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詔？”</p>
陳懋一愣，隨後一喜，就要下意識跪下。</p>
王誠連忙托住他，搖頭：“侯爺這是怎麽了，這是陛下單獨傳給你的密詔，怎麽能在奉天殿外接旨？”</p>
人生起起落落得太快，沒有一絲絲防備。</p>
昨天決定為皇帝效力，於是陳懋直接動手鏟除京營的孫氏外戚勢力，沒想到在朝會上卻落得個剝奪爵祿、革職查辦。</p>
這才剛走出來，就接到一份密詔，上一秒還在冰窟，下一秒卻如沐春風。</p>
陳懋訕訕道：“公公見諒，某失了方寸了。”</p>
“理解，這等變故，咱家也受不住啊。”王誠笑了笑，隨後拉著陳懋去往了偏僻無人之處，將密詔交到他手上。</p>
陳懋看後，臉色大變。</p>
“公公，陛下真是這個意思？”</p>
“是這個意思，難道侯爺不敢嗎？”王誠依舊是言笑晏晏。</p>
他的這份笑容，在陳懋看來，實在是有些可怕。</p>
陳懋一咬牙道：“如今世襲爵祿都已經被取消，還有什麽可怕的，我陳懋別的不求，給子孫後世求一個名份而已。”</p>
“幹了！”</p>
“好，陛下果真沒有信錯侯爺。”王誠拱手笑道：“還請侯爺去聯絡劉聚、範廣等人，此事關係重大，不能有半點失誤。”</p>
陳懋點頭，隨後轉身離去。</p>
王誠站在原地目送他離去，置於身前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微微顫動，其實他的心情，也不如現在這般平靜。</p>
畢竟，接下來要幹的，是件堪比昔日文皇帝起兵靖難的大事。</p>
......</p>
約一個多時辰後，午時三刻。</p>
十團營。</p>
石亨召集心腹將領，在商議軍機要務。</p>
“總鎮，我看事情有些不對。”一人指著桌上的京師布防圖，說道：“散朝後，我手下有人，見到陳懋來回奔走於城內各營。”</p>
“陳懋與範廣、劉聚往來密切，連那平日大門不出的王驥竟也主動前去找他，前不久從寧陽候府的後門鬼鬼祟祟出來。”</p>
“事情不太對勁！”</p>
石亨在軍中的黨羽也非常多，陳懋的動作就算瞞得過文官，是絕對瞞不過他的，所以才緊急召集心腹議事。</p>
這就是因為，石亨已經敏銳地察覺到，朝廷可能要出大變故。</p>
今日一番朝會，看似陳懋是受到了嚴懲，但實際上，這是皇帝與文官商量好的結果。</p>
皇帝如願借助陳懋之手，將福建客軍，轉正成了京營的新一批京軍，陳懋也鏟除了孫氏安插在京營多年的黨羽，掌握了京營的實權。</p>
這批新京營軍隊，家人都在福建，所以他們沒有任何後顧之憂，隻聽從皇帝的命令行事。</p>
在北京保衛戰以後，於謙作為兵部尚書，加太子少保銜，論功為第一，但卻並沒有接受多餘的封賞。</p>
其總督畿輔，加上清流正值，威名已經傳遍天下，軍中威望甚至比石亨還高。</p>
又因為十團營的緣故，於謙將整個京師的兵權全都抓在手裏，他現在有從任何軍隊抽調精銳進入團營的權利，兵部的權利與日俱增。</p>
這次陳懋的事情以後，都察院因此借機涉足戎政，皇帝也得以暫時保全住了陳懋和他的部下。</p>
看起來，皆大歡喜，受傷的隻有孫若微。</p>
孫若微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一定是正在籌劃複仇，</p>
而從石亨知道的消息來看，皇帝也不會坐以待斃，手段可能一次比一次淩厲，就在這一兩日，京城要出大事。</p>
站在哪一頭，是石亨主要擔心的問題。</p>
太後一黨從正統初年開始，到現在無論軍中還是各地，到處都是太後和前正統皇帝的安插的黨羽。</p>
而新皇帝一黨，盡管才不到一年，卻已經在京城掌握了相當一部分實權，手段也明顯比孫若微高明得多。</p>
曆史就是如此，你方唱罷我登場。</p>
一朝站錯，滿盤皆輸！</p>
石亨將雙手按在桌上，眼珠在眼眶內不停地晃動。</p>
他的心腹們，也已經商量起來。</p>
“說的不錯，我部下也有人見到了。”</p>
“朝會以後，京營中那些從福建回來的人馬，不斷調動，已經前往京營各處，占據了軍械庫和草料場等軍機重地。”</p>
這時候，一名親兵忽然闖進來。</p>
“啟稟總鎮，小的見到劉聚忽然從府中出來，直奔西直門而去！”</p>
石亨一愣：“這劉聚在保衛戰時，便是掌管西直門，西直門的城防軍經過補充，現在的軍官多是劉聚曾經的部下。”</p>
“現在這個時候去西直門，他要幹什麽？”</p>
一個部將說道：“現在整個京城的兵馬都在調動，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接到兵部的公文和聖旨。”</p>
“不過總鎮，如此規模的調動，必有蹊蹺，不得不防。”</p>
石亨點頭，說道：“你們回去，各自聚集部下，隨時等我命令行事，記住，沒有我的命令，發生什麽也不許妄動一步！”</p>
眾將領紛紛對視，齊聲說道：“尊令！”</p>
......</p>
乾清宮。</p>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p>
透著窗簷外傳來的金黃色日光，朱棣緩緩係著盔甲上的扣子。</p>
身旁，正有兩名宮娥在替他穿戴甲胃，往日一直伴在身邊的王誠，現在卻是不知去向。</p>
“朕等這一刻，等了多久。”朱棣拿起擺在桌桉上的帝王劍，掂量一番，感覺正合適，澹澹自語。</p>
說話間，宮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p>
左右兩名宮娥似乎也意識到今夜會發生一些不同尋常的事，連忙退下，躬身垂眸望地，不敢多看一眼。</p>
</p>
她們這副樣子，朱棣也是見怪不怪，待腳步聲停留在宮門外，便張口問道：“事情準備得怎麽樣了？”</p>
門外那人道：“回陛下，卑職京營千總胡立，奉寧陽候之命，保衛陛下所在的乾清宮的安全。”</p>
“朕還需要他保護？”朱棣冷笑一聲，拿起寶劍，踏出門望著這一批數百名披甲持銳的士兵，問道：</p>
“你們願意跟著朕，去幹一件大事嗎？”</p>
“你們有可能人頭落地，也有可能被事後清算，連累全家，但是朕在這裏向你們保證。”</p>
“隻要朕奪回大權，你們所有人都是大功臣！”</p>
京營千總胡立一愣，忙俯首喊道：“陛下所指，卑職一往無前，陛下說吧，要卑職做什麽？”</p>
朱棣將寶劍的鋒刃對準天空上傳來那最後一縷陽光，笑道：“去見一個人。”</p>
陳懋一愣，隨後一喜，就要下意識跪下。</p>
王誠連忙托住他，搖頭：“侯爺這是怎麽了，這是陛下單獨傳給你的密詔，怎麽能在奉天殿外接旨？”</p>
人生起起落落得太快，沒有一絲絲防備。</p>
昨天決定為皇帝效力，於是陳懋直接動手鏟除京營的孫氏外戚勢力，沒想到在朝會上卻落得個剝奪爵祿、革職查辦。</p>
這才剛走出來，就接到一份密詔，上一秒還在冰窟，下一秒卻如沐春風。</p>
陳懋訕訕道：“公公見諒，某失了方寸了。”</p>
“理解，這等變故，咱家也受不住啊。”王誠笑了笑，隨後拉著陳懋去往了偏僻無人之處，將密詔交到他手上。</p>
陳懋看後，臉色大變。</p>
“公公，陛下真是這個意思？”</p>
“是這個意思，難道侯爺不敢嗎？”王誠依舊是言笑晏晏。</p>
他的這份笑容，在陳懋看來，實在是有些可怕。</p>
陳懋一咬牙道：“如今世襲爵祿都已經被取消，還有什麽可怕的，我陳懋別的不求，給子孫後世求一個名份而已。”</p>
“幹了！”</p>
“好，陛下果真沒有信錯侯爺。”王誠拱手笑道：“還請侯爺去聯絡劉聚、範廣等人，此事關係重大，不能有半點失誤。”</p>
陳懋點頭，隨後轉身離去。</p>
王誠站在原地目送他離去，置於身前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微微顫動，其實他的心情，也不如現在這般平靜。</p>
畢竟，接下來要幹的，是件堪比昔日文皇帝起兵靖難的大事。</p>
......</p>
約一個多時辰後，午時三刻。</p>
十團營。</p>
石亨召集心腹將領，在商議軍機要務。</p>
“總鎮，我看事情有些不對。”一人指著桌上的京師布防圖，說道：“散朝後，我手下有人，見到陳懋來回奔走於城內各營。”</p>
“陳懋與範廣、劉聚往來密切，連那平日大門不出的王驥竟也主動前去找他，前不久從寧陽候府的後門鬼鬼祟祟出來。”</p>
“事情不太對勁！”</p>
石亨在軍中的黨羽也非常多，陳懋的動作就算瞞得過文官，是絕對瞞不過他的，所以才緊急召集心腹議事。</p>
這就是因為，石亨已經敏銳地察覺到，朝廷可能要出大變故。</p>
今日一番朝會，看似陳懋是受到了嚴懲，但實際上，這是皇帝與文官商量好的結果。</p>
皇帝如願借助陳懋之手，將福建客軍，轉正成了京營的新一批京軍，陳懋也鏟除了孫氏安插在京營多年的黨羽，掌握了京營的實權。</p>
這批新京營軍隊，家人都在福建，所以他們沒有任何後顧之憂，隻聽從皇帝的命令行事。</p>
在北京保衛戰以後，於謙作為兵部尚書，加太子少保銜，論功為第一，但卻並沒有接受多餘的封賞。</p>
其總督畿輔，加上清流正值，威名已經傳遍天下，軍中威望甚至比石亨還高。</p>
又因為十團營的緣故，於謙將整個京師的兵權全都抓在手裏，他現在有從任何軍隊抽調精銳進入團營的權利，兵部的權利與日俱增。</p>
這次陳懋的事情以後，都察院因此借機涉足戎政，皇帝也得以暫時保全住了陳懋和他的部下。</p>
看起來，皆大歡喜，受傷的隻有孫若微。</p>
孫若微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一定是正在籌劃複仇，</p>
而從石亨知道的消息來看，皇帝也不會坐以待斃，手段可能一次比一次淩厲，就在這一兩日，京城要出大事。</p>
站在哪一頭，是石亨主要擔心的問題。</p>
太後一黨從正統初年開始，到現在無論軍中還是各地，到處都是太後和前正統皇帝的安插的黨羽。</p>
而新皇帝一黨，盡管才不到一年，卻已經在京城掌握了相當一部分實權，手段也明顯比孫若微高明得多。</p>
曆史就是如此，你方唱罷我登場。</p>
一朝站錯，滿盤皆輸！</p>
石亨將雙手按在桌上，眼珠在眼眶內不停地晃動。</p>
他的心腹們，也已經商量起來。</p>
“說的不錯，我部下也有人見到了。”</p>
“朝會以後，京營中那些從福建回來的人馬，不斷調動，已經前往京營各處，占據了軍械庫和草料場等軍機重地。”</p>
這時候，一名親兵忽然闖進來。</p>
“啟稟總鎮，小的見到劉聚忽然從府中出來，直奔西直門而去！”</p>
石亨一愣：“這劉聚在保衛戰時，便是掌管西直門，西直門的城防軍經過補充，現在的軍官多是劉聚曾經的部下。”</p>
“現在這個時候去西直門，他要幹什麽？”</p>
一個部將說道：“現在整個京城的兵馬都在調動，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接到兵部的公文和聖旨。”</p>
“不過總鎮，如此規模的調動，必有蹊蹺，不得不防。”</p>
石亨點頭，說道：“你們回去，各自聚集部下，隨時等我命令行事，記住，沒有我的命令，發生什麽也不許妄動一步！”</p>
眾將領紛紛對視，齊聲說道：“尊令！”</p>
......</p>
乾清宮。</p>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p>
透著窗簷外傳來的金黃色日光，朱棣緩緩係著盔甲上的扣子。</p>
身旁，正有兩名宮娥在替他穿戴甲胃，往日一直伴在身邊的王誠，現在卻是不知去向。</p>
“朕等這一刻，等了多久。”朱棣拿起擺在桌桉上的帝王劍，掂量一番，感覺正合適，澹澹自語。</p>
說話間，宮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p>
左右兩名宮娥似乎也意識到今夜會發生一些不同尋常的事，連忙退下，躬身垂眸望地，不敢多看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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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這副樣子，朱棣也是見怪不怪，待腳步聲停留在宮門外，便張口問道：“事情準備得怎麽樣了？”</p>
門外那人道：“回陛下，卑職京營千總胡立，奉寧陽候之命，保衛陛下所在的乾清宮的安全。”</p>
“朕還需要他保護？”朱棣冷笑一聲，拿起寶劍，踏出門望著這一批數百名披甲持銳的士兵，問道：</p>
“你們願意跟著朕，去幹一件大事嗎？”</p>
“你們有可能人頭落地，也有可能被事後清算，連累全家，但是朕在這裏向你們保證。”</p>
“隻要朕奪回大權，你們所有人都是大功臣！”</p>
京營千總胡立一愣，忙俯首喊道：“陛下所指，卑職一往無前，陛下說吧，要卑職做什麽？”</p>
朱棣將寶劍的鋒刃對準天空上傳來那最後一縷陽光，笑道：“去見一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