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聖駕從熱河啟程。


    舒舒跟九格格沒有定下今日出發,而是將日子延了一日,省得行宮這裏預備的倉促。


    一大早,舒舒就拿了新腰帶跟新荷包給九阿哥換上。


    腰帶上金色織錦,上麵是用紅珊瑚珠子繡的金玉滿堂,金魚眼睛是黑色瑪瑙;荷包也是金色的,上麵也是縮小版紅金魚。


    這是一套,配上寶藍色寧綢大褂,靛藍色的馬甲,看著整個人都精精神神的。


    “哈哈,金玉滿堂……”


    九阿哥看著,很是喜歡。


    舒舒笑道:“今年爺的二十整壽,許是在路上了,今兒算是提前給爺賀壽。”


    九阿哥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七,不知道聖駕在路上要多久,許是八月底到京,許是九月上旬,舒舒才提前將東西預備好。


    九阿哥伸手將她攬在懷裏,道:“是不是太糊弄爺,就是腰帶與荷包,跟十八生辰、十九生辰有什麽不一樣的?”


    舒舒挑眉道:“爺想要什麽不一樣的?”


    自打到了熱河,舒舒身上有了反應,夫妻兩個就素著。


    眼下摟摟抱抱的,九阿哥覺得心裏癢癢,摸索著舒舒的後腰道:“等到京城,就是四個月往上,到時候……”


    舒舒看著九阿哥似笑非笑,沒有說話。


    呸!


    這就是男人,自己受著懷孕之苦,他卻無法感同身受,隻惦記著床笫之間那點事兒。


    臉大!


    九阿哥低下頭,貼著舒舒的臉,壓低了音量,道:“你指定也想的,到時候,爺好好服侍你一回……”


    舒舒覺得麵上滾燙,卻也伸手抱了抱九阿哥。


    長進了,還曉得體恤人……


    夫妻黏黏糊糊的,彼此都生出幾分不舍。


    “你別送了,爺自己出去……”


    九阿哥道。


    舒舒搖頭道:“我想送送爺……”


    不但是夫妻心意,還有旁人看著呢。


    尤其是那位多事的公公。


    他可不會體恤自己懷孕辛苦不辛苦,隻會在意自己有沒有將九阿哥放在心上。


    夫妻兩個從屋裏到了皇子別院外頭。


    隔壁的十三阿哥夫婦已經出來,十三福晉還沒有上馬車。


    瞧著樣子,是等著跟舒舒打招呼。


    十三阿哥則是在等九阿哥。


    九阿哥這邊,額爾赫、春林帶著侍衛、護軍,還有九阿哥的馬在這裏候著。


    何玉柱則是守著九阿哥的馬車。


    “九嫂……”


    十三福晉過來打招呼。


    舒舒回禮,道:“快上車吧,還要去隊伍裏排著,別耽擱了。”


    十三福晉應著,上了馬車。


    十三阿哥也跟舒舒打了招呼,而後等著九阿哥上馬。


    九阿哥忍不住握了握舒舒的手,不放心道:“中秋你要一個人過,到時候不耐煩待,就回伯府住些日子。”


    如今距離中秋還有小二十天,舒舒跟九格格等人在路上的行程是七到十天,中秋前幾天就到京城了,所以九阿哥這樣說。


    舒舒頷首,看著九阿哥道:“我到底是家裏,怎麽著都便宜,倒是爺這裏,春捂秋凍,衣服要記得添,可是也不能一下子添太多,到時候著涼,勾起‘百日咳’,還要遭罪……”


    九阿哥乖巧道:“放心,爺不讓你惦記。”


    舒舒想著九阿哥丟三落四的,還是不放心,轉頭吩咐何玉柱道:“杏仁茶、藕粉跟百合粉都是預備好的,輪著樣的,每日裏給爺泡一碗,潤肺去燥。”


    何玉柱忙恭敬應了。


    九阿哥這才上馬,跟著十三阿哥往行宮大門口去。


    十三福晉的馬車,與兩家的護衛、從人,跟著兩人而去。


    九貝勒府的侍衛跟下人,則是一分為二,一半跟著九阿哥去了,一半隨舒舒回京。


    侍衛之中,則是額爾赫跟春林隨九阿哥去了,曹順跟邢江跟著舒舒……


    十三阿哥早曉得兄嫂感情好,可是見了兩人這樣黏黏糊糊的,也覺得納罕,道:“九哥,您跟九嫂都成親四年,已經是老夫老妻,怎麽還這樣?”


    就是他跟十三福晉,如今相處的久了,跟剛大婚後的相處情形也不同。


    九阿哥得意道:“我們跟你們不一樣,彼此愛重,這夫妻情分隻會越來越深……”


    至於相敬如賓什麽的,都是扯淡。


    這兩口子恩恩愛愛,恨不得揉到一起才好,如對大賓那有什麽意思?


    四阿哥跟大阿哥騎馬在前頭,聽到後頭動靜,勒馬等他們,聽了這一句。


    大阿哥翻了個白眼,跟四阿哥道:“瞧瞧這點子出息,沒有什麽顯擺的,恨不得整日裏將他福晉掛在嘴上!”


    四阿哥深有所感。


    他在戶部衙門,被九阿哥顯擺得更多。


    兄弟兩個對視一眼,嫌棄之餘,也隱隱地帶了羨慕。


    羨慕的不隻是九阿哥與舒舒琴瑟相合,還有九阿哥這簡單的心性。


    知足常樂。


    人大了,想法就雜了,覺得滿足的時候就少,心裏就會不痛快。


    像九阿哥這樣整日裏笑嗬嗬的,在皇子中也算是獨一份。


    十三阿哥道:“隻看九嫂預備的路菜跟調料包,就曉得對您的看重,生怕您一個人在外頭吃不好。”


    九阿哥挑眉,得意洋洋道:“那不算什麽,還有各色茶包呢!”


    十三阿哥就道:“沾了您的光,路上好熬了,禦膳房的路菜除了各色鹹肉,醃白菜、醃芹菜、醃韭菜什麽的,新菜就隻有蘿卜跟嘎達白,真是夠夠的……”


    九阿哥聽了蹙眉,道:“這幾年不是添了不少新食方了麽,怎麽還是這些……”


    因為每次出門,他例菜吃的少,所以還沒有留意這個。


    十三阿哥道:“要東西耐存儲,不敢輕易換。”


    九阿哥聽了,就放下此事。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就算在位,他也不會對不懂行的事情指手畫腳。


    有些經驗,需要尊重……


    *


    等到聖駕的大部隊離開,舒舒跟九格格匯合,去送幾位公主。


    幾位公主,都是今日返程。


    不管多開朗的性子,這親人生離,都帶了感傷。


    況且對公主來說,允許到熱河來朝也是恩典,不是自己抬腳就能過來的。


    誰也確保不了下一回還有恩典。


    純禧公主潸然淚下,榮憲公主哽咽無聲,三公主反倒是反應最輕的。


    隨著各部蒙古王公隊伍的離開,整個行宮靜寂下來。


    隨扈而來的京旗人馬,已經跟聖駕離去。


    如今熱河行宮,除了貝勒府跟公主府的侍衛、護衛等人,還有錦州大營的四百八旗兵鎮守。


    他們之前抽調過來,是臨時差事,不過隨著聖駕在這裏過了一個夏天,決定擴建熱河行宮,這些兵馬就徹底在這裏駐守,之前幾個月已經搭建了簡易的旗營,錦州旗營那邊的家屬也會陸續轉移到這裏駐防。


    舒舒回到皇子院,一個人百無聊賴。


    行李都整理的差不多,隻有她日用的鋪蓋跟器物,明早裝箱就行。


    正好曹順今早將幾個鋪子的賬冊送來了,舒舒就打開來看看。


    鋪子前幾日就關了。


    不是因為沒有客人,而是從京城帶來的東西都已經售罄。


    舒舒大致翻了翻,利潤看著不錯,可這是沒有折算人工跟房租。


    這兩項加起來,利潤就沒多少。


    不過這才是開始,隻將鋪子占住,就是賺了。


    這會兒功夫,外頭有了動靜。


    是九格格來了。


    舒舒得了消息起身,心裏也是唏噓。


    早年同住西花園的時候,姑嫂兩個恨不得每日裏形影不離。


    南巡的時候,在九阿哥沒有過去之前,更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兩人年歲相仿,都是知書達理的,脾氣也相投,感情速度升溫。


    不過因身份有別,也少了天長日久的積累,如同海市蜃樓似的,缺少根基,降得也快。


    “九嫂……”


    九格格換了送客的大衣裳,換了家常衣裳,神色也多了輕鬆愜意,不再是之前的強顏歡笑,沒有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繃感。


    舒舒見狀,也熱乎幾分,道:“正閑著無聊,想著請你過來消磨時間,妹妹來的正好。”


    九格格聽了,笑得很溫柔,道:“想起在西花園的時候,當時我每天擾著九嫂,要麽看書,要麽下棋……”


    舒舒也想起了那個時候,道:“真快啊,這一轉眼,四、五年了。”


    西花園裏的煙火盛會,想起了依舊絢爛多姿,印象深刻。


    九格格神色恍惚,而後神情逐漸清明,看著舒舒道:“早先不覺得什麽,如今想起來,九嫂勸我的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可見九嫂是真心待我,倒是我糊塗,不長記性,走了彎路……”


    早先她也愛麵子,總覺得自己過得不好,讓長輩們擔心,也叫嫂子們看笑話。


    如今想想,竟是鑽了牛角尖了。


    舒舒道:“現在想明白也不晚,妹妹是公主,自己想開了,這宮外頭就無人能叫妹妹委屈。”


    “嗯……”


    九格格點頭,帶了羞慚,道:“早先在書上看人心易變,總覺得那是極少數,如今這幾年看下來,才曉得這幾個字道盡人性,都是我的過錯,剛開始就鬆了規矩。”


    舒舒道:“跟妹妹不相幹,歸根結底,就是欺軟怕硬罷了,再是人心易變,怎麽沒有人去禦前紮刺去?”


    就比如酒鬼鬧事,有回家打老婆孩子的,沒有去衙門打上官僚屬的;有砸東西的,卻沒有四處送銀子的。


    為的是什麽,不過是再醉的酒鬼,心裏都有杆秤,曉得權衡利弊罷了。


    人心鬼蜮,狗狗祟祟,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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