怕也隻是做做場麵。


    因為來家這個渠道,有不少閩省當地人物是牽涉其中的。


    宋陽想了想,就對樂會民說道:“樂先生,你過來,如果能帶著有誠意的方案過來,我也樂於跟李哥和緩一下關係,勸勸他。”


    既然蛇已經被驚動了,那李儒就得適時收手。


    要不然真被蛇咬了一口,得不償失。


    樂會民掛了電話,板著臉說道:“你們也都聽到了!這個關頭,喊打喊殺,你們真這麽厲害,還要來找我?”


    今天他的客人就不夠體麵了,但坊間堂上,其實也經常說起他們的名字。


    “……阿民!這小子的意思,是要我們低頭?”有人還氣不過。


    “帶什麽誠意?不讓我們做,兄弟們吃什麽?”


    “當初從別的線走貨,可是你建議的。”


    七嘴八舌的,樂會民隻覺得頭疼。


    宋陽和李儒可以不在乎,畢竟他們不是常呆香島。


    但樂會民在香島吃的就是八麵玲瓏、交遊廣闊的飯。


    這事該怎麽辦?


    ……


    “來砍我啊!真新鮮,瞧丫的那操行!”李儒當麵,脾氣似乎又爆了一些,“我跟這幫做盜版光盤的杠上了!宋陽,你再勸我,以後也別再喊我哥了。”


    樂會民來到了燕京,見到了李儒和宋陽,又親眼瞧著李儒發飆。


    宋陽滿臉糾結。


    “當時確實說過盜版防不住,也絕不了。”宋陽歎了口氣看著樂會民,“但是樂先生,香島的朋友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這樣低的成本往內地這麽大量地走貨,這不是把李哥的生意往絕路上逼嗎?”


    樂會民沒話說。


    但今年開始內地vcd的銷量數倍地暴漲,光盤的需求量同樣膨脹起來。


    利益驅使之下,哪還管其他的?


    他聽說了僅僅幾個朋友說的量,都感覺到咋舌。


    大的每個月出百萬級別的量,小的也是10萬以上。


    一盤賣出去就是三五塊,實在太暴利了。


    有多少生意能每月穩定賺幾十萬幾百萬的?


    但現在,內地那邊出貨的線一斷,或者總需要花精力又去鋪新的線,每耽擱一天損失的就是真金白銀。


    “他媽的,今年的新電影,我這邊的正版盤還沒鋪出去賣,盜版的倒是先能買到了。”李儒憤憤不平,“就這樣,還想我繼續掏錢買版權?”


    宋陽很沉痛:“李哥,我當初建議做這個生意,也無法料到香島那邊會把盜版搞得這麽猖獗。樂先生,你應該還記得我當初建議過成立協會,去協調這件事。現在,他們的收入本來就因為盜版光盤和盜版磁帶在下降,還繼續放任這種情況發展,這是自掘墳墓。”


    說罷長歎一聲:“在我眼裏,香島電影界已經在走向消亡了。”


    一旦市場不再繁榮,那麽出好作品、好藝人的概率就會越來越小。


    在這之後多年,好作品不再像90年左右那樣井噴。好不容易有了《無間道》這樣的作品提振了一下勢頭,然後下一代接棒的男星女星被陳老師用攝影器材連鍋端了。


    宋陽這話說得沒錯,隻不過在當下這個時間點顯得有些狠。


    “……那倒不至於。”樂會民果然說道,“不過李總你放心,現在他們至少是一致同意把出貨價提高到6塊錢。利潤薄了,內地這邊做的人會少很多,沒那麽有競爭力……”


    “別介!”李儒嗤笑一聲,“別提價啊!繼續賣!我現在反正是不指望掙錢了,我多送些人去坐牢。今年我繼續在這邊打,明年我就去香島打!”


    “……以和為貴,以和為貴。”樂會民無奈地看著宋陽。


    “李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宋陽看著李儒,“做vcd光盤的生意,我讓你虧了。但你相信我,會讓你賺回來的。三友文化那邊,這段時間以來我都不好說話。現在,還是先聽我的,守好正版這一塊的生意吧。秋後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樂會民聽得心驚膽顫,總感覺明年會發生天大的事情。


    宋陽又說道:“李哥,凱奇通信和三友電子,我都有更長遠的考慮。眼前,確實是你犧牲了一些。你要是心裏不痛快,就好像上次三友電子的股份一樣,我私人來補給你。這樣,你統計一下因為盜版光盤給你這塊大概造成的損失有多少。每賣一盤正版的,市麵上大概有多少盤盜版的。這筆錢不論有多少,我都補給你。”


    樂會民張大了嘴巴。


    那可是一個天文數字。


    現在正版和盜版的比例,已經直奔1:10了,肯定還會更高。


    沒有人會純粹為了情誼光吃虧,除非宋陽有把握將來把這筆錢追回來。


    果然,宋陽看向了樂會民:“做盜版的不談,要想李哥繼續幫他們賺錢,香島那些影視公司是不是也要有所表示?永久的光盤和數字版權,一次性談好吧。現在盜版這麽猖獗,別跟我說有的人是賺兩手錢。收了我們錢的,是不是股東自己又私自去做盜版掙另一道了,明年之後不怕追查嗎?”


    字字句句都落在樂會民耳中,他隻能確定一件事。


    難道說,明年香島變天後,vcd光盤的盜版這件事,會成為一個燕京這邊整頓香島秩序的借口?


    這件事……會不會是從前年開始就埋的伏筆?


    而從那些撲街仔身上,又將牽連到香島多少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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