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鋼筆？”韓珊珊抬起頭，目光還有些呆滯。</p>
她並沒有聽懂鄭毅的話。</p>
“你老公要不行了！需要氣管切開！”</p>
看著韓珊珊這副樣子，鄭毅充分理解了“恨鐵不成鋼”這個詞語到底描述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情：</p>
“我現在沒時間和你詳細解釋！”</p>
“你要是同意，我現在就做！”</p>
“老公，老公。”韓珊珊如夢方醒，掙紮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受傷男子：</p>
看著滿臉是血的男子，韓珊珊還記得鄭毅他們的叮囑，並沒有貿然撲在男子身上。</p>
隻是她的眼淚卻已經奪眶而出：</p>
“老公，你怎麽了？”</p>
“老公，你別嚇我啊。”</p>
“老公！”</p>
“別老公了！”看著韓珊珊這副樣子，何傑在旁邊已經快急瘋了：</p>
“你到底同不同意！”</p>
“你再哭上三分鍾，你老公就真的憋死了！”</p>
“啊，同意，我同意。”韓珊珊猛地一下子回過神來，呆呆地點了點頭：</p>
“大夫，救救我老公。”</p>
“求求你們……”</p>
“那退後！”鄭毅瞪了韓珊珊一眼，“鋼筆給我用一下。”</p>
“什麽？”韓珊珊還是沒太明白鄭毅的意思。</p>
這個大夫為什麽三番五次地要自己的鋼筆。</p>
救人，需要用鋼筆幹什麽？</p>
自己這鋼筆，也不值錢啊。</p>
“快！”鄭毅的語氣已經多出了幾分急躁。</p>
這都什麽時候了，這家屬還在猶豫個什麽？</p>
“啊，好好好。”看到鄭毅這著急的表情，韓珊珊手忙腳亂地把鋼筆掏出來，放在了鄭毅手裏。</p>
</p>
“幫我扶一下患者的頭。”鄭毅看了何傑一眼。</p>
“好嘞。”何傑把手放在患者的枕後輕輕托起，將患者的脖子盡可能地展現在了鄭毅的麵前。</p>
鄭毅拿出刀片，瞄準患者的脖子正中間。</p>
“這是氣管的位置。”鄭毅伸出手指摸了摸，舉起刀片，就準備切下。</p>
可是。</p>
鄭毅的手卻沒有落下。</p>
韓珊珊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鄭毅的背後。</p>
在鄭毅剛要落刀的時刻，她的雙手死死地抱住了鄭毅的胳膊。</p>
韓珊珊是如此地用力，以至於鄭毅手裏的刀片都掉到了地上。</p>
“你在幹什麽！”韓珊珊聲嘶力竭：</p>
“你是大夫嗎？！”</p>
“你為什麽要抹我老公脖子！”</p>
“你這是在殺人！”</p>
“你這個殺人凶手！”</p>
韓珊珊的喊叫聲也是如此的大，引得周圍很多其他看熱鬧的人都注意到了這裏。</p>
鄭毅隻覺得一陣心煩氣躁，肩膀一用力，一把將韓珊珊給甩到了一邊：</p>
“我這是氣管切開！”鄭毅幾乎用吼的聲音回答道：</p>
“緊急搶救見沒見過！”</p>
“你想讓你老公活活憋死你就直說！”</p>
看著鄭毅這副憤怒的樣子，讓韓珊珊臉上的驚恐憤怒的表情禁不住地收斂起來</p>
“氣管切開……”韓珊珊的腦子徒然清醒，好像意識到了什麽。</p>
“哎呀小姑娘。你別慌啊。”</p>
這時候，圍觀的人群中，響起了一道聲音。</p>
那位之前被何傑詢問的大媽壯著膽子走上前來，拍了拍韓珊珊的肩膀：</p>
“那個氣管切開，阿姨我在電視上看過。”</p>
“就是要在脖子上割一個口子讓人喘氣的。”</p>
“阿姨知道，你也是為了你老公好。”</p>
“阿姨也是過來人。”</p>
“你看你老公這樣，現在明顯是出氣多、進氣少了。”</p>
“咱們先讓大夫給你老公救命好不？”</p>
“就算死馬當活馬醫，也得救救他對不對？”</p>
聽到‘死馬當活馬醫’這幾個字，韓珊珊的眼淚又一次止不住地流了下來。</p>
看著韓珊珊這驚魂未定的樣子，大媽伸手將韓珊珊攬在了懷裏：</p>
“小姑娘，你別怕。”</p>
“誰的人生都會有幾道坎的。”</p>
“當初我家老頭走的時候，阿姨也覺得這日子好像就已經過到頭了。”</p>
“但是你看看現在，阿姨不還是挺過來了嗎。”</p>
大媽的安慰，讓韓珊珊哭得更傷心了。</p>
“阿姨，我知道了。”韓珊珊帶著哭腔，勉強地抬起頭：“我不會再給大夫們添麻煩了。”</p>
“大夫。”韓珊珊看在一旁已經急得滿地轉圈的鄭毅：</p>
“對不起。”</p>
“我給你們添麻煩了。”</p>
“求求你們，救救我老公……”</p>
“早幹什麽了！”鄭毅無奈地轉過身：“何傑，再幫我固定一下患者的頭部，快！”</p>
時間緊迫。</p>
剛剛又耽擱了一小會兒的時間。</p>
這時候男子的麵容已經逐漸青紫。</p>
“幸虧還有一個刀片。”鄭毅從口袋裏掏出了另一個刀片。</p>
心中無比慶幸，劉主任在自己走之前硬塞給自己的“土特產”。</p>
要不然，現在自己可能真的無能為力了。</p>
“固定好了。”何傑的聲音響起，他已經再一次將患者的頭扶好。</p>
“好。”</p>
鄭毅再一次舉起了手裏的刀片，瞄準了患者氣管的位置，向下輕輕一刺。</p>
一道鮮血流出。</p>
一個兩公分的小口在男子的脖子正中出現。</p>
刀片刺入，鄭毅的手沒有停，手中的刀片依舊在穩穩下刺。</p>
這不是常規氣管切開的操作。</p>
現在的情況和條件，也不允許鄭毅按照常規的操作來做。</p>
刀尖一毫米、一毫米的深入。</p>
終於，刀尖碰到了阻力。</p>
“到氣管了。”鄭毅感受著從刀片上傳來的感覺。</p>
那是彷佛用菜刀切到了軟骨一樣的手感。</p>
略硬，卻又略軟，富有彈性。</p>
沒有絲毫猶豫，鄭毅的手再次用力。</p>
刀尖刺入氣管。</p>
一口血痰從氣管被切開的縫隙中噴射而。</p>
鄭毅來不及躲閃，而且他也不能躲閃。</p>
隻能任憑這一股血痰讓身上的衣服多出了一抹紅色。</p>
說時遲，那時快。</p>
血痰噴出的時候，鄭毅的另一隻手已經飛快地拎起了鋼筆。</p>
單手將鋼筆帽取下，鄭毅將鋼筆帽輕轉，帽沿對準了患者的刀口。</p>
刀片抽出。</p>
幾乎同時，他手裏的鋼筆帽也對著刀口用力戳下。</p>
鋼筆帽很鈍。</p>
所以這一次，鄭毅用的力氣也很大。</p>
鋼筆帽沿著刀口進入，一直沿著氣管上的切口插進了氣管裏。</p>
“嘶嘶”的聲音響起。</p>
證明了傷者正在通過鋼筆帽在氣管上撐出來的縫隙進行呼吸。</p>
男子臉上的青紫也終於開始緩解。</p>
“成功了。”鄭毅顧不上身上已經髒了的衣服，蹲在旁邊喘了一大口粗氣。</p>
“呼。”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放鬆，一旁的何傑蹲在了地上，長籲了一口氣。</p>
這位已經兩隻腳都快邁入鬼門關的傷者。</p>
終於有一隻腳從鬼門關裏抽回來了。</p>
看著男子的呼吸逐漸平穩，鄭毅的耳朵裏終於聽到了救護車遠遠地警笛聲。</p>
終於來了。</p>
“這裏！這裏！”看到救護車停下，鄭毅對著救護車方向不停揮手，用盡全力地吼道：</p>
“我是醫生！”</p>
“先來這裏！”</p>
“這裏有一位重傷員！”</p>
聽見鄭毅的呼喊，急救醫護拖著擔架車一溜小跑地直奔過來。</p>
看著男子脖子上的鋼筆帽，急救醫生的表情就是一愣：</p>
“臨時氣管切開？”</p>
急救醫生又瞅了鄭毅一眼：</p>
“這是你做的？患者什麽情況？”</p>
“連枷胸、懷疑腦出血、氣道梗阻。”鄭毅的回答簡明扼要。</p>
這三個字詞，已經足夠急救醫生做出最重要的判斷。</p>
“明白了。”急救醫生點了點頭：</p>
“先上車，我們在車上給患者更換氣管切開套管。”</p>
“家屬呢！”鄭毅看了一眼還在傻愣著的韓珊珊：</p>
“愣什麽呢！”</p>
“來幫忙救你老公啊！”</p>
“啊！”韓珊珊覺得自己腦子已經不會思考了，呆呆地按照鄭毅的指示來到男人旁邊。</p>
“別愣著。”鄭毅看著韓珊珊：“聽人家急救人員的安排！”</p>
“啊，好。”</p>
鄭毅、何傑幫著韓珊珊還有急救醫護，七手八腳地把男子抬到車上。</p>
“你跟著救護車走！到醫院之後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做主！”鄭毅又對著韓珊珊叮囑了一句：“千萬別犯湖塗！”</p>
“好。”韓珊珊點了點頭，努力地甩了甩頭，想要把自己腦海裏那些紛亂的思緒給甩出去。</p>
鑽進了救護車裏，韓珊珊的麵容也逐漸堅定。</p>
“我們要上車了！”急救醫師看到傷者和家屬都已經就位，立馬準備啟程。</p>
就在急救醫生剛要登上車的時候，一個充滿了憤滿和痛苦的聲音在馬路上響起：</p>
“大夫，我也傷得很重，你能不能先救我！”</p>
急救醫師看去，原來是那名小腿骨折的男子，正在拚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吼。</p>
“稍等一下。”急救醫師一邊抬著男子，一邊吼道：</p>
“按照原則，我們優先搶救最重的患者！”</p>
“我們隻是第一輛車。”</p>
“後麵還有很多救護車。”</p>
“所有傷者都會得到妥善治療的！”</p>
“你們放心！”</p>
“我傷的就不重嗎？！”那名男子還在嘶吼，可是急救人員已經來不及再搭理他，火速上了救護車絕塵而去。</p>
現在他們是在和死神在搶時間。</p>
第一輛救護車剛開走沒多久，一連串的警報聲就在遠處響起。</p>
十幾輛救護車正排成長隊，接踵而來。</p>
“快！”</p>
“再快點！”</p>
“小心！”</p>
“這位傷者有骨折，輕點搬！”</p>
急救醫護不斷從車上湧下，將一位位傷者搬運上了救護車。</p>
看著傷者們越來越少，鄭毅他們也終於沒有了需要幫忙的地方。</p>
疲乏湧上了全身，鄭毅癱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開始喘氣。</p>
“真是累死了。”何傑嫌地上太髒，隻是蹲在了鄭毅身邊。</p>
“你看。”何傑指了指前麵的一輛車：“林主任他們也來了。”</p>
順著何傑手指的方向，能看到林主任剛從車上下來。</p>
看到蹲坐在地上的何傑還有鄭毅，林主任的眼睛當時就是一亮。</p>
“他娘的，幹得漂亮！”林主任人還沒至，聲音就已經先到了。</p>
“主任。”看到主任來了，鄭毅和何傑連忙拖著疲憊的身軀站起了身子。</p>
“累壞了吧。”看著兩人這灰頭土臉的樣子，林主任伸出大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p>
“幹的好！”</p>
“不愧是老子看中的人！”</p>
“聽說你們還搶救了一個重患？”</p>
“幹得漂亮！”</p>
“你們先回去休息。”林主任看著兩人：</p>
“我在這裏坐鎮。”</p>
“現在人手足夠。”</p>
“剩下的交給我們就行了。”</p>
“車裏有小高開車，你們跟著我的車先回去吧。”</p>
“好的，謝謝主任關心。”謝過了林主任，鄭毅剛要往車上走，就發現何傑的腳步還停在原地，並沒有挪步的意思：</p>
“怎麽了？”</p>
“我剛剛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何傑撇了撇嘴：“我這算不算又加班了。”</p>
“算吧。”鄭毅想了想，點了點頭：“還是沒有加班費的那種。”</p>
“你這可就紮心了。”何傑眼睛一眯：“在你身邊，我就沒感覺我遇見過什麽好事。”</p>
“誰說的。”鄭毅看著何傑，默默地使用了一個絕招：</p>
“縫柚子皮和海腸子練好了嗎？”</p>
“我可是會考你的。”</p>
“至於放大招嗎？”何傑嘴又是一撇：</p>
“好了好了，我都練好了。鄭總你放心就好了。”</p>
“你就跟林主任他們的車先回去吧。”</p>
何傑一邊說著，終於挪動了腳步。</p>
不過何傑的方向卻是和鄭毅完全相反。</p>
“你幹嘛？”</p>
“我車還在這裏，你忘啦？”何傑邊說著，一邊往自己的車走過去：</p>
“再說，跟你忙活了這一大頓。”</p>
“你看我都髒成這樣了，不得回家換套衣服啊？”</p>
“而且我這車，也得洗洗了。”</p>
即便隻能看見背影，鄭毅也能想象得出來，何傑此刻一定正在翻著白眼珠子。</p>
收回目光，鄭毅拖著自己疲憊的身子，來到了林主任的車上。</p>
“鄭總，辛苦了啊。”高洪林看著鄭毅這幅疲憊的樣子：“在車上眯一會兒吧，到醫院你先休息一會兒，別累壞了。”</p>
邊說著，高洪林腳下油門輕踩。</p>
汽車發動機發出了轟鳴聲，緩緩開動，向著環海市中心醫院胸痛中心的方向駛去。</p>
感受著身上的疲憊，鄭毅也客氣，在後座老老實實地閉上了眼睛。</p>
隻是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p>
在汽車開動之後，一位在吃瓜人群中，長發飄飄的身影。</p>
默默關掉了手機一直開啟的錄像功能。</p>
她並沒有聽懂鄭毅的話。</p>
“你老公要不行了！需要氣管切開！”</p>
看著韓珊珊這副樣子，鄭毅充分理解了“恨鐵不成鋼”這個詞語到底描述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情：</p>
“我現在沒時間和你詳細解釋！”</p>
“你要是同意，我現在就做！”</p>
“老公，老公。”韓珊珊如夢方醒，掙紮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受傷男子：</p>
看著滿臉是血的男子，韓珊珊還記得鄭毅他們的叮囑，並沒有貿然撲在男子身上。</p>
隻是她的眼淚卻已經奪眶而出：</p>
“老公，你怎麽了？”</p>
“老公，你別嚇我啊。”</p>
“老公！”</p>
“別老公了！”看著韓珊珊這副樣子，何傑在旁邊已經快急瘋了：</p>
“你到底同不同意！”</p>
“你再哭上三分鍾，你老公就真的憋死了！”</p>
“啊，同意，我同意。”韓珊珊猛地一下子回過神來，呆呆地點了點頭：</p>
“大夫，救救我老公。”</p>
“求求你們……”</p>
“那退後！”鄭毅瞪了韓珊珊一眼，“鋼筆給我用一下。”</p>
“什麽？”韓珊珊還是沒太明白鄭毅的意思。</p>
這個大夫為什麽三番五次地要自己的鋼筆。</p>
救人，需要用鋼筆幹什麽？</p>
自己這鋼筆，也不值錢啊。</p>
“快！”鄭毅的語氣已經多出了幾分急躁。</p>
這都什麽時候了，這家屬還在猶豫個什麽？</p>
“啊，好好好。”看到鄭毅這著急的表情，韓珊珊手忙腳亂地把鋼筆掏出來，放在了鄭毅手裏。</p>
</p>
“幫我扶一下患者的頭。”鄭毅看了何傑一眼。</p>
“好嘞。”何傑把手放在患者的枕後輕輕托起，將患者的脖子盡可能地展現在了鄭毅的麵前。</p>
鄭毅拿出刀片，瞄準患者的脖子正中間。</p>
“這是氣管的位置。”鄭毅伸出手指摸了摸，舉起刀片，就準備切下。</p>
可是。</p>
鄭毅的手卻沒有落下。</p>
韓珊珊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鄭毅的背後。</p>
在鄭毅剛要落刀的時刻，她的雙手死死地抱住了鄭毅的胳膊。</p>
韓珊珊是如此地用力，以至於鄭毅手裏的刀片都掉到了地上。</p>
“你在幹什麽！”韓珊珊聲嘶力竭：</p>
“你是大夫嗎？！”</p>
“你為什麽要抹我老公脖子！”</p>
“你這是在殺人！”</p>
“你這個殺人凶手！”</p>
韓珊珊的喊叫聲也是如此的大，引得周圍很多其他看熱鬧的人都注意到了這裏。</p>
鄭毅隻覺得一陣心煩氣躁，肩膀一用力，一把將韓珊珊給甩到了一邊：</p>
“我這是氣管切開！”鄭毅幾乎用吼的聲音回答道：</p>
“緊急搶救見沒見過！”</p>
“你想讓你老公活活憋死你就直說！”</p>
看著鄭毅這副憤怒的樣子，讓韓珊珊臉上的驚恐憤怒的表情禁不住地收斂起來</p>
“氣管切開……”韓珊珊的腦子徒然清醒，好像意識到了什麽。</p>
“哎呀小姑娘。你別慌啊。”</p>
這時候，圍觀的人群中，響起了一道聲音。</p>
那位之前被何傑詢問的大媽壯著膽子走上前來，拍了拍韓珊珊的肩膀：</p>
“那個氣管切開，阿姨我在電視上看過。”</p>
“就是要在脖子上割一個口子讓人喘氣的。”</p>
“阿姨知道，你也是為了你老公好。”</p>
“阿姨也是過來人。”</p>
“你看你老公這樣，現在明顯是出氣多、進氣少了。”</p>
“咱們先讓大夫給你老公救命好不？”</p>
“就算死馬當活馬醫，也得救救他對不對？”</p>
聽到‘死馬當活馬醫’這幾個字，韓珊珊的眼淚又一次止不住地流了下來。</p>
看著韓珊珊這驚魂未定的樣子，大媽伸手將韓珊珊攬在了懷裏：</p>
“小姑娘，你別怕。”</p>
“誰的人生都會有幾道坎的。”</p>
“當初我家老頭走的時候，阿姨也覺得這日子好像就已經過到頭了。”</p>
“但是你看看現在，阿姨不還是挺過來了嗎。”</p>
大媽的安慰，讓韓珊珊哭得更傷心了。</p>
“阿姨，我知道了。”韓珊珊帶著哭腔，勉強地抬起頭：“我不會再給大夫們添麻煩了。”</p>
“大夫。”韓珊珊看在一旁已經急得滿地轉圈的鄭毅：</p>
“對不起。”</p>
“我給你們添麻煩了。”</p>
“求求你們，救救我老公……”</p>
“早幹什麽了！”鄭毅無奈地轉過身：“何傑，再幫我固定一下患者的頭部，快！”</p>
時間緊迫。</p>
剛剛又耽擱了一小會兒的時間。</p>
這時候男子的麵容已經逐漸青紫。</p>
“幸虧還有一個刀片。”鄭毅從口袋裏掏出了另一個刀片。</p>
心中無比慶幸，劉主任在自己走之前硬塞給自己的“土特產”。</p>
要不然，現在自己可能真的無能為力了。</p>
“固定好了。”何傑的聲音響起，他已經再一次將患者的頭扶好。</p>
“好。”</p>
鄭毅再一次舉起了手裏的刀片，瞄準了患者氣管的位置，向下輕輕一刺。</p>
一道鮮血流出。</p>
一個兩公分的小口在男子的脖子正中出現。</p>
刀片刺入，鄭毅的手沒有停，手中的刀片依舊在穩穩下刺。</p>
這不是常規氣管切開的操作。</p>
現在的情況和條件，也不允許鄭毅按照常規的操作來做。</p>
刀尖一毫米、一毫米的深入。</p>
終於，刀尖碰到了阻力。</p>
“到氣管了。”鄭毅感受著從刀片上傳來的感覺。</p>
那是彷佛用菜刀切到了軟骨一樣的手感。</p>
略硬，卻又略軟，富有彈性。</p>
沒有絲毫猶豫，鄭毅的手再次用力。</p>
刀尖刺入氣管。</p>
一口血痰從氣管被切開的縫隙中噴射而。</p>
鄭毅來不及躲閃，而且他也不能躲閃。</p>
隻能任憑這一股血痰讓身上的衣服多出了一抹紅色。</p>
說時遲，那時快。</p>
血痰噴出的時候，鄭毅的另一隻手已經飛快地拎起了鋼筆。</p>
單手將鋼筆帽取下，鄭毅將鋼筆帽輕轉，帽沿對準了患者的刀口。</p>
刀片抽出。</p>
幾乎同時，他手裏的鋼筆帽也對著刀口用力戳下。</p>
鋼筆帽很鈍。</p>
所以這一次，鄭毅用的力氣也很大。</p>
鋼筆帽沿著刀口進入，一直沿著氣管上的切口插進了氣管裏。</p>
“嘶嘶”的聲音響起。</p>
證明了傷者正在通過鋼筆帽在氣管上撐出來的縫隙進行呼吸。</p>
男子臉上的青紫也終於開始緩解。</p>
“成功了。”鄭毅顧不上身上已經髒了的衣服，蹲在旁邊喘了一大口粗氣。</p>
“呼。”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放鬆，一旁的何傑蹲在了地上，長籲了一口氣。</p>
這位已經兩隻腳都快邁入鬼門關的傷者。</p>
終於有一隻腳從鬼門關裏抽回來了。</p>
看著男子的呼吸逐漸平穩，鄭毅的耳朵裏終於聽到了救護車遠遠地警笛聲。</p>
終於來了。</p>
“這裏！這裏！”看到救護車停下，鄭毅對著救護車方向不停揮手，用盡全力地吼道：</p>
“我是醫生！”</p>
“先來這裏！”</p>
“這裏有一位重傷員！”</p>
聽見鄭毅的呼喊，急救醫護拖著擔架車一溜小跑地直奔過來。</p>
看著男子脖子上的鋼筆帽，急救醫生的表情就是一愣：</p>
“臨時氣管切開？”</p>
急救醫生又瞅了鄭毅一眼：</p>
“這是你做的？患者什麽情況？”</p>
“連枷胸、懷疑腦出血、氣道梗阻。”鄭毅的回答簡明扼要。</p>
這三個字詞，已經足夠急救醫生做出最重要的判斷。</p>
“明白了。”急救醫生點了點頭：</p>
“先上車，我們在車上給患者更換氣管切開套管。”</p>
“家屬呢！”鄭毅看了一眼還在傻愣著的韓珊珊：</p>
“愣什麽呢！”</p>
“來幫忙救你老公啊！”</p>
“啊！”韓珊珊覺得自己腦子已經不會思考了，呆呆地按照鄭毅的指示來到男人旁邊。</p>
“別愣著。”鄭毅看著韓珊珊：“聽人家急救人員的安排！”</p>
“啊，好。”</p>
鄭毅、何傑幫著韓珊珊還有急救醫護，七手八腳地把男子抬到車上。</p>
“你跟著救護車走！到醫院之後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做主！”鄭毅又對著韓珊珊叮囑了一句：“千萬別犯湖塗！”</p>
“好。”韓珊珊點了點頭，努力地甩了甩頭，想要把自己腦海裏那些紛亂的思緒給甩出去。</p>
鑽進了救護車裏，韓珊珊的麵容也逐漸堅定。</p>
“我們要上車了！”急救醫師看到傷者和家屬都已經就位，立馬準備啟程。</p>
就在急救醫生剛要登上車的時候，一個充滿了憤滿和痛苦的聲音在馬路上響起：</p>
“大夫，我也傷得很重，你能不能先救我！”</p>
急救醫師看去，原來是那名小腿骨折的男子，正在拚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吼。</p>
“稍等一下。”急救醫師一邊抬著男子，一邊吼道：</p>
“按照原則，我們優先搶救最重的患者！”</p>
“我們隻是第一輛車。”</p>
“後麵還有很多救護車。”</p>
“所有傷者都會得到妥善治療的！”</p>
“你們放心！”</p>
“我傷的就不重嗎？！”那名男子還在嘶吼，可是急救人員已經來不及再搭理他，火速上了救護車絕塵而去。</p>
現在他們是在和死神在搶時間。</p>
第一輛救護車剛開走沒多久，一連串的警報聲就在遠處響起。</p>
十幾輛救護車正排成長隊，接踵而來。</p>
“快！”</p>
“再快點！”</p>
“小心！”</p>
“這位傷者有骨折，輕點搬！”</p>
急救醫護不斷從車上湧下，將一位位傷者搬運上了救護車。</p>
看著傷者們越來越少，鄭毅他們也終於沒有了需要幫忙的地方。</p>
疲乏湧上了全身，鄭毅癱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開始喘氣。</p>
“真是累死了。”何傑嫌地上太髒，隻是蹲在了鄭毅身邊。</p>
“你看。”何傑指了指前麵的一輛車：“林主任他們也來了。”</p>
順著何傑手指的方向，能看到林主任剛從車上下來。</p>
看到蹲坐在地上的何傑還有鄭毅，林主任的眼睛當時就是一亮。</p>
“他娘的，幹得漂亮！”林主任人還沒至，聲音就已經先到了。</p>
“主任。”看到主任來了，鄭毅和何傑連忙拖著疲憊的身軀站起了身子。</p>
“累壞了吧。”看著兩人這灰頭土臉的樣子，林主任伸出大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p>
“幹的好！”</p>
“不愧是老子看中的人！”</p>
“聽說你們還搶救了一個重患？”</p>
“幹得漂亮！”</p>
“你們先回去休息。”林主任看著兩人：</p>
“我在這裏坐鎮。”</p>
“現在人手足夠。”</p>
“剩下的交給我們就行了。”</p>
“車裏有小高開車，你們跟著我的車先回去吧。”</p>
“好的，謝謝主任關心。”謝過了林主任，鄭毅剛要往車上走，就發現何傑的腳步還停在原地，並沒有挪步的意思：</p>
“怎麽了？”</p>
“我剛剛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何傑撇了撇嘴：“我這算不算又加班了。”</p>
“算吧。”鄭毅想了想，點了點頭：“還是沒有加班費的那種。”</p>
“你這可就紮心了。”何傑眼睛一眯：“在你身邊，我就沒感覺我遇見過什麽好事。”</p>
“誰說的。”鄭毅看著何傑，默默地使用了一個絕招：</p>
“縫柚子皮和海腸子練好了嗎？”</p>
“我可是會考你的。”</p>
“至於放大招嗎？”何傑嘴又是一撇：</p>
“好了好了，我都練好了。鄭總你放心就好了。”</p>
“你就跟林主任他們的車先回去吧。”</p>
何傑一邊說著，終於挪動了腳步。</p>
不過何傑的方向卻是和鄭毅完全相反。</p>
“你幹嘛？”</p>
“我車還在這裏，你忘啦？”何傑邊說著，一邊往自己的車走過去：</p>
“再說，跟你忙活了這一大頓。”</p>
“你看我都髒成這樣了，不得回家換套衣服啊？”</p>
“而且我這車，也得洗洗了。”</p>
即便隻能看見背影，鄭毅也能想象得出來，何傑此刻一定正在翻著白眼珠子。</p>
收回目光，鄭毅拖著自己疲憊的身子，來到了林主任的車上。</p>
“鄭總，辛苦了啊。”高洪林看著鄭毅這幅疲憊的樣子：“在車上眯一會兒吧，到醫院你先休息一會兒，別累壞了。”</p>
邊說著，高洪林腳下油門輕踩。</p>
汽車發動機發出了轟鳴聲，緩緩開動，向著環海市中心醫院胸痛中心的方向駛去。</p>
感受著身上的疲憊，鄭毅也客氣，在後座老老實實地閉上了眼睛。</p>
隻是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p>
在汽車開動之後，一位在吃瓜人群中，長發飄飄的身影。</p>
默默關掉了手機一直開啟的錄像功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