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駕還沒有到京中,四阿哥這裏先得了回信,暫時不必動孔尚任,等聖裁。


    四阿哥就曉得,聖駕要回鑾了。


    他想了想,就往內務府去了。


    九阿哥正看著十二阿哥初步處理過的公文,邊看邊讚道:“不錯,有理有據的,就這樣保持。”


    十二阿哥看著九阿哥,很想要問一句您是不是太清閑了。


    “咦?”


    九阿哥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名,冷笑了兩聲。


    烏雅家的人,要補藍翎侍衛頭領,正六品。


    做夢!


    這可是在他的小本子裏記著的。


    仔細看著三代,沒有冤枉人,就是年禮減等的那家,這位想要補藍翎長的,就是那個人的兒子,也是德妃的侄子。


    再看之前的履曆,正七品典儀,倒是也符合候選的挑揀,可是誰說就要選他呢?


    負責內務府武官銓選的是都虞司。


    內務府武職官出缺,是這邊按照挑揀提出備選。


    這備選可不是一個人。


    九阿哥就看了第二位,也是七品典儀的,年歲三十八,在典儀任上已經十幾年。


    他就圈了那侗人。


    論資排輩,這不是應該的麽?


    他可真是公正公平的好總管!


    不過看來烏雅家是打通了都虞司的門路,要不然的話,這烏雅家的子弟年輕、資曆淺,排不到前頭來。


    按照慣例,這種候選,本堂衙門這邊不怎麽插手,多是按照都虞司那邊給的單子,直接圈前頭的。)


    不單是內務府銓選如此,部院銓選也是如此。


    九阿哥就在批複上添了兩筆,“爾等勿要徇私,下次擇適合人選上來”


    這樣的話,都虞司的郎中以後該曉得怎麽選候補了吧?


    九阿哥帶了得意,撂了筆。


    真正的人才,他是不會罷黜的。


    他隻是不給這些戚屬人家機會罷了。


    而且他還會一視同仁,將營造司一個郭絡羅家備選主事的銓選也給打回去了,也給加了一條句,“有劣跡者不許推舉,要擇能者居之”。


    九阿哥正洋洋得意,門口就有了動靜。


    四阿哥來了。


    九阿哥忙起身道:“四哥您來的正好,正想著一會兒去都察院找您呢


    四阿哥對他點點頭,看著他麵前幾案鋪陳著公文,手指上墨跡尤新,比較滿意。


    不過他沒有著急說話,而是望向十二阿哥,神色和緩些,道:“這些日子在內務府行走,都學什麽了?刀


    十二阿哥早已經起身了,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九哥教弟弟處理公文


    四阿哥聽了,不由皺眉,看著九阿哥,帶了不讚成道:“揠苗助長,還需徐徐漸進才是。”


    九阿哥道:“白看著沒用啊,還得自己上手琢磨,沒事兒,有弟弟盯著,出不了紕漏。”


    這大包大攬的勁兒,四阿哥更不放心了。


    九阿哥眼睛轉了轉,想起了正事,將方才的兩個公文找出來,訕笑道:“四哥,弟弟怕是要得罪人了……”


    四阿哥望向他手中,道:“怎麽了?”


    九阿哥就將兩個候選內務府職官的公文遞給他。


    四阿哥接過來看了,撂下烏雅家那份,覺得沒有毛病,拿著郭絡羅家那份有些遲疑。


    “你外祖就要回京,是不是五阿哥跟營造司那邊打了招呼?”


    四阿哥沉吟道。


    三官保已經免職,要舉家回京的。


    就是因天氣寒冷,還沒有動身。


    現在天氣暖和了,估計也要從盛京那邊啟程了。


    九阿哥搖頭道:“不會,那樣的話,不會越過弟弟的,總要打發人說一聲。”


    四阿哥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看著九阿哥,帶了讚賞道:“不錯,用人公正,很是難得。”


    九阿哥訕笑道:“弟弟平時也不插手內務府的文武人事,可是今天看到那七品典儀資曆、能力都不差,卻排在後頭,前麵的才二十來歲,補了典儀才一年多,就想的多些,一是覺得後頭那人可憐,二是擔心烏雅家的人打著四哥您的旗號在外鑽營,汗阿瑪既讓後妃戚屬人家退出內務府職務,肯定有汗阿瑪的用意,頂好還是緩兩年再說,很不必這個時候補缺……”


    關於去年禦膳房清退後妃戚屬之事,四阿哥曉得的比九阿哥還多些。


    他點頭道:“思慮的很周全,確實該如此。”


    九阿哥笑了。


    他想起妻子說的“大道直行”,舒坦!


    四阿哥道:“聖駕這兩天就要回鑾了,你好好當差,別老在家裏了……


    九阿哥皺眉道:“弟弟也沒閑著,不是練騎射麽?”


    四阿哥也是無語,道:“本不該臨陣磨槍


    九阿哥“嘿嘿”兩聲道:“本就是手生了…


    不過他也感謝四阿哥過來一趟。


    他生出八卦之心道:“四哥,慶德班還關著呢?”


    四阿哥點點頭。


    九阿哥道:“不是說是石貴那小子是戲班的老板麽?傳了沒有,到底怎麽回事兒?"


    他這麽一說,四阿哥也想起一件事來,道:“聽說你打發人去莊親王府興師問罪了?尹


    他之前還擔心莊親王去找九阿哥的麻煩,沒想到九阿哥這邊先出手了。


    京城就這麽大,不少人猜測兩家怎麽嘰嘰起來了。


    提起這個,九阿哥就氣鼓鼓道:“弟弟之前還以為是管事的瞎折騰,才請了戲班子去酒樓,好麽,這一問是那石貴安排?到底幾個意思啊,弟弟也好奇著呢,才打發何玉柱過去問問,結果莊親王護短,壓根就不叫石貴露麵,弄得弟弟也稀裏糊塗的,總擔心是不是被坑了……”


    四阿哥看著他,搖頭道:“他是長輩,你是小輩,有什麽疑問也當你親自上門才是,哪有隻打發奴才上門的?”


    而且還不是福鬆、張廷瓚這樣的司儀長與典儀,隻是身邊的哈哈珠子太監,莊親王沒直接叫人將他們打出來已經是客氣。


    九阿哥卡殼了。


    隻想著先發製人,禮數有些不周全。


    四阿哥道:“行了,你別再過問此事了,回頭聖駕回來,汗阿瑪會處置。”


    九阿哥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他還是打算觀望一下莊親王的反應,要是對那個石貴不責不罰的,那他就要想法子收拾了。


    總不能白吃虧。


    到時候旁人看樣學樣,自己不得憋屈死了?!


    等到回到皇子府,九阿哥就跟舒舒念叨著:“還真是好大的輩分!哼!有什麽好牛氣的?開國功王中就這一支不配享太廟,之所以抬舉著,也是因矬子裏拔大個兒罷了!"


    舒舒道:“事緩則圓,沒有必要這個時候跟莊親王對上,最近不是有其他王府的人跟爺探口風麽?”


    九阿哥輕哼一聲,道:“那也抻著,等到行宮正式營造了,又是一個價……”


    說到這裏,他想起張家那邊的事兒,道:“明天嶽母去張家?”


    舒舒點頭道:“本就該如此,低頭娶媳婦。”


    要不然話,她是可以邀請張廷瓚妻子過來,可是太托大了。


    如果她是福鬆的姑母還行,大著輩分,不會怠慢。


    同輩的姐姐,即便懷孕不方便出門,可是這樣叫人上門相看也不太妥當。


    舒舒就請了覺羅氏來商量,果然母女倆一個意思。


    最後就定下覺羅氏上門拜會宰相夫人。


    九阿哥點頭道:“也好,早落定早安心·


    他想到自己的自在日子,道:“爺明天又得早起了!”


    舒舒就道:“現在天長了,天亮的早,我陪爺一起早起


    九阿哥道:“外頭柳樹綠了,價之前不是念叨著柳芽、曲麻菜什麽的麽?旁的還沒有,現在隻有柳芽,爺回來的時候路過地安門,看到有賣的,叫人買了,不過最快也要明早吃了,想要吃涼拌口的,就要等兩天”


    舒舒一聽,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道:“柳芽這個沒法自己種,婆婆丁跟曲麻菜卻是能的,到時候叫人收集些種子,回頭冬天種暖房裏……”


    九阿哥點頭,道:“聽你的。”


    雖說這個種野菜有些可笑,可是有錢難買自己樂意。


    想吃就吃。


    他這應一聲,舒舒反而遲疑了,低頭看著肚子,道:“等生完孩子再說,萬一口味變回去,就不種了。”


    她自己是不喜歡苦味兒的。


    偶爾喝一杯苦丁茶,也是當藥喝的


    等到次日,九阿哥就恢複了早上去衙門的行程。


    這半月,他歇著上半天班,十阿哥也就歇著。


    隻是跟九阿哥貓在家裏不同,十阿哥沒閑著,帶著十福晉輕車簡從的,將內城與南城逛了個遍。


    喝茶、聽戲、下館子,十福晉雖說在京城生活了一年半,卻還是頭一次在外頭逛。


    夫妻倆樂不思蜀,悠哉了半個月。


    現在九阿哥恢複行程,自然也通知十阿哥。


    十阿哥跟著也改了,兄弟又是同進同出。


    他告訴九阿哥一個消息。


    宗室考核的時間已經定了,就是三天後,考官也出來了,是領侍衛內大臣費揚古跟大學士馬齊、正白旗副都統吳達禪。


    九阿哥一聽,來了精神,道:“汗阿瑪不親自考了?”


    十阿哥點頭道:“即便聖駕回鑾,有科舉案牽製著,暫時應該也顧不得旁的。”


    九阿哥一下子鬆弛下來,道:“汗阿瑪日理萬機,本就不用事必躬親。”


    十阿哥最是曉得他的,見他如此神色,就道:“九哥打算告假?”


    九阿哥點點頭,理直氣壯道:“是啊,現在解凍了,行宮那邊也要開工了,爺得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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