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去,之前得見麵禮的時候沒想著你,幹活想著你,哪有這樣的……”


    九阿哥依舊堅持:“要抬舉五嫂,她們抬舉去,咱們不眼氣,想不給賞賜還讓咱們出白工,不去……”


    在路上,舒舒不好仔細說,隻提醒道:“往後出來,爺記得嘴巴裏含塊糖……”


    “含糖做什麽?嫌爺說話不中聽?得甜甜嘴?”


    九阿哥不服氣道:“爺就是愛說實話……對你好就行了,不比用好話來哄你強……”


    舒舒見他沒完沒了的,就從荷包裏摸出塊薄荷糖,打開糯米紙,直接塞進九阿哥嘴裏。


    “這……是……什麽?”


    九阿哥含著吮了吮:“薄荷味兒的……”


    是薄荷糖。


    舒舒出發之前叫人準備薄荷膏子時想起的,也做了兩盒。


    用它當口香糖使。


    之前一直沒拿出來,最近幾日入了蒙古地界,總吃羊肉什麽的,嘴裏渾濁,就拿出來備著。


    “味道怪怪的,冒涼風……”


    九阿哥沒有耐心含著,直接嚼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著舒舒輕哼道:“好啊,這是叫爺閉嘴……”


    舒舒沒有說話。


    明天開始就要跟在婆婆後邊……


    這天下的兒媳婦,有幾個樂意守著婆婆的!


    還要去照顧一個更尊貴的太婆婆。


    舒舒隻要想想,就覺得心累。


    九阿哥安靜下來,看了眼舒舒,想要說什麽又咽了下去。


    兩人帳子門口,十阿哥與十三阿哥還在。


    兩人見舒舒回來,都帶了關切。


    十阿哥斟酌著問道:“嫂子,宜妃母是暈車了,不舒服?找你過去琢磨吃的?”


    方才核桃送回來幾碗蒸沙果,酸的厲害。


    十阿哥想到的就是這個。


    要是這樣,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舒舒搖頭:“不是娘娘,是太後那邊,估摸是路況不好,有些顛了,晚膳沒怎麽動,娘娘才喚我過去……”


    連帶著九阿哥在旁,都鬆了一口氣。


    舒舒見天色越發幽暗,各處的帳子陸續掌燈,便對十阿哥、十三阿哥道:“快回去歇吧,明兒還早起,叫人將帳子門關好,省得出入帶了蟲子進去……”


    實際上現下草原早晚溫差大,已經是秋草黃的季節,蚊蟲已經少見,但是蛾子特別多。


    之前住在公主府時,見識了一回,晚上掌燈後,窗戶外頭都是蛾子亂撞,早起就能看到外頭牆麵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蛾子。


    這些蛾子趨光,進了帳子,看了也難受。


    十阿哥、十三阿哥各自去了。


    舒舒看著兩人背影,很是熨帖。


    莫名有種老母親的寬懷。


    都是孝順孩子。


    九阿哥將舒舒推進了帳子:“快進來……”


    舒舒進了。


    小榆、核桃兩個猶豫著,要不要跟進去服侍。


    舒舒見帳子裏熱水、幹淨衣裳、茶水都準備得齊當,便揚聲道:“沒事了,你們也回去歇著吧……”


    她們的帳子,距離這邊不遠,就在背麵的幾個小帳子裏。


    “你明天真想去?”


    九阿哥猶豫了一下,問道。


    舒舒在小凳子上坐了,揉了下脖子:“是皇上吩咐的,讓我明天開始跟著娘娘……太後近鄉情怯,有些鬱症,不思飲食,皇上同娘娘很擔心……”


    九阿哥見狀,伸手過來,在她脖子後揉著:“怎麽,不舒坦?”


    舒舒點點頭:“估計是膳房裏熱,出了汗,出來見了風……”


    她都懷疑自己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不舒服。


    上輩子有頸椎病。


    這輩子自然好好的。


    九阿哥站起身來,埋怨道:“誰讓你整日裏沒有別的消遣,除了看書,就是練字兒……沒得痹症,也出現征兆,叫太醫過來給你看看,開兩幅膏藥貼貼……”說著,就要出去吩咐人。


    舒舒忙拉住:“爺幫我揉揉就好了,皇上才吩咐下差事,不好這個時候傳太醫……”


    九阿哥長籲了口氣,又伸手過來。


    難得的安靜。


    舒舒抬起頭,見他蔫巴巴的,道:“不用擔心我,明天讓小鬆多按按就好了,她認識穴位……”


    “汗阿瑪真得不能早點給我封爵麽?”


    九阿哥看著舒舒,先是沮喪,隨即生出幾分希望:“要不,你幫爺想想法子……”


    封爵出來,就不會被長輩們吆來喝去的。


    舒舒想了想道:“爺想要爵位,不過是想要早點兒搬出去,我估摸著明年年中就差不多了……”


    京城冬天寒冷,修建房宅之類的大工程都會停工。


    等到明年立春後,才能開工。


    就算賜下現成的宅子,修繕也要幾個月的工期。


    至於爵位?


    沒戲。


    分下爵位,就要分佐領,名正言順的網羅勢力。


    不說十阿哥那邊的顧忌,隻說五阿哥這邊……


    康熙不會給兄弟倆都立起來的機會。


    想起“名正言順”,舒舒發現康熙有個毛病,那就是對正式冊封極為吝嗇。


    或許是忽視。


    就像章嬪,諭封為嬪十來年,還沒有正式的冊封,也沒有封號。


    衛嬪也是如此。


    到了小一輩,大阿哥到八阿哥,已經封爵多羅郡王與多羅貝勒小半年,可是他們福晉的嫡妃與嫡夫人冊文,壓根就沒有人提起。


    幸好大家統稱福晉,皇室也沒有貶嫡為側的先例,要不然還真是讓人不放心。


    一夜無話。


    舒舒一睜開眼,就見小鬆在旁候著。


    原來九阿哥早早就醒了,沒有驚動舒舒,叫人傳了小鬆過來。


    “先按按,再起來……”


    九阿哥對舒舒說著,又吩咐小鬆:“下手慢些,爺在旁看看……”


    舒舒便翻身趴著,對小鬆道:“主要揉揉脖子,吃了風了……”


    小鬆應了一聲上前,沒有立時上手,而是雙手手心摩擦,摩得熱了,才平覆在舒舒脖頸後。


    隨後從風池穴按起,隨後是肩井穴、天宗穴、曲池穴一路按下來,最後她拉著舒舒的手,掐揉合穀穴。


    等到小鬆撂下舒舒的手,九阿哥就拉起來,帶了挑剔看著小鬆:“別使傻力氣,手都掐紅了……”


    舒舒皮膚白嫩,手上穴位按得有些青紫。


    小鬆素來畏懼九阿哥,嚇得不敢接話。


    舒舒掐了一把,吩咐小鬆道:“你同核桃去娘娘那邊走一趟,就說我梳洗後過去……”


    小鬆應聲下去了。


    小榆、何玉柱兩個端了熱水盆進來,兩人洗漱。


    “著什麽急?等出發前再過去就是……”


    九阿哥見她急促,不由勸道。


    “娘娘肯定不放心太後那邊的早膳……”


    舒舒吐了口中的漱口水,放下牙刷,說道。


    既是接了任務,還是自覺些。


    現下消極怠工,可不是扣工資扣獎金那麽簡單。


    九阿哥蹙眉:“那我送你過去……”


    舒舒看了眼帳子門口。


    現下差不多寅正,外頭還黑著。


    “不用送,就這幾步路……”


    舒舒還是覺得麻煩。


    九阿哥卻堅持,道:“又傻了,爺重視你,娘娘待你也會客氣幾分……”


    舒舒看著九阿哥,不知道他怎麽得的結論。


    九阿哥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從何玉柱手中接了提燈。


    舒舒沒有立時就走,叫小棠帶了兩壇子吃食,就是茄鯗與蘇子葉,一行人才往宜妃帳子去了。


    宜妃已經起了,正在梳頭,見小兩口一起過來,沒有吃驚,隻對舒舒道:“正想打發人去請你過來,太後那邊早膳怎麽用?總不能真的叫老人家吃剩餡餅……”


    舒舒道:“那兒媳就去膳房那邊看看……”


    宜妃點頭,目光落在九阿哥身上:“難得勤快,那就送你媳婦過去吧……”


    九阿哥猶豫了一下道:“額娘,可得先說好……汗阿瑪同您使喚董鄂氏就使喚,誰叫她是小輩,回頭賞不賞的不強求,可不許讓人受累還挑毛病……”


    宜妃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擺擺手:“快走吧,當我同你一樣是大傻子呢……”


    舒舒在旁,很是無語。


    幸好宜妃明白人,曉得九阿哥說這些話,不是在婆婆麵前偏著媳婦,而是怕照顧太後那邊擔責任,才說到前頭。


    要不然的話,好好的婆媳關係,都能叫他挑撥得反目成仇。


    看來得想個法子,讓九阿哥學學語言的藝術。


    否則放任下去,回頭就太招人煩了。


    兩人又轉到膳房這邊。


    太後身邊的嬤嬤在。


    見了舒舒,嬤嬤連忙迎上來:“福晉,娘娘要吃餡餅……可這蕎麵不好克化,昨兒半夜還揉著肚子說不舒坦……”


    太後要吃餡餅,膳房這邊自然不會真的打算將剩的預備上去,少不得預備了食材,準備做新的。


    舒舒想了想,便吩咐白案師傅:“重新和麵,用燙麵,九份白麵摻一份蕎麵……”


    不僅蕎麵不好克化,羊肉也是一樣。


    這餡餅最好還是不吃。


    舒舒又吩咐另外一人,也是和麵,九份白麵一份蕎麵的比例,麵團軟硬適中。


    這個可以做一碗酸菜麵。


    麵條煮好,那邊肉餅也烙了一盤。


    舒舒叫人將茄鯗、蘇子葉各裝了一下碟,又吩咐人簡單的做了個糖醋白菜心、芝麻醬蘿卜皮,湊成四樣小菜。


    九阿哥在旁,臉色有些難看。


    他明白為什麽舒舒脖子不舒服了。


    膳房裏沒有凳子。


    或許有,因為油垢什麽的,沒有人想著給舒舒送過來。


    一直站著。


    直到快走到太後帳子,舒舒察覺不對勁,使勁掐了九阿哥兩把,他臉色才算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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