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陳家人算計九阿哥?


    舒舒覺得,九阿哥想多了。


    陳家人又不是傻的,雞蛋磕石頭也沒有這樣磕的。


    九阿哥心底,對內務府的包衣存了忌憚跟戒備,才總是疑神疑鬼的。


    按照後世的說法,有些被害妄想症。


    應該是十一阿哥的事情,給他留了陰影。


    舒舒抓著九阿哥的手,道:“別說無緣無故的,輪不到他們算計爺;就是真的有得罪爺的地方,也是他們貓的遠遠的。”


    金家是皇上發落的,中間還牽扯著赫舍裏家,又不是九阿哥發落的。


    就算真有人惦記報仇,也沒有道理找九阿哥。


    九阿哥不由失望道:“那樣的話,爺還怎麽收拾人?”


    舒舒:


    所以這是“釣魚執法”的升級版?


    找茬式定罪?


    舒舒就道:“爺小本本不是記了好幾條麽?那些不給爺體麵的人家,爺慢慢收拾就是……”


    看在兄弟情分上,不至於明麵上跟那些妃嬪戚屬人家對上,可是在規則之內,慢刀子割肉,誰也說不出什麽。


    畢竟,是他們先不知好歹的。


    九阿哥往炕上一攤,道:“爺這急性子,還想要痛快處理幾家呢。”


    舒舒看著他,這小心眼也是沒誰了,有些好奇道:“要是去年宮裏沒有將我指婚給爺,爺怎麽報仇?”


    九阿哥看著她,挑眉道:“你猜猜?”


    舒舒還真是一時猜不到。


    她想到陳家,猶豫道:“阿瑪的都統缺?”


    九阿哥無語道:“你還真看得起爺,那是汗阿瑪提拔的心腹,爺是那麽不知輕重的人?”


    “拾遺補缺,再炮製出其他官司?”舒舒道。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那是桂丹那蠢貨才能想的法子!”


    舒舒倒是一時猜不出了,道:“爺,那還有什麽?”


    九阿哥坐了起來,看著舒舒,摸著下巴道:“爺當時想的好好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爺直接收拾你也不體麵,叫人笑話;等你嫁人,好好收拾你男人,壓著他的缺,讓人做個‘仙人跳’什麽的,讓他簽字畫押,將順安銀樓雙手孝敬給爺!”


    舒舒不由失笑。


    自己這腦子,竟然忘了這個。


    早在兩人剛成親的時候,九阿哥就提過一嘴要收拾她以後的男人。


    結果,還是錢鬧的。


    歸根結底,還是惦記自己的順安銀樓。


    九阿哥臉上已經帶了壞笑,道:“爺也不白拿他的,回頭買倜好看的丫頭送過去。”


    當時他見過的舒舒是臉上修飾過的,看著隻是個清秀小佳人。


    要是丈夫真得了個美婢,那接下來估計就要獨守空房了。


    舒舒忍不住掐著九阿哥一下,道:“爺可真壞!”


    九阿哥抓了她的手,輕哼道:“反正爺就是這麽一肚子壞水,誰得罪了爺,爺可不會白忍著……”


    舒舒羨慕道:“這一點我不如爺,我心裏有時候也有憋著壞主意呢,隻是愛麵子,膽子也小,瞻前顧後的,人前就愛裝好人了。”


    九阿哥不愛聽了,看著她道:“哪有這樣說自己的?那是裝嗎,本來就是好人,爺都‘近朱者赤’了!”


    夫妻倆說著去年往事,倒是將高家的事情先放下了。


    等到了晚上,九阿哥又精神了,掐著時間,就不肯有一天閑著。


    舒舒第一次這麽盼著過年。


    隻能再忍忍了。


    不好食言。


    次日,夫妻依舊是睡到日上三竿。


    兩人吃了早午膳,舒舒就懶得動了。


    今天天色不好,灰蒙蒙的,不是藍天白雲的模樣。


    雖說臘月裏時候,這樣天氣才是常見的,可還是覺得前幾日的藍天白雲更可心。


    她站在門口,看了看外頭,連出去透氣的心思都沒有了。


    九阿哥站在旁邊,道:“要不爺陪你去寧安堂?”


    舒舒搖搖頭,道:“懶得走。”


    “叫輦呢?”九阿哥道。


    自從搬家出來,九阿哥就給舒舒跟伯夫人預備了肩輦。


    舒舒搖頭道:“算了,站著消消食兒,咱們就看書去。”


    挺有趣的,之前沒有留心的知識點。


    沒等到夫妻倆動地方,院子裏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是門房的崔百歲來了。


    “爺,福晉,輔國公府的人來報喪了,老國公巳初二刻薨了……”


    九阿哥跟舒舒麵麵相覷。


    這位老國公就是太宗皇帝第七子常舒,入冬以來就不好。


    隻是前些日子聽說有所好轉,還以為能熬到年後去,怎麽又薨了?


    九阿哥起身道:“你好好待著,不用理會,爺過去看看。”


    宗室人多,一年到頭都要預備白事,所以素服是常備的。


    舒舒就叫核桃找出一件灰藍色棉服給他換上,腰上的荷包、零碎也去了。


    等到九阿哥走到大門口,十阿哥已經過來了,正在跟人說話。


    國公府那邊,是國公府的六爺來報的喪,他年歲不大,二十來歲,論起來卻是九阿哥跟十阿哥的堂叔。


    他哽咽著跟九阿哥說了兩句,就又往顯親王府與莊親王府報喪去了。


    這也是報喪的順序了,先從近支堂親來。


    除了皇家跟裕親王府跟恭親王府,剩下就是太宗諸子。


    老公爺爵位不高,隻是輔國公,卻是宗親中輩分最高的長輩之一。


    是皇上跟莊親王的叔叔,也是顯親王與諸皇子的叔祖父。


    九阿哥叫了何玉柱吩咐道:“去四貝勒府問問,四哥好了沒有,到底什麽章程?”


    何玉柱應了,還沒動,十阿哥看了眼東邊,道:“不用去了,四哥出來了。”


    是四阿哥出來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就走了過去。


    四阿哥差不多裝扮,道:“既出來了,那就過去吧!”


    奔喪趕早不趕晚,尤其是這種近支堂親。


    不止他們,就是女眷,除了舒舒這樣特殊狀況的,其他人隨後也要過去奔喪。


    九阿哥仔細看了他兩眼,感覺好像更瘦了,道:“您這身體好些了?別再折騰得厲害了……”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道:“昨兒就沒事了,是你四嫂非要讓再養兩日。”


    九阿哥“嘿嘿”兩聲,臉上不相信。


    這也就是嘴硬。


    還是虛。


    換了旁人這個年歲,正是青壯的時候,吹個夜風,還能將自己折騰著涼了?


    四阿哥沒搭理九阿哥。


    他是覺得這樣靜下心休養休養也挺好,早睡早起的,整個人都鬆弛下來。


    還有福晉在身邊,兩人說起昔日大婚時的情形,都帶了幾分懷念。


    好像就在昨天,結果弘暉都這麽大了,眼見著小十年。


    兄弟三個也沒有再耽擱,往老國公府上去了。


    常舒這一支也是分在鑲黃旗,所以公府離北官房這裏不遠,就在地安門外。


    大家坐馬車不到一刻鍾,就到了國公府。


    裕親王福全與恭親王常寧已經到了。


    他們是親侄子。


    九阿哥這一輩是侄孫,就沒有出麵的地方了,跟在後頭就是。


    跟其他支房相比,老國公這邊可謂子嗣繁茂。


    他總共十子,夭了兩人,立下八個。


    最大的兒子是公府二爺已經四十來歲,跟恭親王年歲相仿,孫子都有了。


    最小的兒子,是公府十爺,今年才三歲,還得人抱著哭喪。


    孫輩男丁也不少,現在就有十幾個。


    這四世同堂,亂糟糟的,叫人看了鬧心。


    府邸也狹窄,看著主子比使喚的人都多。


    九阿哥忍不住跟十阿哥嘀咕道:“天呢,生這麽多做什麽?這人臉都認不全,幸好是奔喪,不是拜年,要不得預備多少荷包……”


    關鍵是那樣的話,自家就虧了。


    自己小阿哥最早明年才能收壓歲錢。


    十阿哥小聲道:“九哥別說這個了,回頭叫莊親王聽到不好。”


    莊親王盼兒子,盼的眼珠子都紅了。


    九阿哥好奇道:“這眼見著過年了,該從懷柔回來了吧?”


    十阿哥點頭道:“已經回來了,現下跟著汗阿瑪行圍去了。”


    圍場那邊也要送信的。


    莊親王與顯親王應該下午會回來。


    就是不知道,聖駕會不會提前返京。


    按照最初計劃的,聖駕是要臘月二十七才回京。


    到了下午,莊親王與顯親王果然回城奔喪。


    同來的還有奉命而來的大阿哥與三阿哥,兩人是代聖駕過來悼祭的。


    不過也隻是如此,並沒有賜陀羅經被,隻命禮部與宗人府按例治喪。


    國公府幾個年長的爺得了這個結果,越發蔫了。


    可是他們也不敢作妖。


    早年老爺子作了一次妖,就丟了輔國公,這一家子兒孫沒有爵,都是光頭混日子。


    去年老爺子得病,皇上寬容,才重新給了輔國公。


    可是宗室承爵製度變了,多了一個考封。


    公府這邊阿哥,也得了在宗人府考封的資格。


    隻是國公諸子中,隻有二爺是嫡出,是國公府的繼承人,也就沒有必要參加考封了。


    等到二爺襲了爵,他這一支的嫡子就可以參加宗室考封。


    看著這滿堂兒孫,莊親王果然哭得動靜更大了。


    最小的阿哥是康熙三十六年生的,那個時候老國公多大了?


    六十一!


    莊親王哭著哭著,想到這個,臉色就有些扭曲。


    自己今年才五十,還有十來年的功夫可以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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