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提起筆來,在桌上的畫紙上輕輕地描劃著,不多時,一個青衫修士的背影在紙上漸漸顯露。


    這背影有傳神之意,蘊含了女子的思念之情,才顯得如此逼真,宛如隨時都可以轉過身來。


    這女子癡癡地看了許久,終於閉上雙眼,一滴晶瑩從眼角滑落紙麵,讓畫像有了模糊。


    女子見狀,趕忙伸手擦拭,卻讓畫像變得更加淩亂,不一會變得無法再看得出什麽,女子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無喜無悲,宛如失去了生氣。


    盧長老悄然站在精舍外,眼中有歎息之意,她也是女兒身,青梅的心事她怎會不知。


    “身為女子,走上修仙之途極為艱難,將來某個時候總是要尋一個依靠,如今有師父庇護,你尚且可以如此,但這平靜時光已然不多,數年後就是要變天的時候,那個時候,師父自己尚且不知道如何自保,青梅,你生得如此美貌,宗門上下早就有人對你有覬覦之心,若不是因為你是玄陽門最有煉丹資質的弟子,恐怕眼下,師父都保不住你。”


    整個玄陽門,隱隱有一股暗流等待著時機,一旦爆發便如那滔天大浪,將整個玄陽門都摧毀。


    ......


    韓石收斂氣息,如一個凡人慢慢地行走。


    這附近,有幾個村莊,村中有嫋嫋炊煙升起,這讓韓石想起韓家村的模樣,這幾十年來,在那七龍獄中,幾乎已經忘記人間的煙火。


    漫步在田間,不多時,便走進村莊之中。


    但很快,韓石便發現了不對之處,村莊的大小與韓家村相差不大,但住戶卻不多,有些房子,很明顯破損了許久,也沒有人修葺,村莊裏全都是老弱婦孺,精壯的漢子竟一個也沒有見到。


    韓石走在村子中間,家家戶戶看到韓石後,俱都是麵露驚恐之色,趕忙將房門關上,從門縫中悄悄看向韓石。


    韓石麵色略帶陰沉,此事透著幾分詭異,不多時韓石便將全村走遍,在村南一處破舊的茅草屋前,韓石停了下來,茅草屋門口,端坐著一個須發全白的老嫗,全身穿著破舊衣衫,麵容呆滯,甚至連韓石的到來,也不甚在意。


    韓石眉頭微皺,這老嫗的身上,隱隱散發著一絲死意。


    韓石指尖輕輕一彈,一縷石元氣從指尖射出,徑直鑽入到了那老嫗的經脈之中。


    老嫗渾身一震,很快一絲紅暈顯現在其麵容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目光轉動之下有了一絲靈動感,老嫗轉過頭來,看向韓石,眼中雖然有了靈動之色,但韓石在其中,卻也看到了深深的絕望之感,此人的死意並非壽元不繼,而是有了求死之念,顯然這與村莊中那些人,恐怕是一個緣由。


    還未等韓石詢問,一個刺耳的聲音從村子上方傳來。


    “怎麽還有一個”


    在聲音傳來的瞬間,在那老嫗的眼中,韓石看到了一抹深深的驚恐。


    下一刻,一個長臉的中年人,從半空中落下,還未等站穩便一鞭抽來將韓石捆住,轉頭罵道:“都是賤貨,這次還要老子跑一趟,趙家明,你小子辦事不利,我一定去王主事哪裏告你一狀。”


    在鞭子抽來的時候,韓石平靜的目光下,殺機湧動,當下便欲出手擊殺長臉中年,此人不過凝元七重的修為,卻如此囂張跋扈,顯然此地百姓俱都遭受過此人暴虐,對韓石而言,此事已觸及他的底線,自從父母無端被害之後,韓石對這種修士加害尋常百姓之事,有了一種欲殺之而後快的衝動。


    韓石明白,這個世界上類似之事層出不窮,強者為尊的法則,在這世間的每一處皆是如此,但今日既然碰上,就不能不聞不問。


    韓石沒有貿然出手,眼前之人不過小魚小蝦,若是想解決此事,則必須將幕後之人連根拔起。


    長臉中年用鞭子捆著韓石,吊在半空朝著遠方飛去,韓石一直保持沉默,這鞭子抽在他身上,發出響亮的抽打之聲,若是尋常之人必然留下血痕,但對擁有青石體的韓石而言,卻如搔癢。


    中年臉上一直陰沉著,眼中卻有一絲訝色閃過,這身著青衫之人,雖然不發一言,卻始終展現出沉穩氣度,絕非平常百姓,隻是周身並未絲毫元氣波動,顯然還是凡人,對他而言隻要是凡人,即便是手握大權也要向他屈服,長臉中年臉上再度浮現冷笑,不再理會韓石,快速朝前飛去。


    半個時辰之後,一個山穀展現在韓石眼前,穀底下麵有許多人正在勞作不休。


    長臉中年長鞭一抖,鬆開韓石的同時略帶旋轉之力,尋常之人在這強勁力道下,便要腳下不穩重重摔倒,而後便要在中年麵前伏地不起,聽他訓話,但出乎長臉中年意外的是,韓石隻是身影微微晃動,便重新站好。


    “看來是到地方了。”韓石似笑非笑,淡淡地掃了一眼長臉中年。


    長臉中年麵色微變,隨即怒意大熾,正欲開口訓斥,下一刻眼中突然有了難以置信的驚恐,全身一緊,一股大力襲來,在那青衫人微微招手之下,他好似無根浮萍,快速飄向那青衫人,被此人一把捏住咽喉。


    感覺著脖頸間那宛如山嶽一般沉穩的手掌,越握越緊,長臉中年的心神還未從剛才的震驚中擺脫,緊接著,便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不過十息,長臉中年的臉上透出鮮紅欲滴之色,他全身的血都集中到此處,這種慢慢窒息的死法極為痛苦,讓長臉中年幾欲發狂。


    但在那如山一般的手掌下,他凝元七重修為竟沒有絲毫抵抗的力量。


    這種感覺,他這一生隻有在一個元嬰修士的手中感受過,想到剛才他竟然鞭打此人,還用鞭子吊起此人飛來此地,長臉中年眼中除了驚恐痛苦之外,還有一絲怨懟之色,這前輩修為強過他周思一太多,若是想殺他大可直接動手,何必如此戲耍。


    似乎聽到了這長臉修士的心聲,脖子上那如山壓力陡然消失,周思一顧不得腳下踉踉蹌蹌,貪婪地吸了一口氣,猛咳了幾聲,竭力平靜著心緒,這死裏逃生的感覺,讓他眼中充滿了深深畏懼。


    韓石站在原地,靜靜地看向長臉中年。


    “三句話,能說動我便放你走,否則我會出手。”


    周思一麵色大變,剛才還道終於逃過生死大劫,其實還在劫中,當下目光閃爍不定,顯然是在準備說辭。


    “前輩,晚輩對你不敬自該重罰,但晚輩也是受人脅迫,不得已為之,望前輩恕罪,這是晚輩這些年來,瞞著那主事之人偷偷收藏起來的寶物,望前輩笑納。”


    周思一心思機敏,這青衫修士實力極強,與他如此遊戲,顯見此人對他的所為並不在意,換做性格高傲之人,絕不會甘願受到鞭打,可見此人有戲耍他之意,他放低姿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最重要的,便是他獻出的寶物,不信此人依然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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