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容一把抓住簡安的手,朝著似乎嚇呆了的孫浩一聲大吼,轉身就跑。


    “快跑!”


    孫浩這才反應過來,一腳蹬上木墩桌子,跳著落地,腳步不停的跟上來。


    孫浩覺得自己的身手從沒這麽快過,快的自己大腿差點抽筋。就是感覺好餓……


    孫浩還沒來得及擔憂大腿是否抽筋,突然看到眼前兩人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著一動不動的。手牽的這麽緊還說不是男女朋友,可是我記得來得時候這兩人不是一起上車的吧。


    徐晚容回頭瞪了一眼,似乎張嘴要說什麽。孫浩招了招手,表示自己看到了。


    “這種時候你們別傻站著等我啊……”超過兩人,孫浩埋怨的說著,話音未落,隻覺得臉上一悶,好像被人在頭上捂了個枕頭,順手還推了一下,以媲美來時的衝刺速度砰的摔了回去。


    “咳……啥啊這是?!”


    徐晚容歎了口氣,這人似乎神經天生有些大條,早知道剛才就別讓他吃東西了……


    “嗯,人類?”


    孫浩感覺自己眼前完全黑了。本來就昏暗的光,現在消失殆盡。一座山一般的黑影向著自己壓來。接著身子一輕,整就一個騰雲駕霧。


    “啊,別別別……有話好好說,我又不好吃……我都好幾天沒吃飯了,您老餓一餐沒事吧……”孫浩急得胡言亂語,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爛話。


    鍋蓋大小的眼珠子就在自己身前兩米不到的地方。一個個小山包似的疙瘩,給孫浩一種說不錯的猙獰。


    這簡直就是一隻千年蛤蟆精啊!


    “哼。”蛤蟆精舌頭一縮,孫浩毫無防備的掉在了地上,顧不得疼痛,一起身就躥過來,躲在了徐晚容身後。


    “我覺得不對勁啊,怎麽老是找我麻煩……要不是你們沒有燈籠,我還以為你們和這些什麽東西是一夥的……不行了,我有點暈……”


    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吃得太歡了麽?


    徐晚容沒心思和孫浩扯,兩隻大眼睛忽的晃到了自己眼前,帶著一陣風,以及某種說不出的氣味。


    “奇怪了,有點熟悉的感覺。小子,你是人還是什麽?遊魂?也不像猴子啊……”


    “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惡意。隻是因為這位朋友誤入貴地,冒犯之處,請多包涵。”看著這個頭大得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蛤蟆精,徐晚容強自鎮定。


    “欸,這不是……”


    “徐子厚,你來了怎麽不通知我一聲。”突然,一個低沉卻又洪亮的聲音打斷了蛤蟆精的話,徐晚容還沒來得及吃驚,身前的所有人忽然都讓出一條道來。


    一棵老樹。


    樹精?


    徐晚容看著老樹的皺紋蠕動了一下,一雙青油油的眼睛睜了開來,直勾勾的看著徐晚容,直看得徐晚容後背發毛。


    徐子厚,這不是爺爺的名字麽?


    看這陣勢,爺爺當初不會欠他錢吧……不對不對,難不成是不小心把他砍了?


    “徐子厚,多年不見,你是啞了麽?”


    “呃,那個,您認識我爺爺?”徐晚容聽不出這樹精和自己爺爺關係如何,看起來他還挺有地位的樣子。


    “爺爺?!”老樹精沉默了一下,聲音突然低了許多,但卻不再怪聲怪氣。


    “好濃重的味道。小子,你爺爺……怎麽了。”


    “我爺爺前幾天剛去世。”徐晚容想到了白若,看起來都是爺爺的熟人,不知道互相是否認識。


    “哎,連這老小子也死了。人類可真脆弱。你爺爺不是很寶貝你麽?怎麽讓你接了這活。”


    徐晚容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完全沒聽懂。


    “我三年前就被爺爺趕出了家門……爺爺的想法我可不懂。”


    “原來如此。你要是不離你爺爺遠遠的,怕是現在可以和你爺爺作伴去了。”


    徐晚容不知何意,但老樹精一說到爺爺就怪裏怪氣的,爺爺畢竟剛剛去世,兩人不是朋友麽?徐晚容心裏有些生氣。


    “這次無意闖入,還望見諒。麻煩請讓我們出去吧。”


    徐晚容語氣也冷了些許。


    但老樹精卻像是沒聽出來似的,眼睛又忽然閉上了。


    “既然來了,那都是注定的,吃些東西再走吧。”話說完,就不再動彈,眼睛也閉上了,似乎睡了過去。眾人在老樹精周圍圍成一圈,繼續聊了起來。


    徐晚容不知何意,但眼下看起來倒是沒有危險,著實鬆了口氣。


    正想著,蛤蟆精慢悠悠的挪了過來。


    ……


    “嘿嘿,徐小子,別生氣,這老家夥就這樣!想當年我不就偷偷吃了他樹上一顆果子,他好幾年都防賊一樣防著我。”


    蛤蟆精突然自來熟的安慰起徐晚容來,孫浩心裏還惦記著剛才被蛤蟆精一舌頭卷上天的事,沒好氣的咬了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去拿來的果子。


    “唔……你也不是什麽好貨色……我們和你很熟嗎?”


    蛤蟆精歪了歪身子,斜著眼瞪了孫浩一眼,孫浩吸了口氣,埋頭吃自己的不再說話。


    “我確實不認識你啊。”徐晚容有些好奇。


    蛤蟆精咂咂嘴,“一回生二回熟嘛,做人就得多拓展拓展門路……”


    徐晚容不知道蛤蟆精算不算人,叫不叫人脈,想了想,問起關於爺爺的事來。


    “徐子厚啊……當年這小子風光的啊,大家什麽事都去找他,因為他辦的好,不歧視人,完全把我們當自己人。可惜兒子兒媳死後心就冷了,家業也不知道敗到哪去了……小時候說著要當最厲害的陰陽師,結果還是難逃天譴呐……”


    “等等,陰陽師是什麽?”徐晚容有些疑惑。日本那個什麽陰陽師?


    蛤蟆精愣了愣,似乎比徐晚容還奇怪。


    “陰陽師是什麽?陰陽師問陰陽師是什麽?蛤蟆就是蛤蟆,陰陽師就是陰陽師……你爺爺和你交接的時候沒說?”


    徐晚容隱隱覺得這個陰陽師似乎是某種職業。爺爺的神秘麵紗正揭開一角。


    “爺爺一直不讓我回來,這次我還是自己回來的。”


    “什麽?好小子,真有魄力。”蛤蟆精怪叫了一下,也不知好小子是說爺爺還是自己。


    “可惜了,你爺爺寧願斷的幹幹淨淨,你卻自己跑了回來……天意啊,就像逃不過天譴一樣。”


    “天譴到底是什麽,陰陽師會遭天譴?天打五雷轟麽?”難道是像爺爺那樣?不對,爺爺消失明明是白若的手段,和天怎麽也搭不上關係啊?


    “誒喲,你怎麽什麽都不懂?誰還敢委托你辦事。天打五雷轟這種事能亂說嗎?反正天譴不是好事就是了,尤其是你,平日裏多積積德吧。”


    “那你認識白若嗎?”徐晚容想起那張驚豔的臉龐,爺爺的消失和白若難逃幹係,或許爺爺的安排,白若是知道的也說不準。


    蛤蟆精小山一樣的身子一抖,神色驚慌,語氣有些忌憚。


    “你怎麽會認識那家夥,除了徐子厚……你爺爺帶你認識的?不對不對,你爺爺不是不讓你回來麽。”


    “偶爾遇見了。”徐晚容不知為何,沒有說出那晚的事。


    蛤蟆精不知道嘟囔了什麽,嚴肅的看著徐晚容。


    “那家夥可不好相處,你可別被吃了。”蛤蟆精一扭一扭的離開了。徐晚容今天才知道蛤蟆可以走路的。


    吃人。白若怎麽看也不像啊。徐晚容搖了搖頭,看了看吃得正歡的孫浩,自己也吃了起來。


    味道還真不錯。


    ……


    忽然,四周猛地安靜下來。出乎意料的一致。就像之前般默契,突然都不說話了。徐晚容正閑得無聊,眼看著老樹精抖了抖,四周發出了星星點點的光。


    星光有如一隻隻螢火蟲,飄飄蕩蕩的飛舞的老樹精樹梢間。徐晚容這才看清,老樹精枝丫稀少,和這巨大的身形完全不符就像……一個脫發的老頭。


    那個氣球大小的包掛在樹梢,看起來像是什麽果實。眾人默默的看著,似乎果實快要成熟了。


    一個個的星光點點突然暴動了起來,有如一條條的小河流,流向一個個果實。星光流入果實後消失不見,隨著周圍越來越多的星光匯聚,果實漸漸發出瑩瑩的光,宛如半透明。


    一個果實落了下來,帶動著枝丫一陣搖晃。接著再一個,又一個……


    老樹精像是被狂風刮過,僅有的枝丫不停的顫動著。


    一個個果實也不落地,就這麽飄在半空,而後像是姑娘手裏的繡球,突然朝著人群砸來。


    孫浩跑上前,想要撈一個。可是眼見果子就要被抓住,卻突然自己拐了個彎,生生躲了過去。


    “怪了怪了,難道種族歧視不成。”孫浩拍了拍手,一臉不滿。


    簡安仔細看了看,有些奇怪。


    “大家都沒在搶,掉到誰那誰就拿起來,看起來完全靠運氣吧。”


    正說著,一個果子突然朝著這裏飛了過來。


    孫浩眼疾手快,伸手一撩,但果子泥鰍似的躲過了孫浩的攻勢,穿過簡安的身旁,清風帶起幾縷秀發。


    停在了徐晚容身前。


    一動不動了。


    蛤蟆精回頭看了一眼,大眼睛透著某種耐人尋味的意味。接著就不再關注。


    看著那些人心急的動作,這應該算是好東西吧。可是人類能用麽?


    徐晚容伸出手,手掌一托,果子光芒一閃,而後暗了下來。


    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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