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男生家門口時,葉妙還有些膽怯,剛那家人對她的厭惡,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她不是一個厚臉皮的人,此刻難免有些退縮,但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


    葉妙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內心暗暗說道,無論那個阿姨說什麽,她都得把書借到。畢竟現在對她而言,借一本幹淨的、可以看的書是當務之急。


    門很快開了,葉妙甚至都想好了措辭,但一抬起頭對上男生冷淡的目光,卻開始有點卡殼了。


    “書給你。”他手中拿著兩本書,是六年級的語文和數學,他手指修長而白皙。書被保養的很好,幹淨沒有皺褶。


    葉妙雙手接過,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容易就接到書,心中升起點點對男生的好感,“謝謝你。”


    男生皺了皺眉頭:“你對你弟弟好點就行了。”


    葉妙一怔,難道男生借書給她,是希望她對小時嶼好點。


    由此可見,她以前是真的對小時嶼很差,連這個鄰居都看不下去了。她忙點了點頭:“他是我弟弟,我會對他好的。”


    男生冷笑了一聲:“你要記住才好。”


    葉妙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熱意,她骨子裏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卻還要被一個初中生教育,偏偏她還不能反駁什麽,因為那是以前的葉妙留下的苦果。


    “沒事我就先走了。”葉妙現在隻想離開。


    男生淡淡地“嗯”了聲。


    葉妙剛轉過身,便聽見後麵傳來熟悉的聲音,那是她第一次來借書,對她說他家沒有書的女人的聲音。


    “葉妙啊,我家明嘉把書借給你了,你可要好好愛惜,明嘉他以後還要用的,他怎麽借給你的,你到時候就怎麽換回來。”


    葉妙飛快轉過身,頭也不敢抬,聲音細細:“我會的,謝謝阿姨。”


    再也不想待在這,她懷中摟著書就往樓下跑去。


    男生看著她飛快跑開的背影,有些埋怨:“媽,你被這麽凶,書是我自願借給她的。”


    女人撇撇嘴:“你是不知道這個葉妙,借是容易,還回來就難了。”


    男生微微皺眉,到底一句話都沒說。


    葉妙跑回家還在微微喘氣,葉奶奶看她這副樣子就生氣了:“是不是隔壁那家女人又難為你了?”


    葉妙趕緊搖頭:“沒有,奶奶,他們很快就把書給我了。”


    葉奶奶這才笑了:“明嘉真是個好孩子。”


    葉妙想起剛才男生的模樣,問道:“他們一家姓什麽呢?”


    “妙妙你又忘了,隔壁一家人姓簡。”


    葉妙想起男生微顯稚嫩的臉龐,她上一世做過家教,上初中的男生看起來也沒有這麽小啊,她試探性開口:“奶奶,簡明嘉這麽小怎麽就讀初一了?”


    “他是跳了級的,一開始他還比你小一級呢。”葉奶奶感歎道,“家裏有個做老師的爸就是好,明嘉多聰明啊。”


    葉妙低下頭覺得慚愧,她像簡明嘉這麽大的時候還在讀小學呢。


    葉奶奶看著葉妙的表情,以為她是覺得自己年齡比簡明嘉大,但在讀年級還比簡明嘉低而耿耿於懷,這個年齡的小孩最愛比較了。她趕緊開口:“妙妙你和明嘉差不多大,妙妙也厲害的。”


    唔?


    葉妙抬起頭,不解地看著葉奶奶,糾正道:“奶奶,我十一了。”


    葉奶奶笑嗬嗬地摸著葉妙的頭發:“妙妙今年才十歲呢,當初怪你爸爸給你上戶口的時候多上個年數。”說著葉奶奶又嗔怪道,“妙妙你怎麽這麽多事都不記得了。”


    葉奶奶隻是隨口一說,但葉妙卻被嚇得背心冒冷汗,連笑道:“我是把記憶力全用在了學習上,其他事就記不太清了。”


    好在葉奶奶對葉妙十分寵愛,聽葉妙這樣說,隻是囑咐她學習也要注意休息。


    葉妙趁機溜到自己的房間,對剛才發生的事還心有餘悸,看來她以後要多多注意,不要總暴露出自己不記得以前的事。


    她又在腦中捋著思緒,如果她現在十歲,那比她小六歲的陸時嶼應該是四歲了,在前世,四歲的小孩應該上幼兒園了,家長們生怕自己的孩子和同齡人相比輸在起跑線上。


    可是現在葉家這麽窮,而且葉奶奶又不喜歡陸時嶼,肯定不會送他去幼兒園念書。


    葉妙覺得自己現在肩上任務艱巨,她想送小時嶼去幼兒園,肯定得自己掏錢。還有,葉家這麽窮,她也希望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葉奶奶也過上好日子。


    她翻開書腦袋中卻在想著賺錢的點子,但她對這個世界還不熟,腦袋中想出的辦法都必須上網,而現在還沒有網絡這個說法。


    葉妙歎了口氣,想著陸時嶼,這個後麵白手起家成為總裁的大佬,依靠自己的能力讀完了大學。不得不說,這樣的人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是鐵定會成功的那種人。


    當時葉妙看小說的時候還沒有太大感覺,覺得這不過是作者一句話的事,但現在陸時嶼真實出現在她生活中,她才知道,即使是作者一句話的事,主人公也在背後做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努力。


    葉妙一看書便看到了吃晚飯,葉奶奶叫她的時候臉上擠滿了笑容:“妙妙辛苦了,奶奶今天做了你喜歡的雞蛋羹,趕緊吃吧。”


    葉奶奶把葉妙安排在一個位置上做好,自己又去廚房把菜端了出來,葉妙也趕緊跟在葉奶奶身後拿碗筷。


    一到廚房才發現,陸時嶼居然坐在柴火灶前,正在燒著柴火,火光映上他的臉龐,上麵有點髒。


    “奶奶,下次你要做飯時叫我,我幫你燒火,他太小了。”陸時嶼現在才四歲啊!


    “小什麽,農村的孩子早當家,就燒個火他都做不了,還不如別吃飯了。”


    小時嶼聽到葉奶奶這樣說,往灶裏又加進兩根木柴,什麽話都沒說。


    葉妙心疼極了,但這時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想著下次葉奶奶做飯時,她就提前霸占了燒火的位置,就可以讓小時嶼休息會了。


    一起吃飯的時候,小時嶼已經洗了手和臉了,小臉看起來幹幹淨淨的,他努力爬上凳子,好不容易坐上,但由於個子矮,隻有個腦袋露在桌上。


    葉妙麵前是一碗堆尖的米飯,用小碗裝著的蛋羹放在她麵前。


    另外兩碗菜,一碗是炒青菜,一碗是鹹菜,可能是沒什麽油的緣故,青菜葉子看起來有些黃。


    葉妙夾了一根青菜,吃進嘴裏,隻覺得自己是在嚼加了鹽巴的草。


    葉奶奶看她吃青菜忙把雞蛋羹又往她那邊推過去一點,還用勺子舀了一大勺雞蛋羹在她碗裏,說:“妙妙你吃雞蛋羹。”


    葉妙嚐了一口,雞蛋羹的味道還不錯。


    隻是,這碗雞蛋羹仿佛是她的獨有物,葉奶奶嚐都不嚐。


    小時嶼就更可憐了,他艱難地使用著筷子,小口吃著飯。


    筷子都不敢往太遠的地方使,就夾著自己麵前那一碗鹹菜,伴著稀飯吃。


    鹹菜顏色漆黑,應該是比青菜更難吃的存在,葉妙看的心酸,口中的雞蛋羹也不是滋味了。


    她想了想,立刻舀了一勺雞蛋飛快放進葉奶奶碗裏,笑眯眯地說:“奶奶你也吃。”然後又迅速拿過小時嶼的碗,把他碗裏的飯倒在盛飯雞蛋羹的碗裏。


    可憐的小時嶼還沒反應過來,看著她手裏的碗,眼裏含著淚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碗裏沒雞蛋羹了,別浪費。”對於自己的行為,葉妙做了完美的解釋,把雞蛋羹碗推到了小時嶼麵前。


    葉奶奶也沒想葉妙是為了名正言順地讓小時嶼吃到雞蛋羹,嗔怪道:“妙妙你自己吃就行了,奶奶不喜歡吃雞蛋的。”


    但又嘟囔了幾句:“妙妙真是孝順啊。”


    葉妙笑著回答:“我就是想讓奶奶也嚐一嚐。”


    她低頭吃著飯,小心翼翼看了小時嶼一眼,他正用著勺子吃著碗裏的飯,眼裏的淚水已經不見,他大口吃著飯,嘴角還殘留著一顆飯粒,臉上都寫滿了滿足。


    葉妙嘴角忍不住翹起,她給小時嶼留了半碗雞蛋羹,這頓飯三人都吃得很開心。


    晚上葉妙躺在床上,窗外蛙聲鳴鳴,月光皎潔,她閉著眼睛,腦海中想起小時嶼吃飯時滿足的樣子,彎了彎嘴角,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啊。


    對於未來,她也多了些期待,對於明天的上學,她也要更努力。


    ***


    第二天是葉奶奶送葉妙去上學的,臨走之前讓小時嶼看好房子,葉妙最後回過頭看了小時嶼一眼,他雙眼中寫滿了渴望,葉妙默默低下頭,知道小時嶼也想去上學,書中也有這樣說過,他那時也多想像葉妙一樣去上學,可是沒人給他機會。


    這次,她會努力,給他機會的。


    葉奶奶把葉妙送到學校門口就回去了,葉妙找到六年級,這個小學一個年級隻有兩個班,而葉妙在六年級一班。


    她進去之前還在想要怎麽才能找到自己的座位,但走到教室門口往裏一看,覺得自己是多慮了。


    教室裏隻有幾個位置了,很明顯,她的位置應該是在最後,靠著垃圾桶的角落,上麵亂七八糟的東西。


    葉妙麵無表情地走進教室,但剛走到半路,一隻腿伸到她麵前,攔住了她的去路,還好葉妙反應快,才沒有摔倒。


    “你這個醜八怪邋遢王還敢來學校?”


    “上次摔到頭這麽快就好了?”


    “看來是摔的太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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