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陽子微微一怔,他本有些疑慮,昨日與孫鑠一戰,韓石並未顯出絲毫傷勢,想不到,竟是回鄉去了,此事以七師弟的穩重來看,必有隱情,一時間,不由得沉吟起來。


    而楊非聞言,臉色依舊如常,隻是那一股詭異的寒意卻悄然地消失了。


    前四的人選,恰是李家兄弟,對陣韓氏雙雄,而且這四人的出身也早被人查出,竟然是來自同一處,這未免也太過驚人。


    隻有不多的人,才看得出,如此對陣,恰是羅雲峰與齊雲峰,合力對抗飛天峰。


    對於此事,當時從東雲城中,帶回幾人的齊雲柏,心情最為複雜,他給飛天峰帶回了李家兄弟,卻也給齊雲峰和羅雲峰,各帶去了一人。


    如今這兩人,卻要在這宗門大比上,將飛天峰壓製,齊雲柏更是有了自責。


    他能看出,若以昨日韓石之威,李維宇的勝算,不足三成,而這一點,相信大長老更是早已明了。


    若是飛天峰二李皆敗,則意味著,在這一輩中,飛天峰已然失去了問鼎之能,想要壓製齊雲峰自是難上加難。


    故而今日,大長老幾乎將希望完全寄托在李辰之身,最終卻還是輸了一籌。


    然而,不太抱希望的李維宇,卻等來了韓石棄權的消息,李維宇麵露疑色,看向執法首座。


    “既然韓石棄權,此戰李維宇勝出”執法首座目光一閃,洪聲說道,此事需趕緊板上釘釘,坐實之後,謹防再生波瀾。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韓石遠離玄陽門已有三千餘裏,這淩雲梭速度不慢,隻是元氣消耗卻是難以承受,若無丹藥支撐,眼下,他便隻有落於地麵,打坐調息一段時間,才能繼續上路。


    按地圖上所述,韓家村距離玄陽門將近十五萬三千餘裏,按照這個速度,即使日行三萬裏,那至少還需五日方可到達。


    即便是不眠不休,也需五日,那不祥之感愈發強烈,韓石心急如焚,哪裏還能等如此久。


    俯視著腳下的大地,韓石心中驀然一動,如夢方醒一般,拍了拍額頭,催動元氣,朝著不遠處一座不知名的小山飛去。


    未幾,韓石一召之下,那淩雲梭極速縮小,重新化作巴掌大小,被韓石收入儲物袋中。


    靈識散出,環顧四周,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更無絲毫人跡出沒,看了看韓家村的大致方向,韓石的身影,驀然消失在小山之上。


    在常人看來,這地底世界,大抵是幽暗陰森的,但在韓石眼中,並無奇怪之處,與空中和水中都有相似之處,空中可以飛翔,水中可以遊動,而土中則可以挪移。


    石遁之術一經施展,韓石速度愈發快了起來,此前催動淩雲梭時,一息間大致在兩百丈左右,而如今,一息間,韓石的身影一晃之下,便邁出六百餘丈,這個速度,較之大多數元丹修士的飛行速度,還要快上數成。


    五年前,齊雲柏帶著六人回玄陽門時,也是飛了三天才到,雖然齊雲柏沒有盡全力,但依然用了至少五成力,由此可見一斑,尋常修士想要追上韓石,絕非易事。


    每隔兩個時辰,韓石就從地底返回地麵之上,調息片刻後,再度修正方向,朝著韓家村的方向趕去。


    而在趕路期間,地底的眾多遺留之物也被韓石一一看在眼中,靈識掃過之後,有幾處類似古跡之地,隻是靈識傳遞回來的波動晦澀難明,難以看到古跡全貌,即便如此,也已引起了韓石的極大興趣。


    隻是現在的他,絕不能耽擱,韓石將這幾處地方的位置牢牢記住後,沒有絲毫回頭的意思,全力催動石遁如電光般離去。


    在韓石離去不久,這幾處古跡之地其中一處之下,大約數萬丈深處之地,還有一座更為巨大的古跡之地,隻是韓石匆忙之間,沒有察覺到此處。


    這古跡的西北角,有一座的祭壇,祭壇上隻是刻著些古樸的花紋,占地卻是極廣,莫約有百裏方圓。


    這個百裏祭壇正中間,有一座祭台,高約十丈,其頂端,更是隻有三尺方圓。


    一位清瘦青年端坐其上,身著大紅之袍,麵容栩栩如生,但若靠得近了,便能感到這青年死氣沉沉,宛如石塑。


    隨著韓石以石遁離去,有些許石元力波動,在他身後緩緩擴散而去,其中一縷,透過古跡之地的外圍,沿著祭壇,在達到祭台時,幾乎微不可察。


    驀然間,一股久違的生氣,在百裏祭壇中悄然凝聚,如枯涸已久的天地,迎來了絲絲甘露。


    整個祭壇隨之有了細微地顫抖,仿佛是在叩拜著它信仰的王者,從虛無中歸來。


    隨著這種顫抖達到了極限,一種配合極為融洽的共鳴聲,在祭祀之地悄然響起,這共鳴聲仿若是行軍的號角聲,低沉中帶有一種沉入心底最深處的力量,這力量仿佛能穿透一切,讓人有膜拜之意。


    在紅袍青年四周,那由韓石石元力,所引發的共鳴之聲愈發地高昂,猶如無數匹脫韁的野馬,在原野上奔馳,為的,就是擺脫那命運的束縛。


    突然間,這百裏祭壇的表麵,有一大片暗金色的花紋憑空而現。


    若是韓石在此,仔細看著這些花紋,定會吃驚不小,這些哪裏是花紋,分明是由一個個石族古文銘刻而成的,無數密密麻麻的石文組合起來,從遠處看去,的確是和花紋極為類似。


    這十裏大小的暗金色花紋,如同受到這共鳴聲的挑釁一般,顏色突然變成亮金色,一股極強的波動從花紋中噴薄而出,驅趕著共鳴之聲,那祭台的四周,似乎有一層看不見的防護,任憑共鳴之聲如何衝擊,也不得寸進。


    那共鳴似乎蘊含靈性,幾乎是在刹那間,猛然凝聚,爆發出最強的一擊,而後,一一散去,被那波動驅散消失。


    而這最強的一擊,終於在祭台四周的防護上,破開了一道縫隙,一縷極其細弱的共鳴被送入其內,在即將消散之際,沒入那紅袍青年的耳中。


    這三尺之地,似乎已與世界隔絕,其內隻有一個字------靜。


    這共鳴之聲,是這近萬年來,紅袍青年所聽到的,第一縷聲音。


    隨著祭壇中共鳴的消失,那金色花紋重新變為暗金色,隨後顏色漸淡,直到消失不見。


    一切都恢複如初,許久,紅袍青年的嘴角驀然間有了彎曲,如劍戟一般的雙眉,微微一動,他的雙眼隨之緩緩睜開,睜開的瞬間,其眼中黯淡無光,但不到半息,便有奪目光彩如劍一般射出,猶如利芒,直射出兩尺之外。


    “斷魂子,你想不到,我離天終有脫困之日,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等著我。”紅袍青年臉上猙獰無比,恨意滔天。


    紅袍青年看向韓石遠離的方向,眼中有了一絲疑惑,他早已死心,這百裏祭壇,正是十天十地絕離之陣,將他封印在此,若無王族石修,無法解開此陣。


    近萬年來,他被困在這三尺之內,而身體不能有絲毫動彈,而且更是連半分聲音也不得聞,與活死人無異。


    而最讓他接近崩潰的,是這無止盡的孤寂和束縛,沒有盡頭。


    離天內心的怒恨已達極致,其實此陣並非沒有盡頭,若是他在此處,被封印十萬年,便是一切的盡頭。


    而他離天,也會成為此陣的祭天之品,而當初設下此陣之人,也將獲得極大的好處,至於是什麽好處,極少有人知曉。


    如今,這絕離之陣的封印已然有了一絲破綻,雖未如今解開,但已讓離天看到了希望。


    數百年後,應是他脫困之時。


    “斷魂子,若不是你與另外兩人謀劃多年,再加上機緣巧合,就憑你們三人,怎能囚得了我離天,你們送與我的封印之苦,我會送還十倍百倍。”


    紅袍青年,古井不波的雙眼,此刻卻是露出極為猙獰的眼神,透出的恨意和殺意,竟然讓此處的空間出現了崩潰,虛空破碎之下,露出了一道裂縫,其間非黑非白,而是一種接近琥珀的顏色,此為混沌。


    半響,空間裂縫漸漸恢複平靜,紅袍青年的眼中露出一絲疲憊之色,輕歎一聲,現在的他,從來沒有這麽虛弱過,修為更是百不存一,眼前隻有慢慢積蓄力量,才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隻是,那道純正的石元力波動,卻不知是何人所為。


    他能感到,這波動中,還帶著微微青澀之感。


    此星甚是偏僻,更是連二階修士也不曾有,他想不出,如何會有人修那極為罕見的王族石訣。


    斷魂子將他封印在此,就是看中了此星的偏僻,頂尖修士的修為不過一階頂峰,亦無甚靈氣,此星更有眾多凡人。


    如此星辰,在仙域中無處不在,可以說,比純粹的凡人星,或無人星更加平凡,極少會有大神通之士來此,這種尋常外表下的偽裝,無疑將離天脫困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但人算不如天算,離天得此無名之幸,有朝一日脫困之後,除了大仇必報之外,今日解救他之人,離天必會重重報答。


    哪怕,此人隻是無心。


    韓石對此事一無所知,此刻他的心神都在趕路上,一天半時間不眠不休,石遁之術全力地施展。


    韓石的靈石數量眾多,但此時韓石最缺少的,卻是精神力量,體內元力在丹藥的支撐下,依然強勁,隻是困倦之意不斷上湧,又一次次地被韓石強行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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