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境況比起外圍的荒涼來截然不同, 此處乃是貿易重鎮, 人流方麵比之中原來說自然也沒有相去甚遠的道理,饒是被俞岱岩牢牢護住,也還是免不了被往來之人推撞一二。


    許是服飾太過打眼, 因而一路上受到不少人的關注,也有個別生意人上前向倆人兜售商品, 待換上當地服飾,尋到客棧時已經是饑腸轆轆, “萬堡主果真是仁義寬厚, 實乃當今世上不可多得的大好人。”


    人未出場聲先到,一名粗獷大漢尚未踏入客棧大門,中氣十足的聲音便已然先行傳入了在場者的耳朵, “張大哥, 你又受了萬堡主的什麽恩惠不是?”


    本是一句玩笑話,卻惹得大漢較了真, 麵紅耳赤、急吼吼的道:“本是好好的事情, 到了你的嘴裏怎麽就變了味道?!萬堡主那等大大的好人,你莫要有意無意誹謗於他!”


    經他一說,對方反而麵露尷尬不再言語,見氣氛有些不對,周圍幾名壯漢也是第一時間圍了去, “張明說得沒有錯,萬堡主一家樂善好施,每年都會有兩次對外發放糧食的時候, 孫奇你莫不是糊塗了,這等事情也能沒有印象?”


    許久過後這場鬧劇才總算平息下來,那孫姓男子也是一時口快,這處多是豪邁爽利之人,短短幾盞茶的功夫就能令那二人從方才的吵鬧轉為現下的把酒言歡,由夫妻二人暗中聽得的隻字片語中不難看出,那萬家堡堡主在當地也是極富名望之人,於旁人眼中便是個令人欽佩的大善人,與忠伯口中大奸大惡之人的形象截然不同。


    聽聞對方此時正在不遠處的街口分發麵點,二人也自暗處觀察了些許時候,隻覺那忙碌中的中年男子體態臃腫,麵目倒是十分和善,對著眾人全程也是笑眯了眼,令人委實看不出端倪。


    人群之中隱約見得一人身形樣貌與忠伯十分相似,沈姝來趕緊縱身追去,俞岱岩緊隨其後,“忠伯。”對方回頭大驚。


    顯然還未能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忠伯呐呐的道:“小小姐,姑爺。”將倆人帶至一戶宅院,坐定之後繼而才道,“不知小小姐同姑爺為何會突然來到大漠?”


    俞岱岩:“忠伯幾個月來杳無音訊,我們自是為此而來。”


    誰知卻引得對方麵色變了幾變,“老奴仍是同往常一般往中原送去書信,從未間斷,姑爺此話又是從何而來?”不知想到了何處,麵色更是慘白了幾分,“老奴倒是收到幾封回信,字跡同小小姐所寫半點不差,即便是當初約定的標記也是一模一樣。”將他口中提到的書信拿在手中,三人麵色冷峻,皆是沉默不語。


    “對方此舉隻怕正是為了將我們夫妻引來,如今事已至此,還是盡快查處對方的身份才是正理。”忠伯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仍是憤怒萬分,“那個畜生···定是那個畜生想要將董家的後人趕盡殺絕···”


    婉拒了忠伯的邀請,二人仍是準備回到客棧安置,剛一步入客棧就迎麵撞上某人,抬頭道歉的檔方才驚覺對方竟是那萬堡主無疑,對方見到沈姝來後也是猛的一愣,轉頭便紅了眼眶,眼神也是愈發的激動,一句“我乃是你母親一族故人”的話讓人將信將疑,不管沈姝來如何閃避,對方似乎早已篤定她便是董家後人無疑。


    依照對方所言,萬、董兩家原本也是關係密切,當年董家發生變故也在萬家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待他趕到之時已經為時已晚。


    這夜沈姝來輾轉難眠,此地晝夜溫差明顯,到了夜裏溫度著實有些偏低,俞岱岩將她牢牢鎖在懷中,也是整夜的不能安眠。


    “娘子可是在焦慮忠伯和那萬家堡堡主之事?”輕撫她的發頂,俞岱岩歎道。


    蹭了蹭他的下巴,沈姝來不語。


    俞岱岩的聲音陸續從頭頂處傳來,“忠伯是個可信之人,反觀那萬堡主,待人卻是虛情假意了幾分。”


    見懷中人詫異的抬頭,悶笑之餘方才繼續說道:“今日我們三人行至街角時的情景娘子可還記得?見到馬匹橫衝直撞朝你奔去,忠伯下意識就要將你護在身後,這等反應足以說明忠伯確是將你看得極重。反倒是那萬家堡堡主在向鄉民分發麵點時,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用絹帕擦拭手背,他雖善於做戲,同你我二人初初見麵之時臉上也曾有幾絲不自然的神色一閃而過。”


    沈姝來聞言大悟,“原來我相公還是這等心思縝密之人。”仰頭輕啄他的嘴角,當即換來對方綿長的一記深吻。


    第二日一早,店家為二人送來萬家堡的帖子,寥寥數語間隻道希望夫妻二人能夠賞臉到府中一聚。


    “俞大俠,俞夫人,請。”俞岱岩與對方虛與委蛇幾番,席間更是數次聽他提及往時同董家眾人的關係是如何密切,語調自然,絲毫看不出作假的成分。


    “堡主。”一名小廝怯怯的立於門外,似乎對這堡中主人有一絲難以道明的懼意。


    見小廝來報,對方麵露喜色,朝二人道:“不知二位可有興趣隨我一道?”


    來人正被堡中護衛攔在門外,“你這表裏不一的陰險小人。”見對方突然出現,董忠一反方才為對方所攔、無力反抗的模樣,猛地撥開麵前幾人,手中的匕首直朝對方揮去,他自接到對方書信,提及兩位主人已被帶到此處的消息後內心便片刻也不得安寧。


    許是未曾料到他竟還有如斯本事,對方如願為他所傷,奈何董忠早已是上了年紀,武功也十分淺薄,若不是俞岱岩夫妻二人上前將他護住,定是立時死在對方掌下。


    “哼,今日就是你們主仆的死期。”事情到了這般地步,對方似乎也是失了耐性,徑自從手下那處接過武器直指三人。


    直到這時沈姝來才不得不驚歎對方爐火純青的演技···


    “方才他們已經服下劇毒,黃泉路上有你心心念念的小主人為伴,董忠你也不枉此生了。”忠伯聞言臉色劇變,胸口的悶痛感仿佛再也支撐不住,頓時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沈姝來趕緊為他點上幾個大穴,俞岱岩見他暫無大礙才道:“隻怕萬堡主的計劃有變了。”


    “哈哈哈···”不知是否是怒急攻心,董忠忽的仰天大笑,“姓萬的,你多行不義,我已將你多年來犯下的罪行全數散播出去,證據確鑿,日後你便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多年來搜集到的證據已經足以令他死無葬身之地。


    “你···”他平生最是注重名譽聲望,想到萬家多年來給外界營造的形象即將就此坍塌,仇家也會逐一尋了來討要他的性命,終於按耐不住準備致三人於死地。


    他知沈姝來二人至今未有任何中毒的征兆,心中不免有些困惑,隻是當下的形勢已經容不得他細想,待夫妻二人將這一眾打倒在地後,府外也陸續傳來喧鬧聲,忠伯道定是他放出的消息已經引來萬家的各路仇敵,往時萬家暗地做了不少勾當,眾人皆是被其表象所迷,現下收到切實證據找上門來也是理所當然。


    “小小姐,姑爺,那毒···”董忠上了年紀又受了對方刺激,此時已經愈發虛弱。


    俞岱岩將他掛在肩上,施展輕功朝宅院而去,“忠伯莫要擔憂,我同相公沒有大礙。”尾隨在倆人身後,沈姝來道。


    這廂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靈蛇島上卻是暗潮洶湧。


    那日幾人隨金花婆婆踏上了靈蛇島的地界,遠遠就見謝遜被一群丐幫弟子圍在中央,幾人不知金花婆婆究竟是何底細,隻知謝遜有難,對方卻是絲毫不予理會,殷素素也是護短之人,縱身上前幫助謝遜將丐幫一眾打倒在地。


    隻餘下一名長老模樣的男子還立在中央,話語間洋洋灑灑盡顯對同伴的重視,儼然已經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謝遜向來十分看得起這類英雄好漢,張口就欲放了這人離開。


    “慢著。”殷素素出聲阻止,謝遜眼盲多年,素來對聲音的敏感度極高,回過神來時已經激動得渾身顫抖,“弟妹。”


    “大哥。”張翠山出聲喚道。


    謝遜身軀一震,“翠山,好,好···我那無忌孩兒在何處?”他便是被金花婆婆以張翠山夫婦早已死去,張無忌下落不明、如今已有消息傳回的理由哄騙了來。


    張無忌眼眶含淚,“義父,義父我是無忌。”


    這頭上演父子相認,兄弟情深的戲碼,那頭的陳友諒卻已經被殷素素打得口吐鮮血,似要隨時昏厥一般。


    “弟妹不可,我見這人也是個忠肝義膽之輩,何不就此放了他回去。”陳友諒的慘叫聲漸漸清晰,謝遜趕忙出聲勸阻。


    殷素素下手毫不留情,一劍下去陳友諒當下便斷了氣,“弟妹,你···哎···”


    “謝前輩有所不知,剛才這奸詐之人言語與行為極不相符,嘴裏說得大義凜然,動作上卻是隨時準備將同伴當做肉盾,他們本就是為著屠龍刀而來,若是就此放虎歸山隻怕是會為謝前輩引來禍事。”陳友諒心頭的小九九哪裏逃得過殷素素與趙敏的眼睛,此時被趙敏一語道破,也為她換來殷素素讚賞的一笑。


    “三哥。”金花婆婆自暗處走來,身旁自然是跟著蛛兒與曾阿牛。


    對方雖是刻意發出蒼老的聲音,謝遜眼盲心不盲,此刻對方話語間的幾分熟稔倒是聽得十分清楚,“閣下究竟是誰,為何要詛咒我義弟與弟媳,欺騙與我這個瞎子。”


    “咳咳,三哥可曾記得,當年我與先夫韓千葉成親之時,教中兄弟皆未到場,隻有三哥帶著幾壺美酒而來,這份恩情我黛綺絲至今都不曾忘懷。”當年落下的病根始終未除,黛綺絲忍不住又是幾聲咳嗽,蛛兒趕忙上前為其拍背,眾人的身後,小昭因擔憂她的安危暗暗握緊了拳頭。


    謝遜瞪大雙眼,“韓夫人?”


    “是我,三哥,小妹此番隻是為借你的屠龍刀一用,既然已經到了這等地步,三哥肯於不肯還且待過個幾天再下定論。”說罷帶著幾人一道往茅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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