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時,十阿哥溜達過來了,是來找福鬆的,問的就是包衣入府執役之事。


    等到知曉九阿哥已經擬好了人數,他拿了單子看了兩眼,道:“挺好的,回頭你抄一份給我送過去,我們府也按這個人數來。”


    看著人手比其他貝勒府少一半,可是也夠用了。


    至於內務府包不包的……


    不能為了現在不花錢就都補上來,到時候內務府不包了,想要減可就是落埋怨。


    先將人手大致填充上,回頭哪裏多了少了再調整就是。


    “知兄莫若弟”,十阿哥直接就領悟了自己九哥的用意,覺得可以直接效彷。


    福鬆應了。


    十阿哥曉得今天折騰大整天,大家都累,就直接回府去了。


    張廷瓚覺得今日長了世麵,不單單是九阿哥溫和謙遜,這位貴妃之子也跟傳聞的不大一樣。


    當著福鬆跟高衍中,他不好說這些,等到回家的時候,卻忍不住跟自己老爺子提了一嘴,道:“爹,外頭怎麽會有‘九爺驕縱’、‘十爺桀驁’的話傳出來,兒子今天見兩位阿哥,都跟傳聞不同,九爺謙遜,十爺看著也寬和……”


    張英摸著胡子,對於這兩位阿哥,他打過幾次照麵。


    他就道:“九阿哥跟十阿哥去年才成丁,下半年才行走當差,可是這些閑話是早就出來的,自是當不得真。”


    九阿哥沒有城府,待他們這些老臣並不親近,可是卻也客氣。


    十阿哥寡言了些,可也是身份所限,跟桀驁扯不上幹係。


    張英人老成精,自然曉得兩位阿哥中,看似九阿哥為主,可是這被人詆毀,應該還是因十阿哥的緣故。


    索額圖早年行事,過於霸道。


    皇上最後忍無可忍,未必沒有這個的緣故。


    張廷瓚點頭道:“估摸是小人作祟了,兒子看著兩位行事並不張揚,九阿哥也頗有人情味兒。”


    齊錫夫婦離開時,九阿哥可是親自送出去的,在齊夫人跟前,如同尋常女婿一樣恭敬。


    還有高衍中,瞧著馬齊大人跟他的熟稔,就曉得是內務府當用的人手,卻是為了九阿哥缺人手,主動求著出來降了品級補缺。


    張廷瓚道:“能得這樣幹練的屬下相從,肯定也是九阿哥待人以誠的緣故。”


    張英看了兒子一眼,沒有多解釋什麽。


    自己這長子在翰林院待久了,有些天真。


    九阿哥正缺人手的時候,高衍中看似降了,可是不會真的吃虧的。


    如此也好,那位阿哥行事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長子天真也不是壞事……


    *


    次日一早。


    九阿哥就有些怔忪,看著這大屋子有些愣神。


    幔帳還是之前的幔帳,屋子裏的陳設看著也都是眼熟的,可到底不一樣了。


    地上空了許多。


    屋頂也高了許多。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有了搬家的感覺。


    眼見著舒舒也要跟著起來,他忙道:“還早呢,你接著睡……”


    舒舒搖頭道:“睡足了,有些餓了。”


    九阿哥就不勸她,隻道:“膳房也歸整開了,叫人給你多預備些吃食備著,這樣想要吃東西,也不用等了。”


    舒舒點頭道:“嗯,我叫人安排……”


    說到這裏,她想了家裏的小暖房,昨日跟阿牟、額涅過去看了一眼,小水蘿卜纓子跟小白菜已經長得差不多,可以間苗了。


    她就道:“過兩日叫人間些苗,請五嫂入宮的時候捎帶著,給幾位長輩送去。”


    這說的是寧壽宮、翊坤宮跟延禧宮三處。


    九阿哥聽了,想起昨天晚上就有一盤麻醬蘿卜纓子,味道吃著正好,就點頭道:“行……”


    想到還有乾清宮,他就道:“爺待會兒就帶些,給乾清宮送一份。”


    舒舒也沒有想到康熙這次不單沒有訓斥九阿哥,還給包了開府的人口嚼用,又送了尚書之子來當典儀。


    此時此刻,可謂是慈父了。


    舒舒就道:“那是應該的。”


    等到兩人梳洗完畢,用了早膳,九阿哥就要出門去了。


    他有些不放心舒舒,道:“爺中午回來,這一上午要是悶得的話,你就去寧安堂說話解悶。”


    舒舒搖頭道:“中午我打發周鬆去送膳,爺別回來了……”


    九阿哥皺眉,不大樂意。


    舒舒小聲道:“總要讓皇上看看我這當兒媳婦的賢惠啊,省得回頭挑剔我不賢惠,別說是側福晉,就是多兩個格格下來,我也慪死了……”


    九阿哥將拒絕的話咽下,道:“那行,往後下晌的時候,爺早些回來,省得你一個人沒意思。”


    舒舒道:“隻要爺做好了差事,也不用在衙門苦熬著。”


    九阿哥點頭道:“那是當然,過幾日高斌將昌平的地都買完了,爺還打算親自去昌平一趟,看看到時候怎麽規劃……”


    畢竟是挨著皇家湯泉邊上,就算這地要按照遠近與溫泉泉眼的數量往外賣,也不能真的亂賣。


    】


    那樣的話,亂糟糟的,也不像話。


    到時候沿著皇家湯泉的肯定是宗室,再外一層是勳貴人家。


    至於再差一等的人家,即便給再多銀子,也隻能買位置遠些的。


    九阿哥就跟舒舒說了自己的打算。


    舒舒聽到“宗室”,道:“那皇子們呢?”


    九阿哥麵上帶了糾結,道:“倒是想給他們留個好地方,可是怎麽算銀子呢?按照本錢算,爺肯定是不幹的,按照過兩年的市價算,好像也不太好。”


    地方那麽多,兄弟們一家留一塊,也用不了多少。


    可是那肯定是最好的地界,原本可以賣上高價的。


    舒舒尋思了一下,就道:“那就先劃出來留著,也不攤派,也不白給,到時候要的話,就按照市價打個七成、八成;要是不要的話,回頭再往外賣,也不虧。”


    這次的“集資”,利潤分配已經不薄,沒有必要再白給個莊子。


    人情往來,不是這樣的。


    有來有往才好。


    九阿哥也覺得這樣好,起碼自己不吃虧,道:“這就可以了,說不得到時候還能叫哥哥們打個樣兒,給托托價。”


    舒舒失笑,這還真是反應快,打算用皇子們做托了。


    辰初一刻,九阿哥就出門了。


    十阿哥已經在外頭了。


    兄弟倆都沒有叫人預備馬,而是預備的馬車。


    十阿哥見九阿哥出來,直接上了九阿哥的馬車,長籲了口氣,道:“早上都沒醒過神來,覺得屋裏越看越眼生。”


    阿哥所畢竟住了十多年,入目所及,都是看慣了的。


    九阿哥笑道:“爺也一樣,二所那裏,也不知道老十四搬不搬……”


    十阿哥想了想,道:“應該不會搬,看著懂事了,還有小十五呢,總不能撇開。”


    十五阿哥已經搬到乾東二所,跟十四阿哥挨著住著。


    要是十四阿哥一個人搬到西邊來,留了小十五一個不好;要是帶小十五搬過來,沒兩年小十六也要挪宮。


    可是乾西四所,還沒有修繕,明顯是不能住人的。


    九阿哥道:“也行,那邊他最大,也當學學怎麽做哥哥了。”


    十阿哥聽了這話,臉上帶了笑。


    早年九哥在自己跟前也擺出當哥哥的模樣,可是隻是像哥哥,多數時候還要自己哄著,更像是弟弟。


    現下不同了,近朱者赤,跟九嫂學的,倒是真有些哥哥做派了。


    九阿哥看著他道:“賊笑什麽呢?那個博色怎麽樣?”


    博色身份夠了,可是卻年輕,才二十七、八歲。


    十阿哥收了笑,道:“是個爽利的,挺好的,我以後也省心不少。”


    九阿哥道:“那侍衛跟典儀呢,你有人選沒有?”


    十阿哥道:“我的哈哈珠子補侍衛,典儀暫時用不上,回頭包衣人口中有合適的再說。”


    九阿哥想了想,道:“法喀那邊……”


    鈕祜祿家的前家主,已革一等公法喀,是孝昭皇後與溫僖貴妃的同母弟。


    他革了公爵,就此沉寂,家裏長子,也是要成丁了。


    要是十阿哥想要抬舉親表弟,此時正是好機會。


    十阿哥搖頭道:“他們現在的處境,抬舉了反而生事,沉寂下去,不是壞事。”


    法喀名聲盡毀,前程斷送。


    要是再抬舉起來,對爵位不死心,還要再生事。


    十阿哥心中有數,鈕祜祿家爵位的歸屬,或許有阿靈阿母子的算計在裏頭,可是真正做主的還是皇父。


    九阿哥也就提這一句罷了,別的也不操心,隻道:“福鬆說你跟著我們府的人數來擇執役丁口,是不是少了?”


    十阿哥搖頭道:“不少,我們跟您那邊一樣,也沒有什麽事兒,就三個人,現在這些人口就夠使了,往後不夠再加也方便。”


    九阿哥道:“也是,省得亂糟糟的,不省心。”


    兄弟倆說著閑話,聽著外頭馬路上的喧囂,也覺得新奇得很。


    十阿哥道:“九哥哪天請客?”


    九阿哥道:“讓你嫂子歇兩天,估摸要月底……”


    十阿哥道:“嗯,那我們就下月初請客……”


    *


    毓慶宮裏,主院。


    太子看著太子妃,麵色帶了陰鬱,道:“爺說了,九阿哥與十阿哥那裏,不用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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