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李辰對風文素,不出意料之外,風文素雖然使出渾身解數,無奈實力差距頗大,最後竟被李辰震碎長劍,口吐鮮血,隻得開口認輸。


    見到這個結果,風葉南也隻有苦笑連連,沉默以對。


    第二場,李輝對韓石,李輝的靈活與快速,在韓石的不動如山前,毫無建樹,一番試探後,韓石刀光大盛,連續砍出十三刀,刀鋒綿密間,卻無絲毫破綻可尋。


    刀刀追命。


    而那李輝,在這生死的壓力下,刹那間,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下意識地選擇了退後招架,隻是很快,他便感到一絲後悔,這一退,那刀鋒更密,猶如一張刀網,籠罩而來,他再無還手之力,連連招架之下,最終竟是被韓石生生逼下了平台。


    眾人的喝彩聲,更是讓他麵色上有了一絲蒼白,看著手中的長劍,很是後悔,在那一瞬間,沒有選擇玉石俱焚之式,否則也不會輕易敗在韓石手中。


    算起來,同是落敗,李輝隻是麵色稍有蒼白,而那李立卻是重傷昏迷,高下立分。


    最終之戰,如許多人所料,將在李辰與韓石之間分出勝敗。


    李辰之名,這東雲城內可謂無人不曉,但那韓石之名,卻是知之甚少,很多人不知韓石之名,他們知道的,隻是一個麵含淡笑的青衫少年。


    此人,不凡。


    很少有人知曉這青衫少年從何而來,他們隻知道,此人的實力極強,李家三天王中,已有二李都敗在此人手下,加上那排行第四的李立,李家今日已有三人折損在這青衫少年手下。


    李家不得人心久矣,若是這青衫少年能再進一步,將這東雲城的小霸王擊敗,此人將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


    李坤臉色平靜,對李輝之敗,並未有失望之色,隻是此人看似平靜的眼神深處,有一絲冷光一閃而過。


    而韓家上下,眾人心中俱都五味雜陳,隻是到了這份上,支持韓石之聲還是占據了上風,看著韓家眾人臉上的不同顏色,韓啟明心中輕輕歎息。


    這第一,若是得不到,就說明韓家已然勢弱,但得到了,不也一樣麽,主脈弟子不如支脈弟子,這事過後,韓家又將是一番風雨。


    隻是這番風雨,細細想來,竟有可能是好事也說不定,念及至此,韓啟明眼中一亮,心中不再鬱結,當下心神一凝,看向場內的兩人。


    韓遠山幫韓羽包紮完,扶著臉色蒼白的韓羽,韓遠山眼睛緊緊盯著平台中央,嘴角略帶抽搐,他此刻心中,既是興奮,卻也有更多的緊張。


    韓遠山從沒想到,這三人中,竟然真的有人能夠獲得入仙門的資格,此事一旦傳回韓家村,轟動的程度將會是前所未有。


    更何況,韓石竟然還有爭奪第一的機會,幻想著衣錦還鄉的場景,一向沉得住氣的他也不禁笑容滿麵。


    隻是他回過頭,看向韓羽的目光中透出一絲惋惜和憐愛,這個身世淒涼,外表冰冷的少年,其實內心火熱,隻希望這一敗不要傷到這孩子。


    不能修仙,咱們就回韓家村去,照樣可以活的很好。


    韓羽體會著前所未有的虛弱感,大量的失血讓他頭暈目眩,但手依舊緊緊握著劍鞘,看向韓石的目光中,帶著期盼。


    平台上,兩個身影相隔丈許,麵對而站,一貫囂張霸道的李辰此時也沉默了下來,隻是在這沉默的背後,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正在醞釀。


    而韓石依然是臉上帶著輕笑,而在這輕笑的臉上,眼神卻是異常堅定,漸漸壓抑的氛圍,令許多人身體緊繃,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的兩人。


    “你用的也是刀麽?”李辰負手而立,臉上並無譏諷之色,隻是這語氣間的平淡,卻讓此問遠比譏諷更鋒銳百倍,心誌不堅者,隻在李辰話音落下的瞬間,幾乎便有一種認同李辰之感,對韓石生起輕視之心。


    這是屬於強者的無形之勢,如雄鷹俯視大地,目所及者,皆是它的獵物。


    “何為刀?”


    韓石手撫刀鋒,輕聲說道。


    此言一出,李辰麵色微變,緩緩說道:“我不到三歲,便擁有第一柄刀,直到今日,所見所掌之刀,不下千餘種,敢說一句,這東雲城,不會有人比我更懂何為刀。”


    “至於你手中所握的柴刀,不過嘩眾取寵罷了,豈有資格與我論刀?”


    李辰之言,帶著濃濃的質疑之意,化作一股心神的衝擊,直撲韓石而去。


    此刻,若李辰對麵之人不是韓石,必將在李辰這質疑之下,心念產生波動,從而對這一戰的信心有了動搖。


    一旦動搖,如山之倒,無可挽回。


    “何為刀?”


    對四周一道道略帶質疑之色的目光,好似視而不見,韓石再度問道,目光卻是寧靜如海。


    如當年軒轅文所言,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韓石此刻便正如那獨秀之木,四周有狂風席卷而來,意欲將他摧毀,隻是對如今的韓石,這種程度的心神衝擊,尚不能讓其有絲毫動搖。


    李辰眉頭緊鎖,心中卻是有波濤漸起,韓石此問,若是停留在表麵,尚且可言,若是追根問底,他雖有感悟之念,隻是突然間,不知該如何說出。


    “何為刀?”


    韓石朝前邁出一步,第三度開口。


    場中原本倒向李辰一方的局勢,在此話一出後,猛然朝著韓石一邊傾斜,而李辰更是在韓石這第三問之下,不自主地退後了一步。


    “你以早晚與多寡來證明自身,恰恰證明了,你不懂何為刀。”韓石低下頭,細細凝視柴刀之身。


    “這就像一位老者,試圖以他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來證明他更明事理一般可笑,如此說來,明晰這世間的道理,不需要大儒學者,隻需要看誰能活的久便可,是也不是?”


    “這柴刀,便是這些年來,我所用的唯一一種刀,這世間好刀甚多,擇其優者自然不算有錯,但若是僅僅如此,則算不得懂刀。”


    “這柴刀雖短,卻與我心意有一絲相通之處,故而我棄他刀不用,隻用柴刀,但若僅僅如此,至多隻能算是明心,依然算不得懂刀。”


    “這刀,在手為刃,在心,則為忍,你不知何為忍,便是不懂刀了。”


    韓石之語中似乎帶著奇特的魔力,緩緩道來間,聞者無不色變,就連那麵色始終淡然的齊雲柏,淡然中也多了一絲凝重,對韓石所言,此人若有所思。


    至於大多數圍觀眾人,此刻更是一片沉寂,他們想不到,這最後一場比鬥,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開始,對他們而言,此前俱都是刀劍之鬥,突然間兩人如此這般地交鋒,實是讓人耳目一新,更是期待。


    而韓石所言,更是讓其中小部分人,心魂間有了震動,看向韓石的目光中,已然有了一絲欽佩之意。


    “忍之一字,便是心頭之刀,其意指的便是默然心中之痛,不使其外露而顯,但此意大謬。”


    “世人皆以為那心上之刀,正是為了製約於心而生,豈不知,那更是一種召喚,期待能有一天,你我之心,能夠奮起而逆,突破那刀的束縛,甚至,以心本身化刀,衝天而起。”


    “如此,你我手中之刀,才算得是刀,如此,方為忍。”


    “所謂忍,告訴我們的,便是一個逆字,那便是不忍,而這不忍二字,才是忍的真意。”


    “但若隻是明白了忍字,卻依然算不得懂得,何為刀。”


    韓石悠悠開口,口中所言,讓人意猶未盡之餘,更是憑添了幾分想象。


    齊雲柏的雙目中驀然間有一道精光閃過,韓石此言,無比深刻,即便是他,也不由得甚是讚賞,而他心中,更是確定,韓石此子,身後必然有不淺的背景,否則以韓石的年紀,自然不可能說出此番話來。


    而李辰更是連退三步,才堪堪站穩,目光中滿是驚駭之意,韓石話語中的高妙深遠,在他心中,化作陣陣驚雷,心念中的幾處桎梏,竟在這番話落下的瞬間,有了動搖的痕跡。


    韓家眾人,更是連連點頭,就連那韓啟鋒與韓啟木,也是麵有讚賞之色,韓啟明麵色漲紅,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韓遠山,則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眼露不可置信之意,此刻,他終於相信,韓石在臥牛山上拜神仙道士為師之事,並非虛假。


    而韓羽,麵色依舊冰寒,隻是無人看到,他的目光深處,再度燃起熊熊的鬥誌,韓石這番話,讓他的心念,堅如金鐵,更是讓他明了,韓石將是他這一生中,最強的對手。


    此念,終生不變。


    風李兩家中,風葉南抱拳而立,神色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那李坤,則是麵色陰沉至極,韓石之言,他無法反駁,隻是李家子弟中最強的李辰,竟然在韓石出言後,心神震蕩,連連退後,這幾乎等同於未戰而露怯意,大失顏麵。


    李辰若就此被韓石所壓製,那便等同於,李家以後都會被韓家所壓製,而這才是讓他真正難以接受之事。


    “刀者,正麵為鋒利之刃,意為死,通殺。而反麵卻是寬厚之背,意為生,通仁。”


    “這死生之間,便是殺與仁之間,若隻有殺,而無仁,便如這世間,隻有陽,卻無陰。”


    “孤陽必不能長,殺,要忍,仁,更要忍,以手中之刃,明心中之忍。”


    “如此,才算真正懂得,何為刀!!!”


    “不知李兄以為然否?”韓石笑意盈盈,看向李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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