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怪物一拳砸進巴比倫神柱,頓時有十七八塊磚隨之碎裂。


    它的兩顆頭顱注視著那些破損的世界,仿佛看到了被自己毀滅的世界。


    兩張臉上同時浮現出暴虐的快意,又迅速化為心疼:


    “啊……你們都是儀式的基礎,是呼喚我們降臨的資糧,打碎你們其實會讓我傷心的。”


    話音未落。


    所有磚塊頓時恢複如新。


    怪物怔了怔,兩張臉同時露出陰沉之色。


    “‘眾法則的墳墓’套牌中的一張,有這樣的修複力量……看來要快一點去幹掉那個家夥。”


    怪物收回手,繼續朝上攀爬。


    數不盡的文明透過磚塊表麵,釋放出自己所擁有的最強攻擊。


    然而怪物隻是被打得渾身偶爾震顫幾下。


    它毫發未傷——


    甚至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正在這個時候,武小德飛墜而至。


    “鏘!”


    長劍輕輕一彈,飛落在他手中。


    無邊的劍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以至於整個巨柱上的攻擊都停住了。


    那些文明紛紛看著這一幕。


    ——決定一切的一幕。


    一切化作寂靜。


    長劍朝著怪物遙遙一指。


    武小德吐字道:


    “斬。”


    冰晶小字飛快地從虛空中一閃而過:


    “你使用了‘世界樹的遺嗣’。”


    “你的劍術:‘長月疏影’被強製提升了一個等級。”


    “當前劍術提升為:”


    “秘劍:洪流。”


    “——輪回劍術。”


    細細碎碎的劍氣從劍身沸湧而出,聚為重重疊疊的劍芒,量級不斷起跳,頃刻便構建出一條奔流大江。


    轟——


    洶湧潮水傾瀉而下,全然撞擊在怪物身上。


    怪物死命扒住巨柱之壁,卻還是被連續不斷的斬擊打得朝下滑去。


    它身上開始出現斑駁的劍傷。


    鮮血飛濺不停。


    怪物不禁厲吼道:


    “啊啊啊啊啊——好狠的劍術,但是想殺我還早——”


    武小德麵無表情,長劍迎風而斬。


    連續再斬!


    一輪圓月憑空出現,從怪物的頭一直輪轉至尾,全身斬了個遍。


    ——秘劍·月斬!


    怪物身上頓時撕裂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從脖頸一直到大腿,看上去幾乎被劈成兩半。


    怪物張口就爆發尖嚎:“這是什麽劍術,你絕對不可能——”


    它的聲音戛然而止。


    劍。


    從它的一顆頭顱刺進去,同時卻有另一道劍影,從另一顆頭顱刺出來。


    ——秘劍·燕歸!


    “追著我殺很爽是嗎?”


    武小德咬牙切齒說著,雙手握劍,用力一震。


    轟!


    !


    三道劍招的劍氣同時爆發出來。


    怪物整個身軀被“洪流”、“月斬”、“燕歸”三道秘劍的劍氣裹住,瞬間化為稀爛的肉齏,破開虛空,不知散落到何處去了。


    卡牌“世界樹的遺嗣”完成了三次技能提升,頓時化為灰色,回到亡靈之書上。


    ——它需要七天時間,才可以再次冷卻。


    不過好在怪物已經消失了。


    武小德喘了幾口氣,朝虛空看了一眼。


    沒有提示符。


    也不知道怪物死沒死。


    雖然斬成了肉齏,但那可是超越眾生之上的玩意兒。


    算了。


    不管死沒死,反正我爽了。


    這樣連續三招,估計也可以拖延一點時間。


    ——趁著這會兒,要快一點奪取第六張卡牌!


    武小德身形一振,風馳電掣一般,全速朝著巴比倫神柱上端飛去。


    ……


    另一邊。


    遼闊無邊的血色汪洋之中。


    一條小小的筏子在風波裏任意穿行。


    那個戴著鬥笠的男子手持釣竿,端坐不動。


    忽然。


    血海之下衝起一股劍氣,轟開海麵,在天空中揚起紛飛的血雨。


    那些細碎到極致的血肉漫天飛舞,最終落回海麵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


    血肉竟然徹底的融入了海水之中,在短短幾秒之間,便讓整個血色汪洋化作了深紅色的蠕動血肉。


    ——某種大如須彌山一樣的邪物就要誕生了!


    筏子終於無法漂泊,最終在蠕動不休的血肉上停住。


    直到這時,鬥笠下才響起一道澹澹的聲音:


    “原本有一條魚快上鉤,我都想好要煎著吃,卻被搞成這樣。”


    似乎是回應他——


    無窮無邊的血肉深處,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音。


    戴著鬥笠的男子感興趣地說:


    “哦?你非但不道歉,甚至還想吃我?”


    他以極其緩慢的動作伸出一隻修長的手,將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以拇指扣住無名指和小指。


    這是劍訣的姿勢。


    但他的動作太過於緩慢,以至於看上去仿佛是在玩耍。


    “永滅。”


    他懶洋洋地說道。


    天空深處仿佛有一道劍影閃過,緊接著——


    浩渺如世界一般龐大的深寒劍芒從天而落,直接覆蓋了整個世界,足足持續了數十秒。


    所有血肉碎裂成粉,重歸於血水,匯聚成海。


    血海再成。


    小筏子恢複了自由,在波濤裏肆意穿行。


    然而男子卻已經沒了興致。


    他收起魚竿,伸手從背後抽出一柄長劍,輕聲道:


    “既然有你血肉,那麽也許我們可以見一麵。”


    長劍輕輕舉起。


    劍脊上響起一道打著哈欠的女聲,以睡意朦朧的語氣說道:


    “要讓它回歸到那滴血落下之前麽?”


    “嗯,來吧。”


    男子隔空斬出一劍。


    劍出——


    狂風驟起,卷起浪濤成山,山巒如怒,忽而化作一道人形。


    ——卻是一名頭上插著蘭花、身穿雪色長袍的佩刀少年。


    男子上下掃他兩眼,故作驚疑道:


    “你還沒死?”


    “你死我都不會死,”少年落在血海水麵上,笑吟吟地說下去:“話說當年在虛空中,小爺也曾教過你不少東西,快叫聲師父來聽。”


    男子不甘示弱道:


    “我怎麽記得是我親手教了你不少東西,引你入道的?論師承,你該叫我一聲師父。”


    “該你叫師父。”少年道。


    “你才該叫師父。”男子道。


    “叫師父。”


    “快叫師父。”


    “無聊。”


    “不知道誰無聊,還要借蟲子的血肉還魂來我這裏聒噪,哼。”


    說起這個,少年便岔開了話題:


    “不過是些蟲子,它們吃我的身體,正好讓我獲得它們的力量。”


    “等你徹底被它們邪化,我就殺了你。”男子接話道。


    少年叉著腰,得意道:


    “你等到天荒地老也沒機會動手——我最近正在不可知的奇詭邪界深處遨遊,見過許多更強大更邪異的東西,對邪性之力又多了一些心得。”


    男子雙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濃濃的羨慕之意。


    這少年,是真正的天上天下第一人,什麽東西一上手,立刻就把它的一切弄得清清楚楚,任何術法看一眼就知其真諦,打架也是花樣百出,絕對沒有一招重複的。


    也許。


    隻有這樣的人才可以去那不可知之地一探究竟。


    ——不過自己也行。


    男子伸手扶著鬥笠,開口道:“不如你替我坐鎮這裏,看守血海封印,換我去玩玩如何?”


    “想得美!”


    少年神情中的玩笑之意消失一空,卻多了些肅然:


    “隻有你能鎮守這裏,你我一守一攻,方才勉強維持局麵,千萬不可有半分差池,否則眾生再也沒有翻身之力。”


    “你可是看到了什麽?”男子問。


    “沒錯。”


    少年忍不住伸手握了握腰間的刀,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季意。


    他輕聲道:


    “那些完全不可力敵的奇詭邪物正在騷動,它們大概知曉了你,也清楚了當年的那一戰。”


    “這可不是好消息。”男子微眯著雙眼道。


    “所幸我們也不是完全的被動防禦,起碼還有一個人,正在尋找希望。”少年道。


    他低頭望向血海深處,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血水,看到了什麽。


    戴著鬥笠的男子也垂下頭,朝血海深處望去。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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