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位於京師的總署設在東華門旁，距離在京的各部院有司衙門非常接近。</p>
一旦有事，也是最先知道變故的。</p>
刻有“東緝事廠”四個黑色大字的牌匾被高高掛起，眾多的校尉不斷在進進出出，忙活著各自手裏的事。</p>
一名官員模樣的人站在門外，叫嚷道：“哎那個誰，快點啊，督公一會兒該等急了。”</p>
“哎哎哎，誰讓你把燈籠掛那兒的？”</p>
汪直看了一會兒，在他的想法裏，東廠這個地方遠沒有那些文臣印象中的邪惡。</p>
正相反，他非常向往這裏。</p>
當然，他向往的不是來這打個雜，而是要做這裏的督公，就是如今王誠的那個位子。</p>
“你是…？”</p>
那官員模樣的人轉過頭來，發現有個人站在自己身邊，還是穿著大內公公的服侍，態度頓時轉變過來。</p>
開玩笑。</p>
現在這些太監，惹得起誰？</p>
別看眼前這個太監其貌不揚的，可說不定人家就是哪位大襠的幹兒子、幹孫子。</p>
太監都是記仇的東西，反正能別招惹就別招惹。</p>
在東廠幹活兒的人，更是深諳此道。</p>
汪直也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說道：“咱家是乾清宮來的，給陛下傳個話，找督公有點事兒問問。”</p>
“喲！”那東廠官員立刻變得更加畢恭畢敬了，連忙說道：“原來是陛下跟前兒的公公來了，快請進！”</p>
走進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一人半高的關公銅像，繞過銅像，才是東廠的正堂。</p>
王誠此刻正坐在正堂上，在他麵前的桌桉上，是一大堆從各種地方找出來的卷宗。</p>
“督公，這是正統十四年四月順德府糧商賈善家中聽記發來的最後一次暗報。”</p>
“這一份，是金陵守備府中發來的最後一次暗報。”</p>
王誠一一看完，然後對站在麵前的理刑千戶點頭說道：“這些卷宗的真實性尚未可知，要盡快追根朔源，聯絡上之前安插在各地的人手。”</p>
“陛下重建東廠，有需要用到這些卷宗檔桉的時候，全都分類清楚，以便陛下隨時取用。”</p>
理刑千戶點頭，說道：“督公放心，小人這就去辦。”</p>
“去吧。”王誠說完話才注意到，在理刑千戶身後站著一個熟人，正是他的幹兒子汪直。</p>
</p>
“你來做什麽？”</p>
汪直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上前道：“督公事務繁忙，幹兒子本不想來打攪您的。”</p>
“可這是陛下的意思，叫我來看看東廠重建得如何了，順便也要查查杭皇妃的底。”</p>
“哼，跟本督還這麽見外？”王誠笑著道：“以後人前稱呼督公，人後照舊就是。”</p>
“是，幹爹。”汪直笑著說道。</p>
“你去回奏給皇爺，就說東廠各地的卷宗檔桉損毀嚴重，想要重建起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王誠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道：</p>
“從前那幾十年的卷宗和檔桉，在清算王振時都被付諸一炬，想再召回來，難了。”</p>
汪直笑道：“正因為如此，陛下才讓幹爹坐上東廠提督的寶座啊，還不是對幹爹您的信任？”</p>
“哼，你小子就是說話的本領讓人舒坦。”王誠笑了幾聲，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道：</p>
“對了，你說皇爺要查杭妃娘娘的底，這是他老人家親口說的嗎？”</p>
汪直立即說道：“是親口說的，原話是叫您去打聽打聽杭妃的底，幹兒子想了一路，也沒明白這位爺葫蘆裏是什麽意思。”</p>
“爺這是讓我保護皇長子的意思啊……”王誠神色頓時冷了下來，道：“看來我剛離開內廷幾日，就有宵小作亂了。”</p>
“到底是什麽人，竟敢危害皇長子殿下呢？”</p>
皇妃杭賢，生育了目前景泰皇帝唯一的皇子朱見濟，禪讓大典以後，太子之位空懸，很大程度就要花落於這位皇長子。</p>
朱棣的真正意圖，隻有王誠明白。</p>
杭賢沒什麽好查的，那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庶民出身的皇妃，在內廷和外廷都毫無勢力。</p>
說是要查杭賢，但真正的意思應該是要讓自己查後宮！</p>
後宮，不安全！</p>
正因為如此，朱棣才沒有在禪讓大典後立刻就大張旗鼓的立太子。</p>
這就是這位皇爺的先見之明啊，如果太子就這麽立了，第二天朱見濟出事，這也不是不可能。</p>
聽到王誠的話，連汪直也懵了。</p>
連他也猜不到這兩件事之間到底有什麽聯係，這是什麽暗語？</p>
說出來是一個意思，到了東廠，卻又變成另外一個意思了？</p>
王誠自然不會把看家的本事與他解釋太多，隻是澹澹說道：“你回宮吧，最近仔細著乾清宮附近。”</p>
“看看內廷有哪些個妃嬪是走得近的，回報於本督，這不是小事，去辦吧。”</p>
汪直眼見這位大襠沒有教導更多的意思，也知道不能表露得太急切。</p>
在內廷這種地方，你聰明機靈是一回事，但要是太過聰明，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p>
甚至於，有可能會為自己招致殺身之禍。</p>
尤其是王誠這種人，能一步一步爬到東廠提督這個位子上來，不可能是如同表象上這樣，好似一個慈父。</p>
王誠的手段到底有多歹毒，汪直可是心知肚明，曹吉祥與這位大襠相比，簡直就是漏褲襠的毛孩子。</p>
這也是為什麽，曹吉祥與王誠初次交手後，便直接俯首帖耳的原因，因為差距很明顯。</p>
要是不早點低頭，現在被關在南海子的可就不隻是金英了。</p>
......</p>
乾清宮。</p>
當夜，掌管禦馬監的大太監劉永誠來報，神色慌張，道：“陛下，金英死了。”</p>
“怎麽死的？”朱棣一愣，問道。</p>
“被人吊死在南海子監牢了，發現的時候，身體都硬了！”劉永誠臉上顯得十分震驚。</p>
畢竟，金英是從前孫若微最信任的內廷大襠，就這麽死了，對整個內廷的太監，都是一個震懾。</p>
朱棣當然知道，這是王誠的手筆。</p>
在接到自己命令以後直接弄死金英，就連朱棣也不得不感歎，這小子的手法還真是狠毒。</p>
“行了，朕知道了。”朱棣擺手，示意劉永誠可以下去了。</p>
隨後，麵色戲謔地喃喃自語：“就是不知道，這麽狠毒的招式，能不能逼出一些馬腳？”</p>
一旦有事，也是最先知道變故的。</p>
刻有“東緝事廠”四個黑色大字的牌匾被高高掛起，眾多的校尉不斷在進進出出，忙活著各自手裏的事。</p>
一名官員模樣的人站在門外，叫嚷道：“哎那個誰，快點啊，督公一會兒該等急了。”</p>
“哎哎哎，誰讓你把燈籠掛那兒的？”</p>
汪直看了一會兒，在他的想法裏，東廠這個地方遠沒有那些文臣印象中的邪惡。</p>
正相反，他非常向往這裏。</p>
當然，他向往的不是來這打個雜，而是要做這裏的督公，就是如今王誠的那個位子。</p>
“你是…？”</p>
那官員模樣的人轉過頭來，發現有個人站在自己身邊，還是穿著大內公公的服侍，態度頓時轉變過來。</p>
開玩笑。</p>
現在這些太監，惹得起誰？</p>
別看眼前這個太監其貌不揚的，可說不定人家就是哪位大襠的幹兒子、幹孫子。</p>
太監都是記仇的東西，反正能別招惹就別招惹。</p>
在東廠幹活兒的人，更是深諳此道。</p>
汪直也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說道：“咱家是乾清宮來的，給陛下傳個話，找督公有點事兒問問。”</p>
“喲！”那東廠官員立刻變得更加畢恭畢敬了，連忙說道：“原來是陛下跟前兒的公公來了，快請進！”</p>
走進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一人半高的關公銅像，繞過銅像，才是東廠的正堂。</p>
王誠此刻正坐在正堂上，在他麵前的桌桉上，是一大堆從各種地方找出來的卷宗。</p>
“督公，這是正統十四年四月順德府糧商賈善家中聽記發來的最後一次暗報。”</p>
“這一份，是金陵守備府中發來的最後一次暗報。”</p>
王誠一一看完，然後對站在麵前的理刑千戶點頭說道：“這些卷宗的真實性尚未可知，要盡快追根朔源，聯絡上之前安插在各地的人手。”</p>
“陛下重建東廠，有需要用到這些卷宗檔桉的時候，全都分類清楚，以便陛下隨時取用。”</p>
理刑千戶點頭，說道：“督公放心，小人這就去辦。”</p>
“去吧。”王誠說完話才注意到，在理刑千戶身後站著一個熟人，正是他的幹兒子汪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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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做什麽？”</p>
汪直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上前道：“督公事務繁忙，幹兒子本不想來打攪您的。”</p>
“可這是陛下的意思，叫我來看看東廠重建得如何了，順便也要查查杭皇妃的底。”</p>
“哼，跟本督還這麽見外？”王誠笑著道：“以後人前稱呼督公，人後照舊就是。”</p>
“是，幹爹。”汪直笑著說道。</p>
“你去回奏給皇爺，就說東廠各地的卷宗檔桉損毀嚴重，想要重建起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王誠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道：</p>
“從前那幾十年的卷宗和檔桉，在清算王振時都被付諸一炬，想再召回來，難了。”</p>
汪直笑道：“正因為如此，陛下才讓幹爹坐上東廠提督的寶座啊，還不是對幹爹您的信任？”</p>
“哼，你小子就是說話的本領讓人舒坦。”王誠笑了幾聲，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道：</p>
“對了，你說皇爺要查杭妃娘娘的底，這是他老人家親口說的嗎？”</p>
汪直立即說道：“是親口說的，原話是叫您去打聽打聽杭妃的底，幹兒子想了一路，也沒明白這位爺葫蘆裏是什麽意思。”</p>
“爺這是讓我保護皇長子的意思啊……”王誠神色頓時冷了下來，道：“看來我剛離開內廷幾日，就有宵小作亂了。”</p>
“到底是什麽人，竟敢危害皇長子殿下呢？”</p>
皇妃杭賢，生育了目前景泰皇帝唯一的皇子朱見濟，禪讓大典以後，太子之位空懸，很大程度就要花落於這位皇長子。</p>
朱棣的真正意圖，隻有王誠明白。</p>
杭賢沒什麽好查的，那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庶民出身的皇妃，在內廷和外廷都毫無勢力。</p>
說是要查杭賢，但真正的意思應該是要讓自己查後宮！</p>
後宮，不安全！</p>
正因為如此，朱棣才沒有在禪讓大典後立刻就大張旗鼓的立太子。</p>
這就是這位皇爺的先見之明啊，如果太子就這麽立了，第二天朱見濟出事，這也不是不可能。</p>
聽到王誠的話，連汪直也懵了。</p>
連他也猜不到這兩件事之間到底有什麽聯係，這是什麽暗語？</p>
說出來是一個意思，到了東廠，卻又變成另外一個意思了？</p>
王誠自然不會把看家的本事與他解釋太多，隻是澹澹說道：“你回宮吧，最近仔細著乾清宮附近。”</p>
“看看內廷有哪些個妃嬪是走得近的，回報於本督，這不是小事，去辦吧。”</p>
汪直眼見這位大襠沒有教導更多的意思，也知道不能表露得太急切。</p>
在內廷這種地方，你聰明機靈是一回事，但要是太過聰明，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p>
甚至於，有可能會為自己招致殺身之禍。</p>
尤其是王誠這種人，能一步一步爬到東廠提督這個位子上來，不可能是如同表象上這樣，好似一個慈父。</p>
王誠的手段到底有多歹毒，汪直可是心知肚明，曹吉祥與這位大襠相比，簡直就是漏褲襠的毛孩子。</p>
這也是為什麽，曹吉祥與王誠初次交手後，便直接俯首帖耳的原因，因為差距很明顯。</p>
要是不早點低頭，現在被關在南海子的可就不隻是金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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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p>
當夜，掌管禦馬監的大太監劉永誠來報，神色慌張，道：“陛下，金英死了。”</p>
“怎麽死的？”朱棣一愣，問道。</p>
“被人吊死在南海子監牢了，發現的時候，身體都硬了！”劉永誠臉上顯得十分震驚。</p>
畢竟，金英是從前孫若微最信任的內廷大襠，就這麽死了，對整個內廷的太監，都是一個震懾。</p>
朱棣當然知道，這是王誠的手筆。</p>
在接到自己命令以後直接弄死金英，就連朱棣也不得不感歎，這小子的手法還真是狠毒。</p>
“行了，朕知道了。”朱棣擺手，示意劉永誠可以下去了。</p>
隨後，麵色戲謔地喃喃自語：“就是不知道，這麽狠毒的招式，能不能逼出一些馬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