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並沒有在五所駐留太多時間,前後差不多半個時辰,老太太就張羅離開。


    起身的時候,她看著尼固珠,有些猶豫。


    尼固珠本在伯夫人懷裏靠著,見太後準備離開,就從伯夫人懷裏出來,過來牽了太後的手,道:“烏庫媽媽別落下我。”


    太後笑著問道:“要不,你先在家裏待兩天,再過去看烏庫媽媽?”


    尼固珠偷看了舒舒一眼,眼見著她目光不善,忙搖著小腦袋瓜子道:“那不行,我還沒有陪烏庫媽媽抓孔雀呢,也沒有給烏庫媽媽捶腿。”


    這肉乎乎的小手握著,太後也舍不得了,望向舒舒道:“那我就再留大格格兩天?”


    舒舒反而不好意思了。


    什麽時候管教孩子不行?


    不該當著太後的麵如此。


    她就大方道:“孫媳婦巴不得耳根子清淨幾日,您隨便留。”


    太後笑了。


    尼固珠卻不愛聽舒舒的嫌棄,小嘴撅了起來,氣鼓鼓地看著舒舒。


    伯夫人也望向尼固珠,臉上帶了不讚成。


    尼固珠抿了抿嘴,又老實了。


    十阿哥抱著尼固珠,九阿哥扶著太後,剩下諸人在後頭跟著,大家將太後送出來。


    等到太後上了肩輦,就不許眾人送了。


    “就幾步路,不用送,回去吧!”


    九阿哥就跟伯夫人與舒舒、十福晉道:“你們留步,我跟老十送皇祖母,再提了餃子回來。”


    伯夫人等人點頭,九阿哥跟十阿哥並排肩輦旁邊,送太後跟尼固珠去了北花園。


    甬道上,三阿哥站在遠處,就看到一行人進了北花園。


    雖說距離遠,看不出五官,可是他認出了九阿哥的衣裳。


    那是一件孔雀藍色兒的長袍。


    是九阿哥。


    那九阿哥身邊寶藍色身形消瘦的,除了十阿哥,再無旁人。


    等到三阿哥到了北花園門口,肩輦早已進去了。


    三阿哥站在這裏,心裏腹誹不已。


    早就曉得九阿哥提前搬過來,是衝著太後來,果不其然。


    這也太霸道了!


    五阿哥沒有過來,也不許旁人孝敬太後的架勢。


    膽子可真大,竟然慫恿太後出園子,就不怕出了閃失。


    三阿哥輕哼一聲,就望向阿哥所。


    頭所、二所裏麵有人影,三所、四所門口也有掃灑的痕跡。


    誰都不傻。


    早先沒有人過來,大家就遲遲不動身。


    這見有人過來,就都不甘於人後。


    他直接進了頭所,招呼了一個人過來,道:“五貝勒府的?你們爺什麽時候過來?”


    那管事見他係著黃帶子,曉得是貴人,可並不知是哪一位,就支支吾吾,沒有應答。


    還是三阿哥身邊太監道:“我們主子是誠郡王。”


    那人才回道:“奴才是五貝勒府的,我們爺預備明兒搬過來。”


    三阿哥點點頭,就擺擺手打發人離開。


    他也轉身出了頭所,帶了幸災樂禍。


    同胞兄弟又如何?


    老五是看著憨,可實際上心眼子半點兒也不比旁人少。


    老九也隻是看著精,真要跟五阿哥對上,隻有被糊弄的份。


    三阿哥倒是盼著兄弟兩個對上,看一場熱鬧了……


    這會兒工夫,九阿哥跟十阿哥一人提了一個膳盒從北花園出來,就看到三阿哥在門口不遠處站著,臉上帶了壞笑。


    九阿哥跟十阿哥兄弟兩個對視一眼。


    九阿哥小聲道:“這沒憋著好屁。”


    十阿哥點頭道:“估摸是聽到風聲,曉得皇祖母出園子。”


    三阿哥已經看到兩人出來,走了過來,目光在兩人手上膳盒上打轉。


    他本想要寬宏著,可還是忍不住道:“這裝的都是什麽?這是得了皇祖母的賞了?你們也真是的,都多大人了,不想著孝順皇祖母,反倒是摳皇祖母的東西。”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道:“您什麽眼神?要是眼睛花了,就配個鏡子戴,膳盒裏裝的,除了吃的,還能有什麽?”


    換了以往,九阿哥肯定要順著三阿哥的話說,故意氣氣他;如今九阿哥長了心眼,也知曉三阿哥行事,曉得他要是那樣說,三阿哥就會信,回頭又嘰嘰歪歪的。


    三阿哥:“……”


    好像確實是膳盒。


    可是也沒有人規定,膳盒裏隻裝吃的。


    他心裏嘀咕著,卻曉得九阿哥不屑說謊。


    他依舊是嘴硬道:“那也是好東西,皇祖母賞下來,就算是吃食,也是稀罕物!”


    九阿哥嘴角抽了抽。


    什麽時候餃子也成了稀罕物了?!


    他懶得跟三阿哥掰扯,道:“對對對,您說的都對,那您慢慢想,弟弟們先回去吃飯了。”


    “這不是巧了麽,叫哥哥趕上了……”


    三阿哥忙跟著道:“不用加菜,哥哥跟著對付一口就行。”


    九阿哥愣是給聽笑了,看著三阿哥道:“三哥,您這至於麽?三嫂在海澱,還能短您一口吃食不成?”


    三阿哥道:“這不是夥房預備的不全麽?整日裏翻來覆去的,就是那幾樣吃食。”


    他們已經開府的皇子,住在海澱這裏,也可以從禦膳房那邊支用菜肉,不過卻是要會賬的。


    因為夥食每日供應的名冊上,沒有了他們的名字。


    要是圖省事的,就直接叫內務府配送,否則都是自己預備。


    三福晉因為三阿哥前兩天回王府住,正慪氣,哪裏有心思叫人填充膳房?


    三阿哥說南二所沒有什麽吃食,倒沒有說謊。


    九阿哥忍不住往三阿哥臉上看了兩眼。


    三阿哥有些納罕,道:“看什麽呢?哥哥臉上落灰了?”


    九阿哥搖搖頭,道:“沒看什麽,就是想著三哥要過整生日了吧?”


    這不僅長了歲數,還長了臉皮。


    三阿哥擺擺手道:“還三年呢……”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道:“倒是太子爺,今年三十整壽。”


    九阿哥沒有接他的話,又往他臉上看了兩眼,蹙眉道:“是弟弟記錯了,本以為是三哥的‘明九’年,原來是‘暗九’。”


    三阿哥聽著,就覺得不舒坦。


    “明九”年容易犯太歲,會很凶險;“暗九”年,凶險會加倍。


    三阿哥覺得汗毛都起來了。


    他這兩年不順,是要“逢九”的緣故?


    九阿哥道:“三哥,您回頭多去兩趟欽天監問問,看看怎麽化解,弟弟好像聽過一嘴,要拜佛求福,還要解困濟貧,好像要做九件好事,這心越誠,效果越好……”


    三阿哥想起了一件事。


    太子今年三十,去年二十九,“明九”之年,重病了一場。


    娘娘降位那年,好像也是四十九,“明九”之年。


    大阿哥打敗仗那一年,差點成了罪魁禍首是二十九年,大阿哥十八歲,“暗九”之年。


    八阿哥被八福晉連累,開始走下行時,也是十八歲,“暗九”之年。


    三阿哥覺得汗毛都要起來了,顧不得蹭飯,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小小年歲,信這些做什麽?”


    說著,他就道:“我還有些其他事兒,先回了……”


    看著三阿哥落荒而去,九阿哥目瞪口呆。


    他指了三阿哥背影道:“老三這麽蠢?爺隨口胡謅的,他都信了?”


    十阿哥對九阿哥豎起了大拇指,道:“九哥說的真,還看了他臉上兩回,估摸著他就要回去照鏡子,看印堂是不是發暗了。”


    “哈哈哈……”


    九阿哥忍不住笑出聲來,道:“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即曉得‘子不語怪力亂神’,他還信這個……”


    十阿哥也跟著笑了,道:“接下來應該不會盯著咱們了,應該會琢磨怎麽花錢買平安。”


    九阿哥輕哼道:“爺勸他做好事,也是幫他了,總比看什麽都犯酸要好……”


    十阿哥小聲提醒道:“僧道鬼神之說,容易蠱惑人心,往後九哥在人前還是少提。”


    “嗯,嗯……”


    九阿哥應著,小聲道:“你九嫂早年提過這個,說是佛家是求來世的,現世安好;道家就說不好了,容易犯忌諱……”


    宮裏女眷都信佛,而不是信道,應該就是這個緣故。


    道家的占卜、咒之類,都善惡不定。


    因十福晉就在五所,十阿哥就跟著九阿哥過來。


    正好孩子們也下課回來,夫妻兩個就留在這邊,大家用了團圓飯。


    眼見著小阿哥自己拿著勺子,吃餃子皮吃得噴香,夫妻兩個也是無語。


    這哪裏用人哄著吃飯了?


    眼巴巴看著他的兩個堂兄,哥哥們吃什麽指什麽。


    小半碗雞蛋羹、兩個雞肉丸子、四個餃子皮,還有幾筷子白菜芯,都吃的幹幹淨淨……


    *


    南二所,正房。


    膳桌已經擺上了,三阿哥還沒有上桌。


    他拿著一枚手鏡,換著各種角度,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三福晉見狀,翻了個白眼。


    “爺瞅了一刻鍾了,到底在瞅什麽?”


    她忍不住問道。


    是被小妖精嫌棄歲數大了?


    三阿哥揉了揉眉心,轉過頭道:“你瞧瞧爺這印堂,是不是有些發青?”


    三福晉看著三阿哥的青眼圈跟泛黃的臉。


    回王府歇了兩日,就要熬幹了,成了藥渣子,這臉色兒能好看才對。


    她胡亂點頭道:“是有些不對,爺小心些吧,到底不年輕了……”


    有裕親王的前車之鑒,還不知保養,回頭再“馬上風”。


    三阿哥又拿了手鏡,看著裏麵的自己,心中驚疑不定。


    讓老九說著了。


    那自己將要遇到的禍事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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