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嬪打發人出去後,才對宜妃抱怨道:“都這麽大了,還像孩子似的……”


    用這個做禮,看著太輕薄稚嫩。


    宜妃笑著說道:“我記得十三阿哥是冬月生的,要周兩歲,實歲才十一,可不就是孩子?”


    章嬪說道:“難為九阿哥、十阿哥寬和,這一路上帶著他,也不嫌他煩……”


    “親弟弟,有什麽煩的?況且十三阿哥是個好孩子,素來乖巧懂事,你是個有後福的……”???.


    小兒子,與年長的兒子不一樣。


    宜妃看出來,皇上對幾個小阿哥的疼寵。


    尤其是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真是當老兒子待的。


    十四阿哥上麵還有同母兄弟,初封不會高封。


    十三阿哥沒有同母兄弟,初封說不得也是貝勒起。


    章嬪抿嘴笑道:“托娘娘吉言……我也沒有什麽求的,就盼著三年後皇上給十三選一個體麵的福晉……不拘是像五福晉那樣的端莊溫柔,還是九福晉這樣的貼心懂事,都行,我不挑……”


    宜妃打趣道:“十三阿哥長得好,一般的也不匹配,到時候你別挑花眼就行……”


    *


    舒舒這裏,也吃到了鹿血豆腐。


    嫩嫩的,滑滑的,加上花椒油辣椒油的點綴,有一點點毛血旺的意思。


    舒舒吃得不亦樂乎,一人吃光了大半碗。


    九阿哥不在,他與其他皇子阿哥一起去參加八旗小宴去了。


    等到入更,九阿哥才回來。


    “這兩日正好圍場秋貢上來,爺跟膳房那邊打了招呼,留了一頭活鹿,明天咱們烤著吃……”


    這是還惦記著給舒舒親手烤肉。


    舒舒自然沒有異議。


    不過,她察覺九阿哥有些反常。


    眼神不大對。


    冒著賊光。


    麵色也有些潮紅。


    舒舒不放心,湊了上去,聞了聞:“這是喝酒了……”


    九阿哥搖頭:“內務府那些人機靈起來,處處貼心,爺那席酒壺裏放的水……”


    說著,他將背著的手伸出來,拿著一個皮囊搖了搖:“給你帶的,猜猜是什麽?”


    是一個皮水囊。


    舒舒好奇了:“酒?”


    這個雖說是水囊,可舒舒見蒙古王公這邊嗜酒的多,多是用這個做酒壺。


    “新鮮的鹿血酒!”


    九阿哥挑眉道:“這是爺的那一份……”


    新鮮鹿血……


    這個的傳奇功效,也是眾所周知……


    舒舒自然也不陌生,眼神都帶了嫵媚,不過想起十阿哥與十三阿哥,覺得頭疼:“兩個弟弟那裏沒有吧?”


    九阿哥輕哼道:“當爺是那不靠譜的……十三還小呢,老十也沒帶格格出來……”


    舒舒讚道:“爺越來越有哥哥樣子了……”


    九阿哥晃了晃手中皮酒壺:“要不要見識見識……”


    舒舒點點頭,心中也好奇著。


    要知道鹿血可是上等補品,不隻是對男人重要,也滋陰養顏。


    她的酒量不錯。


    就是因為小時候的陰影,對白酒不大喜歡。


    那個時候她剛記事,三、四歲的年紀,跟著阿瑪出去吃酒,被親戚逗弄,筷子頭蘸白酒,直接給辣哭了。


    印象深刻。


    等到十來歲,舒舒開始跟著阿牟與額涅出門交際,開始喝一些甜酒、果子酒之類的,就有些愛上了。


    尤其是甜酒。


    冬天熱了喝,夏天冰鎮了喝都好喝。


    等到三年前,舒舒有了上輩子的回憶。


    就開始有目的的訓練自己的白酒酒量,將這個短板補齊。


    要不然的話,以後躲不過去的酒局,再醉酒之類的……


    因此舒舒隨扈這一路上,參加大大小小的宴,都是隨了大流,沒有多喝,也沒有少喝,正正好。


    舒舒就吩咐小棠去膳房要了幾樣下酒菜。


    少一時,炕幾擺上,夫妻對坐。


    舒舒看著眼前的酒盅,是標準的五錢盅。


    她笑吟吟地道:“爺,說好了,嚐嚐就行……省得衝了藥效……”


    九阿哥點點頭道:“就是嚐嚐,爺也是頭一回喝這個……”


    鹿血酒倒出來,鮮紅鮮紅的。


    “一份鹿血,外加九份燒酒配的……這是新鮮鹿血酒,還有一種加了藥材炮製的,要四十多天,臘月作為年貢進到宮裏……”


    九阿哥給舒舒講解著。


    舒舒端起酒盅聞了聞,辛辣味還有濃鬱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很是叫人上頭。


    她喉嚨有些發癢,不想見識這個了,就有些遲疑。


    九阿哥沒有察覺舒舒的異樣,有些鄭重地酒盅舉了起來:“來,爺敬你一個……”


    舒舒配合得舉起杯子,笑著問道:“敬什麽呢?”


    “敬你處處都好……”


    九阿哥的聲音有些溫柔:“在汗阿瑪的兒子中,爺雖然什麽也不占,看著尋常,可是爺有福氣……你就是爺的福氣……就是爺是個朽木,有你在後頭費勁心力撐著,也立起來了……就是,辛苦你了……”


    他這一真情流露,倒是將舒舒弄的不會了。


    她不想領這個情。


    要不然一來二去的,九阿哥在她麵前沒自信,就去別人麵前找自信。


    她嬌嗔道:“瞧爺說的,我可不敢貪功,明明大主意都是爺拿的,我就是拾遺補缺罷了……爺可別拿好話哄我,回頭我信了,麵上帶出來,叫人笑話……”


    九阿哥笑了笑,喝了杯中酒。


    舒舒心中疑惑,他這是因何感觸……


    她麵上不顯,跟著喝了。


    滿嘴的腥氣與辛辣。


    舒舒強忍著,才沒有嘔出來。


    九阿哥已經夾了一筷子芥菜絲,遞到舒舒嘴邊。


    舒舒張嘴吃了,才將嘴裏的腥氣壓下,可依舊是辣得舌頭發麻。


    “這酒,好像比尋常的更烈……”


    舒舒覺得嗓子火辣辣的,臉上已經泛紅。


    “用的酒頭……”


    九阿哥說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舒舒見他不像歡喜的模樣,倒是有些寂寥,就搶下了他的酒壺道:“就這兩盅就行了……過了這半年,爺想喝多久,我都陪著……”


    說罷,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九阿哥很是動容,拉了舒舒的手道:“你真好……就算是軟飯,爺也樂意吃……”


    舒舒聽著這話頭不對:“有人跟爺嚼舌了?爺怎麽不唾他?爺是皇子阿哥,身份尊貴,明明是我高嫁攀了爺,怎麽反而說爺吃軟飯?這種混賬話,就是故意惡心人的,爺倒是上心了……”


    她口中罵著,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這樣討厭又碎嘴子,沒有旁人,肯定是三阿哥。


    九阿哥仰著下巴:“爺沒唾他,可爺也沒便宜他……說爺吃軟飯,那他算什麽?軟飯也吃不著……真是奇了怪了,之前北巡之前,每次見了還套近乎,這回就變了……不單單是爺懟他的緣故……爺想想什麽時候……”


    說著,他陷入沉思,好一會兒道:“爺想起了,就是咱們剛出來那幾天,嶽父送了老十、老十三馬……讓他瞧見了,盤問了好幾句,當時麵上就有些帶出來……真是的,管著太太寬了……”


    舒舒冷笑道:“不是管得寬,這是將董鄂家當成是他的附屬,之前待爺親近,應該是希望借著這個拉攏爺給他做臂膀……結果爺不同他親近,他就開始忌憚,怕爺分薄了他的助力……”


    九阿哥嗤笑道:“同樣是妃之子,爺有病,給他這個太子跟班做臂膀?真要奔前程,直接找太子爺不是更便利……”


    說著,他住了話音,麵上露了驚訝。


    好一會兒,他才壓低了音量道:“老三,他什麽意思?”


    舒舒看著九阿哥,沒有直接給答案,反問道:“爺覺得呢?”


    九阿哥透著幾分幸災樂禍:“這是起了心思了?這也太沒自知之明……他算哪根蔥?!朝臣也好,八旗王公也好,看得見太子,看得見老大,有誰提過老三……這是發什麽春秋大夢呢……哈哈……笑死爺了……”


    “夢想麽,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舒舒想起這句熟悉的話,笑著接了一句。


    九阿哥抬頭望了過來,眼神認真。


    舒舒回望過去,坦坦蕩蕩。


    九阿哥探身過來,在她耳邊輕聲道:“那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麽……”


    他的心裏跟著打顫,想起自己三月裏對舒舒的誤會。


    當時還以為她不樂意指給自己,是想要攀附太子。


    當時是誤會,那現在呢?


    她已經是皇子福晉……


    隻要是皇子,小時候心中都幻想過,要是自己有一日跟汗阿瑪那樣威風就好了。


    那皇子福晉心中,有沒有羨慕過後宮的娘娘或者羨慕過太後……


    “爺還不知道我的願望?自打我大病一場,我的願望就隻有一個,那就是長命百歲……這雖是美好的願景,未必能如願,可也要七老八十起步……”


    舒舒眼神清澈,毫不猶豫地說道:“等到嫁給了爺,爺這麽好,我的願望就略微變了變……那就是與爺一起長命百歲……”


    所以什麽除宗籍,短折而死,都不會存在的。


    大家都好好的。


    九阿哥覺得心裏滾燙,身上也跟著燥熱起來……


    經過一晚上的認證,舒舒覺得鹿血確實是好東西,怪不得被人推崇。


    而且這效果也管用,應該會比其他要效果好。


    九阿哥梳洗完畢,就見舒舒拿著那皮囊,忙道:“這個不能老喝,得緩緩……”


    舒舒的視線在九阿哥身上轉了一圈,笑顏如花道:“爺,昨兒不是提了要先製兩種藥丸子,將禦用招牌打出去……我看這個鹿血好,用這個做原料製丸子,應該會立竿見影……”


    “立什麽立?”


    九阿哥帶了不自在:“大白天的,你規矩一點,別什麽都往外說……”


    舒舒囧的不行,眼神往下瞄了去。


    這就是一個成語。


    純屬巧合,不用對號入座。


    九阿哥伸手,遮住她的眼睛:“眼裏長鉤子似的,再看,爺就修理你了……”


    不過舒舒的話,他也聽了進去。


    “這些日子禦藥房那邊製了不少幹鹿血,可以用那個做主藥,再加上人參、鹿茸什麽的,聽著更金貴了……”


    舒舒也覺得好。


    從古至今,賺男人錢,增加動力就是永遠的主題。


    今日閑暇,休整一日,明日出發。


    用了早膳,十阿哥到了。


    他是來謝兄嫂的。


    他收到了各處的回禮,才曉得自己送回來的東西,讓兄嫂做主敬獻了一圈。


    就是關係在這裏,道謝的話不用掛在嘴上。


    十阿哥就跟舒舒回報了昨日戰績,他獵了兩頭鹿,射殺了三隻狐狸:“有些少,不過同旁人打了招呼,換了一車皮子,嫂子看著用吧……”


    舒舒笑著說道:“好,到時候有富裕的,也給你們哥倆加個大氅……”


    說起這個,她才想起還沒問昨日行圍排名:“正紅旗排第幾?”


    “第三!”


    十阿哥帶了得意:“僅次於兩黃旗……”


    鑲黃旗不用說,是頭旗,無人相爭。


    正黃旗的實力卻不弱,素來不服氣鑲黃旗的。


    這個第二,論起來,比鑲黃旗的第一含金量還高。


    正紅旗卻與正黃旗爭得不向上下,十阿哥講了行圍的情形:“獵物總數一樣,就是他們多了兩頭大牲口……完全是運氣,要是咱們這邊也有牲口巢穴,那肯定第二了……”


    舒舒聽了,很是歡喜。


    不僅是代十阿哥歡喜,也代自己阿瑪歡喜。


    正紅旗這樣挺好。


    成為標杆,不容易輕易撼動。


    董鄂家也會發展平穩。


    “正藍旗呢……”


    舒舒問道。


    門口響起蔫蔫的聲音:“正藍旗倒數第二……”


    九阿哥已經在旁,跟舒舒說起總排名。


    大阿哥掌旗的鑲藍旗第四,七阿哥掌旗的鑲白旗第五,正白旗第六,正藍旗第七,鑲紅旗第八。


    按照之前的賭約,十三阿哥需要抄書了。


    他沒有耍賴的意思,就是鬱悶道:“真不賴我,正藍旗就是一盤散沙,幾個參領各自為政,他們平日就沒有操練過……”


    舒舒開解道:“這是頭一回,十三弟隻當是練手就好,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的,本來就沒有多少勝算……以後十三弟真正領了兵馬,記得今日教訓,好好操練就是……”


    十三阿哥點點頭,覺得自己又行了。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又看了十阿哥一眼:“九哥管了內務府,十哥明年去哪個衙門學差事?反正弟弟是要去兵部的……說不定還能有機會去見識見識地方的旗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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