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想著,不放心了。


    就算阿克墩之前有錯,已經受了責罰,時過境遷。


    要是十四阿哥拉著其他小阿哥,不理毓慶宮的阿哥,太子怎麽想,汗阿瑪怎麽想?


    他加快了速度,匆匆用了午飯,就起身,道:“我去五所瞧瞧。”


    四福晉見他眉眼之間帶了嚴肅,一副要訓人的樣子,柔聲道:“爺,十四弟這麽大的年歲,正是最要臉的時候,爺說話軟乎些,今兒他生辰,有什麽要囑咐了,過幾日再說也是一樣的。”


    四阿哥想著十四阿哥的性子,冷哼道:“就他那德行,話說軟了,還當誇他呢,越發要蹬鼻子上臉!”


    四福晉道:“可今晚的席麵是定了的,除了十三阿哥,其他的兄嫂都沒請,爺將十四弟訓斥哭了,晚上他在一堆孩子麵前帶出來,說不得還要驚動禦前!”


    四阿哥蹙眉,看了四福晉一眼,道:“爺曉得了。”


    慈母多敗兒,往後弘暉的教養,自己還是要多盯著些。


    否則侄兒類叔的話,他就不吝嗇做嚴父……


    *


    南五所門口。


    十四阿哥與十三阿哥翻身下馬。


    十四阿哥是今日放假一日,十三阿哥則是已經從上書房出來。


    他的八個哈哈珠子,一並從上書房退出來。


    照例,皇子的哈哈珠子可以補侍衛,隻是眼下上三旗護衛沒有缺,十三阿哥自己沒有開府,皇子護衛一時也補不上,回頭差不多就是在他身邊跑腿當差,等到開府的時候補缺,或是等著宮裏侍衛出缺。


    今日,也是十三阿哥陪著十四阿哥回宮的。


    “汗阿瑪也真是的,都到飯時了,也不說留咱們吃飯?”


    十四阿哥將韁繩遞給太監,跟十三阿哥抱怨道。


    在永和宮耽擱了些,被娘娘拉著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大包小包的生辰禮帶出來。


    正如他預料的,一柄如意親自送上去,德妃的眼淚都出來了。


    本給他預備了新端罩,還有一件天馬匹的大氅,四套夾棉衣裳,還有四雙靴子,兩頂帽子,結果又嫌少了,叫人翻出來一個新懷表給他,還有一個燒紅玲瓏金香囊。


    這一耽擱,十四阿哥到乾清宮的時候,就是午初了。


    十三阿哥陪著他進去,也給康熙磕了頭,叩謝生恩。


    父子說話,也其樂融融的。


    結果說了一刻鍾話,就叫他們下來了。


    沒有留飯!


    十三阿哥道:“去年是大計之年,有不少卓異官升賞,在京城陛見,年前沒排上班;有些外放的京官,也是如此。”


    十四阿哥沒有應聲,到了屋子裏,就道:“聽說外頭茶館裏有說朝廷苛嚴的,大計天下,卓異官三十幾個,可貪酷、不謹、才力不及、浮躁、年老、有疾的三百多,年前吏部衙門過來走動的不是一個兩個,銀子收的手軟。”


    十三阿哥道:“不能盡信,大計是巡撫差事,大計後官員升賞處罰都有例可循,敢在這個時候動手腳的少,還有禦史盯著。”


    十四阿哥看著十三阿哥,微微有些緊張,道:“十三哥您的差事呢?是兵部,還是戶部?”


    雖說十三阿哥今年才從上書房退下來,可實際上去年的時候他就跟著隨扈打雜了。


    有時候在大阿哥身邊,有時候在四阿哥身邊,所以十四阿哥才比較關注。


    他也想進兵部!


    可是他要後年才能從上書房出來。


    雖說兄弟是兄弟,感情也好,可是他也擔心十三阿哥在兵部立住腳,到時候沒有自己的去處了!


    旁的部院衙門,他都不想去。


    他的所思所想不說寫在臉上,也差不多了。


    十三阿哥心中無奈,耐心道:“兵部跟吏部一樣,不會設王公監管的,大哥即便眼下在兵部行走,也隻是行走罷了,他之前也輪過其他衙門,在理藩院跟工部待的時間還挺長的,我這裏估摸著不是工部就是戶部開始吧,這兩年河工正忙,部院十幾個衙門,等都輪一遍,六、七年的功夫就過去了。”


    十四阿哥聽了,就明白了。


    兵部人人有份。


    還有就是他晚當差兩年,也不會落下十三阿哥太多的。


    他立時放下了,道:“反正我對其他衙門都沒興趣,就想去兵部,西北也不太平,到時候就算不打仗,我也要找機會,下去轉轉的。”


    十三阿哥曉得他熱衷兵事,立誌要做大將軍王,提醒道:“別的還罷,每日練習射箭還是要適量,過猶不及,真要傷了胳膊,止步七力弓,往後到軍中,也沒人會服你!”


    他們的身份雖然尊貴,到了軍中也是掌兵的,可是八旗軍中,除了身份,還認本領。


    真要是沒有真本事,過去蹭軍功,大家麵上不說什麽,背後也少不得嚼舌頭,瞧不起。


    十四阿哥想到了皇父的十四力,大阿哥露出來的十一力,運了口氣,道:“那不能,我一定會比大哥更厲害!”


    四阿哥走到門口,正聽到最後兩句。


    十三阿哥友愛兄弟,說到了根本,是個友愛弟弟的好哥哥。


    十四阿哥這大言不慚的勁兒,可沒有恭敬兄長的意思。


    四阿哥開口就想教訓,可是想到四福晉的勸告,今日並不打算訓斥十四阿哥,省得他犯驢惹得四下裏不安。


    他就咳了一聲,加重了腳步,挑了門口的棉簾子進來。


    十三阿哥見狀,忙站了起身:“四哥您來了!”


    十四阿哥也起來了,卻是打量了四阿哥一眼,質疑道:“您要是不舒坦,就別出來了,這要是過了病氣怎麽好?”


    大正月的,他可不想招病喝苦藥湯子。


    四阿哥覺得自己要憋不住了,還是想要訓弟弟!


    十三阿哥見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怕嗆嗆起來,忙道:“四哥您上座,您這是不放心晚上的席,過來瞧瞧麽?”


    四阿哥看著十三阿哥親近的麵容,怒火少了三分,道:“嗯,就是過來問問,都請到了麽?你們是長輩,上書房剩下的都是小輩了,不好分了三六九等!”


    沒等十三阿哥說話,十四阿哥已經撇嘴道:“難道我是傻子?我可是周全人,這點人情道理都不懂?訥爾蘇不說了,族孫,又是孤苦的小可憐,其他的都是侄兒,我還非要親近這個,疏遠那個了?”


    十三阿哥卻是一下子明白四阿哥的提醒之意,這擔心的是毓慶宮的三位阿哥。


    在上書房的時候,早先是分了四夥。


    他跟十四阿哥是一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拉著訥爾蘇是一夥,弘昱、弘晴、弘升是一夥,毓慶宮兩個小阿哥一夥。


    今年他退出上書房,又有弘暉、弘曙跟毓慶宮三阿哥入上書房,上書房的格局就變了。


    如今是三夥,十四阿哥帶著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訥爾蘇一夥,弘昱等五個宮外進來的皇孫一夥,毓慶宮三位小阿哥一夥。


    這分夥也不是說隻跟小夥伴玩,不理睬旁人,隻能說平日裏校場說話什麽的。


    實際上都是叔侄,麵上也都過得去,隻有毓慶宮的三個小阿哥例外。


    大家跟那邊,都不大親近,也不熟。


    十四阿哥打算請客的時候,最早還真沒打算請那三人,還是十三阿哥私下裏勸了一回,講了道理才說服他。


    隻是十四阿哥跟四阿哥有些天生的不對盤,他能聽進去十三阿哥的勸告,卻聽不得四阿哥的。


    四阿哥被懟了一句,覺得沒意思起來。


    他曉得十四阿哥是順毛驢,也曉得四福晉勸自己的是好話,可是他也沒有耐心哄十四阿哥,臉色冷澹,道:“懂人情道理就好,往後也當好好做人了!”


    說著,他不等十四阿哥反應,起身就走。


    十四阿哥一時沒反應過來。


    等到明白過來,他氣了個倒仰,看著十三阿哥道:“他在罵我不做人?”


    十三阿哥哪裏好火上澆油,道:“四哥不是那個意思,他說的是好好當大人的意思。”


    十四阿哥卻不受湖弄,氣得眼珠子通紅,道:“他就是罵我了,見不得我好,指定是聽說娘娘給我預備的生辰禮多,嫉妒了,才過來呲噠我!啊啊啊!憑什麽?倚老賣老的,上門來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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