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逝,在這麽多人的圍觀之下,這阮姓老者,不可能突下殺手,此陣中的陰陽魚,給他一絲熟悉之感。


    若是沒有記錯,當年他在臥牛山上,應該見過這陰陽魚,但卻想不出,究竟是在何時。


    韓石思索半晌後,輕輕一笑,閉上雙眼,邁出一步,從遠處旁觀之人看去,那韓石隻是在平地上邁步而已。


    但若是有人站在韓石所在之地,便能感受到陣法中那股洶湧之力,仿佛海之怒,滔天之浪,迎頭拍擊而來,且不說逆流而上,即便是站立在原地,都是一件極為困難之事。


    韓石的步伐,也漸漸慢了下來,但卻始終閉著雙眼,身體卻隨著陣法的旋轉,有節奏地擺動著。


    阮姓老者睜開雙眼,目光中有驚異之色,這韓石,竟然可以在重重阻力之中,去感悟這陰陽魚,殊不簡單,掃了一眼韓石身後,阮姓老者眼底閃過一絲捉弄之意,圓陣的旋轉速度猛然提升,那旋轉之力,隨著轉速的提高,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不斷變大。


    不斷有散修抵擋不住越來越強的力量,失去平衡,化作一道道白光,被傳送出圓陣,不到二十息,整個圓陣中,隻剩下三個散修。


    除了一馬當先的韓石,第二位是一個麵色陰鷙的中年,看著韓石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身後是一位麵如皎月的女子,此刻正緊咬貝齒,低頭看向腳下,這陰陽魚圓陣太過詭異,在其中,竟然隻能依靠肉身之力來抵擋,就連儲物袋都無法打開,更不要說依靠什麽法寶或者神通,而這種條件對韓石極為有利,畢竟,沒有多少人會如韓石這般,元丹與肉身同修。


    又過了百息,圓陣旋轉的速度更快,陰鷙中年和那女子隻感覺到,他們似乎身處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這漩渦的旋轉扯動之力大的驚人,令人難以站穩。


    兩人麵露不甘,不斷打出手訣堅持著,終於二十息後,兩人無法化解旋轉巨力,同時化作兩道白光被甩出圓陣,其中以陰鷙中年最為不甘,他距離那六十丈隻差幾步,而這種不甘,在他眼中化作一股怨毒,讓他死死地盯著那青衫修士。


    陰鷙中年站在圓陣邊緣,看向韓石冷笑不已,而那年輕女子,則麵色蒼白看著韓石,目光中一片平靜。


    走到七十丈,韓石終於再次停了下來,眾人驚歎中,他緩緩盤膝坐在原地,恍若入定,感受著陰陽之力在四周遊走不定,韓石的心神漸漸沉寂了下來,外表看去仿佛失去生氣,就連呼吸心跳也停了下來,韓石此刻心神完全融入靈識,再以其為中心鋪散開來,與這陰陽魚逐漸融為一體,不知何時,他仿佛化身那百丈陰陽魚,旋轉不休。


    隨著韓石靈識的完全融入,阮姓老者麵色陡變,這對陰陽魚所化的陣法,他操控多年,極為熟稔,已與他血脈相連,但就在前一刻,卻突然與他斷了聯係。


    看了看那盤膝而坐的韓石,阮姓老者眉頭緊皺,卻並未出手打斷韓石的感悟。


    整整三炷香韓石才又睜開雙眼站起,那圓陣旋轉依舊,但韓石邁步間與此前卻有了不同,其實對他而言,此刻已無需再走下去,整個圓陣之中隻剩下他一人,令牌的資格隻可能屬於他。


    韓石選擇繼續前行並非逞強,而是在驗證心得,這一陰一陽之間,雖然隻有兩種變化,但對韓石心神的衝擊,卻比五行更大。


    “怪不得,在五行之前,總是要加上陰陽二字。”韓石眼露精光,這一番感悟他好像懂了些什麽,但又好像什麽也沒懂。


    悟,本不可言,到懂的時候自然也就懂了。


    韓石每邁出一步,便好像有一種奇特的韻律,引導著韓石踩在某個位置,這位置恰好是這陣中陰陽交替的那一瞬間,陰陽之間互相消融,化作一股平衡中和之意,在這一瞬,韓石如履平地。


    連續踏出三步後,韓石嘴角有了笑意,每一步都準確無誤地踏在那個節奏上,走向那阮姓老者,從遠處看去,韓石有如尋常行走,步履從容,最後一步踏下,韓石終於走過了九十丈的距離,站在阮姓老者十丈外,兩人的目光頓時有了交錯。


    阮姓老者的心神劇震,隨著韓石停了下來,陰陽陣法中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再度出現,與從前並無什麽不同之處。


    他在震驚之餘也有了好奇,這陰陽魚與韓石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從韓石最後的步伐來看,必是有所悟,他雖是無比驚訝,但表麵上卻依舊淡然,他右手微微一召,圓陣極速縮小化作一對黑白小魚,順著手臂遊入袖中。


    韓石微笑著看向阮姓老者,拱手道:“多謝前輩。”


    阮姓老者眉毛一張,盯著韓石看了許久,大笑一聲:“老夫說話算話,這令牌送你。”


    他右手一招,赤金色的令牌從半空中一晃之下,飛到此人手中,隨手拋給韓石後,打了個哈哈,低聲在韓石耳邊說道:“小家夥,等一會來藏寶閣一趟,我老人家有事找你。”


    他也不管韓石答不答應轉身就走,韓石苦笑著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令牌。


    “慢著,阮前輩,此事不合規矩吧。”張慕白自高台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向韓石,緩緩說道。


    阮姓老者一閃之下,回到高台之上,坐了下來,瞥了張慕白一眼,“合不合規矩老夫比你懂,不就是還有你們城主府一關麽,此人實力非常,你要是派些阿貓阿狗的上去,到時候丟了你們城主府的臉,別怪老夫沒有提醒你。”


    張慕白麵色一冷剛要說話,其身旁的長眉老者,輕輕拍了拍張慕白的肩膀,“慕白,我輩修士不可妄動肝火。”


    “是,師父。”張慕白連忙躬身稱是,坐下來不再言語,隻是目光深處更加冰冷。


    “阮兄,為何偏袒此子?”長眉老者輕撫胡須,風輕雲淡地說道。


    “張老兒,你多年未來長海城,不像我,天天都在這裏,對這長海城的情況,比你知道的多,這個小家夥的實力,不比你寶貝徒弟差到哪兒去,何來偏袒之說。”阮姓老者冷哼一聲,這城主府為何如此囂張,全都是因為張慕白這個師父。


    藏寶閣在這長海城中,算得上是超然物外,但若是真的和城主府死磕到底,他終究還是要比這張老兒技差一籌,這麽多年來,他竟未有一次堂堂正正地勝過此人,這口惡氣,無處發泄,讓他數百年來都感到無比的憋屈,好不容易得個機會,可以借韓石之手來打壓這城主府的臉麵,阮姓老者怎會放過。


    適才韓石感悟之時,要不是阮姓老者心存成全韓石之念,隻要稍加打擾,韓石的感悟必然會被打斷,錯過這個絕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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