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發青年的靈念,在道周的心頭緩緩浮現。


    “你的命運掌握在你自己手裏,什麽樣的選擇,就是什麽樣的命運。


    一生之中,無論是小心謹慎或是狂放不羈,皆無妨,隻是當你麵對最重要的選擇之時,不要聽你的擔憂,要聽的,是你心底最深處的聲音。


    你可以把它當成一次豪賭,賭注便是你的命運,當然你也可以不賭,但其實,這歸根到底依然是一種賭,賭的是,你在錯過這一次之後,還會有更好的選擇。


    無論是誰,每一步都是一次賭,隻是很多人身在其中,卻絲毫不知,亦或是雖然知道,但卻始終沒有勇氣用自己的一生去賭一次。”


    “莫忘記,幻蝶一生的追求!”


    這最後一句話,讓道周心中微微一顫,這灰發青年應該對幻蝶一族很是了解,才會說出這句直麵它內心最深處的話。


    幾乎是在回想到這句話的瞬間,道周的痞性隨意,好似雨過天晴,刹那間完全收斂,它靜靜地停留在韓石的手上,周身上下,透出一股非比尋常的味道。


    “韓石,老子決定和你賭一回,用我幻蝶一族的最高無上的誓言----幻血之誓,來賭你的將來,若是你死,老子也會和你一起死,但若是老子死了,對你小子卻不會有太大的損傷,你以後若是有機會,還可以再接受另一隻幻蝶的幻血,怎麽樣,敢不敢和老子賭上一把?”道周的聲音認真了許多,但“老子”這樣的稱呼,卻依舊改不了口。


    它的雙目顯得異常的黑,好似冬夜裏沒有星光的暗穹,這樣的黑中,帶著的並非冰寒,而是一股至極的炙熱,這炙熱並非真實,而是由一股難以形容的衝動和期盼混合而成的眼神。


    韓石麵色平靜,心中卻是一動,換作他人被道周這樣的眼神盯著,瞬間便會心生衝動,立刻答應下來。


    這種眼神並非幻術,但較之幻術卻是更高一層。


    韓石在這眼神中,看到了這痞子蝶深深隱藏的一麵,或許很多年前,這痞子蝶也有靜雅之時,這其間發生的種種,韓石不想去問,這些事情,想來道周也不願意再提,就讓歲月這條永無止境的河,將那些塵封的往事,全都帶走。


    留下的便留下,遠去的,便遠去。


    道周這一眼,帶給韓石的感悟與修為無關,而是一種人生的心態,不強求也不輕易放棄,無論是得還是失,心自淡泊。


    “我不賭!”


    韓石搖頭淡淡地說道,他的麵色也變得凝重起來,雙目也是一眨不眨地看著道周,沉默下來。


    道周臉色瞬間耷拉下來,“為什麽?”


    它周身的顏色,好似也黯淡了幾分,道周從來沒有想過,在它願意送出幻血的時候,竟有人會拒絕,莫非此人不知道這幻血對他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


    嗯,一定是如此,隻要是知道的人,絕不會有誰會選擇拒絕。


    除非,那是個瘋癡之人。


    “幻血之誓,是我族中最高之誓,一旦我的幻血融入你血脈中,你便能擁有我的全部傳承,雖說在修煉速度上比不上我幻之一族,但若是勤加苦練,加上我的指點,你完全有可能達到甚至超過我的境界。


    除此之外,你還會額外多獲得一個機會,那是我幻之一族夢寐以求的機會-----通向終極的幻境之路,你現在的修為還弱,一旦你的修為達到第三階的時候,很多幻術施展起來便能隨心所欲,到時候,這天地間能惹你的人就沒有幾個了。”


    “這就是幻血的好處,你此前不知,但現在你還有膽量與我賭上這一回麽?”道周的聲音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魔力,直入人的心扉,震顫人心。


    “我不賭!”


    韓石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的味道,他在淡淡的青色映襯下,如同一塊從未動搖過的山嶽,任憑它巧舌如簧,絲毫不為所動,道周的雙目中滿是不解和失落,在它記憶中,從來沒有過如韓石這般的人,在知道幻血的好處後,卻依然選擇拒絕。


    它心中有一種感覺,今日,若是錯過這名叫韓石的青衫修士,他日它必定後悔,隻是眼下卻又該如何讓韓石接受,道周的一雙小眼睛快速轉動,似乎正在思索著辦法。


    韓石麵沉如水,說道:“你適才還打算讓我死在幻境中,如今卻又說要送出什麽幻血,我不相信真的會有這樣的好事,此中,必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陷阱,人若是有了貪念,則會蒙蔽他的心智,我不想因為貪心丟掉了性命,從你被封印了這麽長的時間來看,你早已到達了成精的地步,與你打交道,我隻有吃虧的份,如何,還能獲得好處?你此前所言,絕非實言。”


    韓石喃喃說道,其語氣卻是逐漸冰冷,他對自己的判斷極為篤定。


    道周一陣氣苦,它一番心意,卻被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認為是虛言,它內心一陣煩躁,翅膀不自覺地撲騰起來,它卻沒有注意到韓石的雙眼,在那清澈透明的深處閃過的戲謔。


    道周的年歲,在修士眼中已然是極為久遠,但在幻蝶一族中,它道周還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罷了,雖然頗有潛質,但距離幻道大成還需要經曆更多的風雨磨礪,而這也是道周已然迫不及待地想與韓石結下幻血之誓的原因,否則,還要繼續在此地枯候數千年,這種漫無邊際的寂寞感覺,讓它幾乎要發瘋了。


    韓石的語氣猶如寒冰,“你不過隻是想利用我罷了,一旦離開此地,你完全擺脫封印,恢複實力之後,怕是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因為放眼整個天下,隻有我知道你脫困的消息,你為了掩蓋行蹤,殺了我將是最好的選擇,或許你會手下留情放過我,但卻會將我困在一個永遠也出不來的幻境中,那樣就不會有人知曉你行蹤了。


    你所言的幻血,怕是與修士的魂血有幾分相似之處,若是真,那麽我心念一動便能取你性命,但以你之能,又怎麽會主動給我一個小小的元丹修士送出幻血,我想不出原因。


    若是假,我又何必答應下來,你如今隻有施展幻境之力,要是我貿然將你從封印中帶走,難保你會不會在恢複之後有了殺我之力,還不如此刻就選擇放棄,雖然有可能會錯過機緣,但也不會有什麽危險,我身上還肩負著血海深仇,等我去雪恨,若是因你而死,那我將是一個十足的傻瓜。”


    韓石麵色平淡,語氣中的冰寒也漸漸消散,但道周卻從其中,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跨越的距離,這青衫修士一旦下定決心,天地雖大,卻沒有什麽能改變他的心意。


    道周怔怔地看著韓石,不發一言。


    韓石所言絕非虛妄,若是它與韓石交換彼此的位置,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它恐怕還不如韓石甚多。


    它的身上秘密不少,將來的麻煩更是多不勝數,它要是韓石,也絕不願為了一個不知底細的蝴蝶,賠上自己的性命,尤其是在,能隨時抽身離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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