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九阿哥回了阿哥所,就發現很巧。


    阿哥所這裏,晚飯居然也有一道燒鵝。


    “莊子上送來的?”


    九阿哥道。


    舒舒道:“未來一旬,每天都有它了,叫人送了四籠鵝過來,我想要試試鵝絨跟鴨絨的區別。”


    後世的鵝絨都賣瘋了。


    九阿哥曉得鴨絨是什麽。


    去年家裏做過鴨絨坐墊,確實是軟乎。


    “這個應該不行吧,這鵝毛大啊,中間的羽管看著也硬。”九阿哥道。


    “試試,回頭多儲備些,等到江寧的師傅到了,清洗了油脂,去了味道,說不得能做襖子。”舒舒笑道。


    羽絨的最大功效是蓬鬆,隔絕空氣。


    當坐墊才是浪費。


    九阿哥也不攔著,道:“那爺回頭再給曹寅去封信催催人。”


    等到膳桌下去,九阿哥說起了桂丹回來之事。


    “沒給留體麵,直接充牧丁了,往後他們就拴在大淩河了。”


    九阿哥歎氣道。


    其實,也是給留體麵了。


    往後三官保再查出什麽不妥當來,直接就處置這些人了。


    道保跟桂丹父子,算是從郭絡羅家分出來了。


    舒舒道:“爺別多想了,就是皇上追責,也是應該的,真要是人死債消,那上了年歲的人都要去犯律撈銀子了。”


    九阿哥點頭道:“就是擔心了一點點兒的,往後不提了,娘娘跟五哥那邊,也不用說。”


    外頭開始稀稀拉拉的下起雨來,夫妻倆站在窗前,感受這清涼。


    “今年春夏雨水不錯……”


    舒舒想著土豆,口齒生津。


    明後年應該就可以日常吃到了,土豆泥、薯條。


    九阿哥也想到這個,道:“上回高斌來提了一次,說這個月土豆就要收了,玉米要晚些……”


    舒舒急性子,有些等不了,道:“回頭爺跟四爺問一聲,土豆種子勻給咱們些,直接栽一茬秋土豆試試。”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種子再說,爺跟高斌囑咐了,給咱們留一筐土豆,試試吃法。”


    舒舒聽了,帶了期待。


    那就是不用留種子了,可以大吃一頓。


    前幾日全蛋席,做出個土豆席也不稀罕。


    土豆丸子、土豆餅……


    去年的番茄種子已經在莊子裏種了,今年莊子裏送來的菜就有番茄。


    這配料都預備好了,就差土豆這正主了。


    舒舒已經迫不及待。


    許是雨後土地鬆軟的緣故,次日高斌那邊就起土豆了。


    正好有一片土豆的試驗田就在西花園西北,禦馬場旁邊。


    四阿哥在禦前稟了以後,康熙就點了海澱住的幾個皇子阿哥到禦前。


    連帶著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也跟在其中。


    九阿哥與十阿哥倆為了躲懶,都在暢春園值房這裏混日子,也被逮個正著。


    被傳到清溪書屋時,諸皇子阿哥都有些發懵。


    這非年非節的。


    大家麵麵相覷。


    大阿哥在,太子爺在。


    剩下三阿哥到十四阿哥中間,就缺了一個五阿哥、一個七阿哥。


    康熙看著眾人一眼,除了太子是華服,其他人都是家常衣裳,就道:“走吧,一起去挖土豆,你們是皇子阿哥,不能不識稼穡。”


    大家齊應了。


    九阿哥趕緊看了眼外頭天色。


    還行吧,陰轉多雲的樣子,看著沒有那麽曬。


    眼下大早上的,早去早回的,中午應該就回來了。


    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雖不是頭一回跟哥哥們一起列隊,可還是帶了興奮。


    這回是從無逸齋叫的他們。


    哈哈,現在是跟著後頭看,往後說不得會讓學著當差了。


    十四阿哥就湊到九阿哥跟前,小聲道:“九哥九哥,您腦子最靈,能不能說說,我跟十三哥往後會去哪個部學差事啊?”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道:“怎麽的?怕十三阿哥先去了兵部,沒你的地了?”


    十四阿哥呲牙,倒是沒有否認,道:“就是一丟丟擔心。”


    九阿哥輕哼道:“別做夢了,還想經營自己的地盤不成?哥哥們都輪著行走,等到熬到十年八年的,差事學全乎了,監管部院,也沒有長長久久的,多半就是三、兩年換個衙門,或是兩、三人監管一個事務繁瑣的衙門……”


    歸根結底,就是一個詞兒,分權。


    十四阿哥笑道:“這樣才好,要不就要叫人鬧心了,他們大的,將好地方都占了。”


    這個弟弟雖然嘴欠吧,可也沒有壞心。


    九阿哥就指了指前頭,道:“汗阿瑪還沒罰你呢?”


    十四阿哥聽了,腮幫子鼓起來了,瞪了四阿哥的背影兩眼,跟九阿哥抱怨道:“叫旁人管我,哼,那人絮絮叨叨的,跟和尚念經似的,偏偏拿著雞毛當令箭,奉了汗阿瑪口諭,恨不得每天回來都要往校場堵人,煩死了。”


    九阿哥想想四阿哥那愛訓斥人的勁兒,也替十四阿哥難受,道:“是夠煩的,還不如直接罰抄書呢。”


    十四阿哥點頭道:“就是就是,真要是抄書,我倒是不怕了,反正那是功課,可這每天念經受不了啊。”


    九阿哥道:“往後少提大阿哥、小阿哥的,分幫結夥的,汗阿瑪不愛聽,再說了,下頭十五阿哥他們也漸漸長起來了,他們才是小阿哥呢。”


    十四阿哥聽了,若有所思。


    好像確實是那個道理。


    小阿哥可不是什麽好詞兒。


    不單是說年歲小,還有身份低的意思。


    不管皇父以後還有多少阿哥,從他這裏就是個分隔了。


    前頭的不算小阿哥了,後頭的才真是小阿哥呢。


    十四阿哥挺了挺胸脯,帶了幾分意氣風發。


    往後哥哥們會老的,下頭小阿哥連不上,還要看他們中間這一波阿哥。


    嗯哼,九哥不是數,十哥數不著,就看他跟十三了。


    除了十四阿哥拉著九阿哥滴滴咕咕,太子陪在康熙身邊,其他人也三三兩兩的。


    大阿哥身邊跟著八阿哥。


    “聽說你們還在打聽‘三七’?還不夠麽,到底要多少?我那存了一斤,叫人給你送去,不夠你再說,我在外頭問問。”


    八阿哥道:“估計還要多備些,謝謝大哥了,要是尋常三七也不難找,就是要有年份的新三七,才一時緊張了。”


    大阿哥道:“行,那爺曉得了,回頭叫人問問。”


    他想到了五阿哥臉上的疤痕。


    雖說對男人來說,臉上的疤痕是勇猛的標誌,可是誰也不樂意變醜。


    五阿哥這兩年憨吃酣睡的,不愛出來見人,未嚐沒有臉上有疤的緣故。


    那個疤痕,還是為了護著他而起。


    大阿哥就問八阿哥道:“效果如何?真能祛疤吧?”


    八阿哥想了想八福晉眼下,確實淺了一些。


    他就道:“應該有效果,即便不能恢複如初,這樣治下去,也不會差。”


    大阿哥點點頭,記下此事。


    四阿哥正跟十阿哥問起宗女嫁妝之事。


    “聽說有人惦記這些東西呢,貧寒宗室,沒有彩禮的也多,得仔細些,別叫人挪用了。”他仔細囑咐道。


    男人晚幾年娶親不算什麽,可女子花期就那麽幾年,耽擱了就尋不到合適親事了。


    十阿哥點頭道:“九哥也擔心這個呢,先頭內務府將嫁妝銀子截過去,換成了一副嫁妝,就是怕銀子被貪了,可是真要是沒臉沒皮的人家,這東西也叫人不放心,弟弟已經跟簡親王與蘇努貝子提了,簡親王撥了兩個覺羅筆帖式,專門盯著這些人嫁女之事。”


    都是要拖到老姑娘的時候了,有了嫁妝,各家親事都加速了,基本上都是下半年。


    四阿哥點頭道:“這樣就好,宗人府下去人,對他們也是震懾。”


    宗室的生老病死、婚喪嫁娶都離不開宗人府,輕易也不敢得罪宗人府的人。


    三阿哥則是避開老十,拉著十三阿哥說起北巡之事。


    等到出伏,聖駕就要巡幸塞外,眼下已經有風聲出來。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與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隨扈。


    “誰這麽小的時候隨扈過啊?十六阿哥今年才六歲……”三阿哥口氣酸溜溜的。


    這麽小的弟弟,跟兒子年歲相彷,實際上礙不上什麽。


    可他們前麵那一撥,都十來歲了,文武學全乎了,眼巴巴地盼著,才熬到了隨扈的機會。


    結果呢?


    到了小阿哥這裏,才開始拉弓,就要跟著隨扈了。


    三阿哥心裏犯酸,就拉著十三阿哥吐槽道:“之前的時候,最受寵的可是十三弟,往後這汗阿瑪幼子可要換人了。”


    十三阿哥與三阿哥打交道不多,可是對這位哥哥實在沒有好印象。


    眼下聽他說“最受寵”,十三阿哥後背汗毛都起來了,忙道:“不敢當,不敢當,不過是各位哥哥都大了,有了差事,有時候抽不得身,弟弟跟十四阿哥才跟在禦前的時候多了兩回……”


    三阿哥摸著下巴,道:“我們當時沒有差事,也沒次次跟著啊。”


    十三阿哥就道:“不一樣,哥哥們是大阿哥,十來歲就單獨派差事了,弟弟跟著隨扈之前,連紫禁城都沒有出過……”


    三阿哥點點頭,帶了得意道:“那是,成丁之前出外差的也沒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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