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韓石喃喃道,他眼中的世界,突然一紅,化為一片血色,還未等他看得清楚,世界再度一暗,隨即,化為一片虛無的黑暗。


    韓石那被鮮血染紅的雙眸,無力地合上了,他的神魂已到破碎的邊緣,就連與灰石相連的靈識,也在這一刻,被切斷了。


    不僅是神魂,元嬰已然焚滅,肉身也有了許多重創,崩潰在即。


    韓石陷入昏迷,重傷瀕死。


    周逸重創昏迷,生死不知。


    周逸與韓石,是羅雲峰僅有的傳承,兩人若死,羅雲峰一脈,將從此斷絕。


    亦或是,玄陽門一宗,從此斷絕。


    “唐漁,今日給老夫一個薄麵,這兩人任憑你處置,但其餘玄陽門弟子,老夫要帶走。”


    黑色身影出現在玄陽子身前,此人一身葛衣,麵相蒼老,正是玄陽門秘地中的太上長老,此人名為羅鴻輝,在接到傳訊後疾速趕來,並出手將那海水手掌之威消弭大半。


    羅鴻輝身為太上長老,尋常之時,玄陽門之事他一概不管,全權由玄陽子執掌,隻有玄陽門在麵臨存亡大劫之時,他才會現身。


    若以輩分論,玄陽子要稱羅鴻輝為師叔。


    羅鴻輝與上代玄陽子乃是師兄弟,上代玄陽子為大師兄,羅鴻輝則是六師弟,兩人的輩分雖高,但與唐漁相較,還是低了些。


    羅鴻輝的修為,也在多年閉關中,有了突破,此刻,已然是靈動中期巔峰,隻差一步,便是靈動後期修士,如此一來,他與唐漁說話間,也有了幾分底氣。


    “至於皇宮的一切損失,老夫會雙倍賠償給唐氏皇族,你意下如何?”


    唐漁大袖一揮,目露森冷笑意,說道:“羅鴻輝,此事由你玄陽門而起,這,便是你給老夫的交代?”


    “今日,老夫想要誰死,誰就得死!”


    唐漁狂笑間,一股屬於嬰變修士的深沉威壓,騰空而起,那原本消散一空的大海虛影,再度出現,隻不過這一次的規模,較之此前,小了將近三成,他體內的傷勢不輕,更有一道他人看不到的黑白玄意,沒入他的神魂,不斷地侵蝕著。


    若不是有海之意境死死壓製,唐漁的神魂將被那黑白玄意占據,即便如此,他依然能夠感到黑白玄意在以一種極慢卻又堅定的速度,吞噬著他的神魂與意境。


    隻要韓石不死,三年之內,黑白玄意將會徹底壓製他的海之意境,那個時候,唐漁隻有成為韓石奴士一條路可走。


    此人不過剛剛踏入元嬰,便如此難纏,更是有種種奇異之處,一旦待到此人成長起來,滅殺他唐漁可謂易如反掌。


    今日,韓石必須要死。


    唐漁雙手狠狠一握,那大海虛影陡然有了變化,形成一個萬丈大小的古鍾,此鍾一出,便有一股近似鍾鳴之聲傳出,但細細聞之,其實卻是屬於大海的咆哮之音。


    古鍾由天而落,朝著羅鴻輝罩去,從他的角度看去,那古鍾便如一張遠古凶獸的巨大之口,以吞天之勢,朝他撲來,羅鴻輝麵色一變,他想不到,此事竟是毫無回轉的餘地,唐漁一出手,就想置他於死地,他能感到,此鍾避不了!


    他大袖一揮,頓時有一股無法抗拒的柔和之力散出,將玄陽門眾人,推離古鍾籠罩的範圍。


    古鍾帶著一股浩然鎮壓之勢,將羅鴻輝罩在其中,那萬丈鍾身驀然收縮,千丈,百丈,十丈,三丈,最終,古鍾形狀不變,大小收縮至丈許,其內威壓之大足以將尋常元嬰之士生生壓死。


    一海之力,盡數凝在這丈許方圓中。


    羅鴻輝悶哼一聲頓時有了傷勢,他立刻盤膝坐下,全身元力極速運轉,去抗衡那浩然無匹的壓力,此刻的他無法分心他顧,否則必會漏出破綻,引來性命之憂。


    “師叔!”


    看著不知生死的周逸與韓石,以及被鎮壓在古鍾中的六師叔,玄陽子眼有了悲狂,他怒發噴張中,仰天狂笑。


    隻是,這笑意中卻蘊含著一股冰寒,他身體四周,突然有無數道冰棱隱現,在陽光的照射下,透出繽紛之彩,初春的暖意,在這繽紛之彩的映襯下,卻顯得有了一種刺骨之寒的味道。


    悲意與寒意的交織,在這春日裏,落在每一個玄陽門弟子的心頭,無論是現在的還是曾經的。


    韓石的話,還在他們心中回蕩。


    何為尊師,何為取義!


    唐漁的狠辣,不僅僅是玄陽門眾人,就連站在遠處的三大宗主與贏無天,也是眼中露出強烈的忌憚之意,甚至是恐懼之色。


    此時,三大宗主已然顧不得去圍困贏無天,而是分散開來凝神戒備,更是有數人悄然取出玉簡,傳遞訊息。


    倘若皇室隻有唐風,他們至多隻是稍有忌憚之意,但唐漁則是完全不同。


    晉國數萬年來,從未有人踏足嬰變,今日,唐漁成為第一個踏入嬰變之人,這一戰,讓所有人徹底明晰了嬰變的強大與無敵。


    即便是那堪稱天驕,能力壓兩位靈動修士的韓石,也難是敵手。


    就連靈動中期巔峰的玄陽門太上長老,也在一合之下,便被困住,生死難料,至於那些元嬰大圓滿甚至是元嬰中後期的長老,更是非死即傷。


    唐漁大袖一收,外放的氣勢頓時收斂起來,涓滴不剩,無人看得出,他體內有不輕的傷患,但此刻,大勢已定,這種程度的傷,隻需閉關數年,便能痊愈。


    “恭喜前輩!”


    聶東麵含微笑,朝著唐漁微一拱手,此前情勢緊張,直到此時,他才有了開口恭賀的機會。


    唐漁神色平淡地看了一眼聶東,換做沒有踏足嬰變之時,他對此人還有幾分忌憚,畢竟,北玄宗使者,代表的,是北玄宗的顏麵。


    但如今他已然嬰變,整個北玄大陸上除了乘之三境外,便屬嬰變修士最強。


    但擁有乘之三境修士的國度不多,除了北玄宗之外,隻有少數幾個較大的修真國,才有這樣的修士存在。


    乘之三境,為小乘,大乘,以及乘鼎,至於乘鼎之上的境界,則是極少有人知曉,畢竟,整個北玄星曆代修為最強之人,從未有人突破乘鼎。


    乘之三境,彼此之間的差距可謂極小,又可謂極大。


    極小,指的是一旦有悟,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續突破。


    譬如第一代五行子,便是五行宗的傳奇,此人踏足小乘境後停留數百年不得寸進,但一朝得悟,竟連續踏足大乘與乘鼎。


    相傳有一日,一代五行子麵初陽而入大乘,待到當天紅霞漫天時,便已乘鼎。


    極大,指的則是這三個境界,即便是兩人境界相仿,修煉的功法也相同,但彼此間的實力卻會有不小的差距,這種差距體現在對乘之意的理解上。


    北玄宗,對每一個嬰變修士都極為看重,這些人身上蘊含了踏足乘之三境的希望,一旦踏入,便是北玄大陸的頂尖戰力,那來自五行宗的沉重壓力,雖然隔著無垠的大海,卻依然令北玄宗上下不敢輕視。


    萬年前,五行宗與北玄宗之戰,演變成了兩塊大陸修士之間的碰撞,波及整個北玄星,死傷無算,無數大神通之士隕落,五行宗與北玄宗幾乎死拚到兩宗分崩離析,大戰才落下帷幕。


    此事,給北玄宗以沉重的打擊,更是血的教訓,這萬年來,北玄宗始終都在提防著五行宗再度挑起大戰,在這種程度的大戰中,真正能夠左右勝敗的,最終還是要看雙方的頂尖戰力,也就是乘之三境的修士,至於嬰變修士與靈動修士,也會有一定的作用,但在此之下,便隻能是大戰的點綴,難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如晉國這般的小修真國,在北玄大陸上不在少數,其中大半修真國中的修士,都在靈動境界止步,直到壽元斷絕之前,也觸摸不到嬰變的邊緣,修真國的地位高低,看得便是此國修士中最強者的修為,與晉國接壤的數個修真國,其中趙國與墨雨國與晉國相當,隻有靈動修士,但衛國則不同。


    衛國最強之宗道神宗,此宗老祖早在三百餘年前,便已踏足嬰變,這也導致晉國在與衛國的交鋒中,始終處於被動的局麵,被迫割讓了大量土地與靈石,才漸漸平息了兩國的紛爭。


    倘若隻是兩國凡人軍隊之間的較量,晉國尚不會如此委曲求全,但此事的背後,有道神宗的影子,嬰變老祖的強大壓力,始終壓在晉國頭上,如今唐漁也已踏入嬰變,從此之後晉國的地位將不在衛國之下,而對趙國與墨雨國而言,晉國將成為上國。


    唐漁嬰變的消息一旦傳回北玄宗,必然會降下賞賜,這種賞賜極為豐厚,其實便是一種變相的招攬,但這一切,唐漁此刻沒有考慮分毫,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陷入昏迷的青衫青年。


    距離唐漁不遠的唐風,此刻更是眼露殺機,舉步間朝著韓石緩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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