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個午後,不同於玉歆玲與溫蘄燁南城門的小鬧劇,江光曦站在禦史的府門外,展扇無奈地苦笑著,卻也不走,隻是站在那裏,似乎在等候著,身後的兩個奴仆之間有一個紅木鑲金箔的大箱子,單看箱子,就知價值不菲。


    齊浩遠遠遠走來,就看到一邊苦笑一邊搖著扇的江光曦站在禦史府門前,身後是兩個守著箱子的奴仆。他快步上前來打招呼,“光曦,你也來啦?”


    江光曦轉過頭來對他溫和一笑,無奈道,“是啊,心裏怪過意不去的,特來向禦史大人賠罪。”


    “所以,你這是被拒在門外了?”齊浩遠看了看緊閉的府門,又看了看江光曦,“難為你了。”


    江光曦正想回他什麽,卻見齊浩遠幾步走到那門前,爾後對著那厚重的大門一頓狂敲,府內的人受不住了,有下人趕忙開了門,探出頭,道,“敲什麽敲,我家大人今天不見……”話未說完,那奴仆看著齊浩遠停住了話語,又笑道,“原來是大將軍啊,奴才失禮了,我家大人說了,今天不見客,將軍還是請回吧。”


    齊浩遠卻不管,喝道,“告訴你家大人,今天他要是不出來,本將軍就砸了這府門。”


    那奴仆也是欺軟怕硬,見齊浩遠不似江光曦那般好說話,趕忙應了幾聲是,就跑進府中通報去了。


    不過一會,禦史就黑著一張臉走出來,齊浩遠走過去,道“多謝禦史大人肯出麵相見,齊某是與光曦是特地來向您道歉的。”


    禦史冷嗤了一聲,“齊將軍的賠禮方式可真是絕無僅有啊,還要砸老夫的府門。”


    江光曦上前來,解釋道,“禦史大人見諒,實在是因為見不著你才出此下策。”又轉身示意奴仆將箱子抬過來,打開箱子道,“這是光曦準備的一點心意,還望禦史大人不要怪罪光曦今早在朝堂上的不敬。”


    禦史掃了一眼那箱中罕見的珠寶古董,又看了一眼光曦,“你倒是有誠意。”


    江光曦正欲鬆一口氣,又聽禦史冷道,“可本官要這個誠意有什麽用?”


    齊浩遠輕拍江光曦的肩膀,看向禦史,道,“禦史大人的意思,齊某也明白,無非是想為秦小姐尋得一門親事,齊某不才,手中好歹掌握著我朝的虎符,大人如若不介意,不若讓秦小姐尋個時間到軍營中看看,三軍中不乏有功名顯赫之輩,或許能在其中尋得秦小姐的良配。”


    禦史越想越激動,顫抖著胡子,抓著齊浩遠的手腕道,“當真?”


    齊浩遠點頭,一句當真,像是給禦史吃下定心丸一般,禦史激動地眼眶紅紅的,連連說了幾聲好……


    臨走前,江光曦拱手作了一揖,道,“還請禦史大人收下光曦的賠禮,否則,光曦心中難安。”


    禦史與他推辭了幾句,見他執著,隻好喚奴仆將箱子抬進府中去了。


    告別了禦史,齊浩遠一把摟過江光曦的肩膀,戲謔道,“沒想到啊,光曦和我想一塊去了。”


    江光曦一臉慚愧,“哪裏,還是齊兄想得周全,光曦也隻會用身外之物來賠禮罷了。”


    齊浩遠取笑了他幾句,又道,“你在朝堂鬧得這麽大,回去可還好?”齊浩遠一想起江光曦那個頑固死板又苛刻的爹就忍不住抖了一下。


    江光曦搖了搖扇,笑道,“還好還好,父親隻是拿書卷砸我,也沒砸著。”


    “你父親倒是對你越來越寬鬆了。”齊浩遠想著這些日子以來,無論江光曦做錯了什麽,江父都很少再罰他去跪祠堂什麽的了,不禁有些不可思議。


    “他呀,現在卯足了勁兒要給我尋個娘子,今早被我這麽一鬧,連媒婆都懶得上門來了,我也樂得清閑自在。”江光曦笑道,眼中卻隱有落寞。


    齊浩遠並未注意到他的變化,笑道,“光曦果真厲害,走,哥帶你喝酒去。”


    遂與江光曦勾肩搭背向酒樓走去。


    齊王府中。


    阮荻兒坐在書房中,手裏捏著一紙信,眸中閃爍著淚光,喃喃自語著,“琮之,我也想一直陪在你身邊,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顧,可是我能怎麽辦啊?喜兒去查了紅姑的死因,是玉歆玲……是她,她殺害了我唯一的依靠……我恨她,她分明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紅姑哪裏得罪她了?每次我與她發生口角,回府之後都是紅姑勸的我……”


    她趴在桌上嗚嗚地哭著,手裏依舊捏著那封寫著寥寥幾字的信,“我不是故意讓你失望的,琮之……”忽而,她又抬起頭來,胡亂地擦拭著臉上的淚痕,又仔細地看了看信中的內容,“是不是……是不是我還向以前那樣你就還是會愛我?我……對,我得給他回信,告訴他,告訴他我改,我以後不鬧,我乖乖的,我隻要他愛我就好……”說著說著,她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喜兒從房外端著糕點走進來,見她還在哭,取出絲帕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安慰道,“郡主莫要哭了,臉都要哭花了。”


    “喜兒?”阮荻兒抽抽噎噎地哭著,又咧著嘴要笑,“琮之的信上說,隻要我……我乖乖的,向以前一樣,他就還是會愛我,對不對?”


    喜兒隨便瞥了一眼信中的內容,隨即笑道,“是啊郡主,二皇子便是這個意思呢。”隨後又微微偏過頭去,眼中似是欣慰,“以後郡主嫁與二皇子,該是很幸福的。”


    她不偏頭還好,這一偏頭,阮荻兒卻正好看到了她臉上的巴掌印,一把拉住她,“你的臉怎麽了?誰打了你?”


    喜兒似乎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愣,反應過來後下意識捂住臉,“奴婢沒事,來的時候撞到門邊了。”


    “我不信,這分明是被人打了一巴掌。”阮荻兒拉著她不放,“告訴我,是誰?”


    “奴婢……奴婢……”喜兒似乎不敢說,眼眶急得紅紅的。


    “不怕,無論是誰,我們遲早跟他算回來。”阮荻兒安慰著她,“你盡管說吧。”


    “郡主不可啊……奴婢……奴婢不能傷了您和昭然公主的和氣……”喜兒猛得伏首,聲音不自覺地帶上哭腔。


    “玉歆玲?又是玉歆玲……”阮荻兒坐回凳子上,氣狠狠道,“紅姑在時多次讓我莫要跟她傷了和氣,可她三番四次地刁難我的人,究竟是幾個意思?還真以為她高我一級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郡主息怒,氣壞了不值得……”喜兒拉著她的衣袖,淚汪汪的雙眼襯得她楚楚可憐的。


    “她為何刁難你?”阮荻兒到底是講道理的,此時才想起還不知玉歆玲為何刁難喜兒,便又看向她問道。


    喜兒垂眸,貝齒輕咬了咬殷紅的下唇,“奴婢……”話還沒說,她的眼淚便開始撲簌簌地往下掉,哽咽道,“奴婢去皇後娘娘那裏拿郡主的婚期吉日時……路過了禦花園,聽到……聽到……”她似乎傷心得說不下去了,抽抽噎噎地,又道,“聽到昭然……公主說……說……此番除掉了母親……就是斷了……斷了郡主的一膀一臂……奴婢湊過去聽……還沒聽到幾句,就……就被公主身邊的姑娘發現了……奴婢想問公主為何……為何殺害母親,公主她………她……她卻矢口否認,還打了奴婢,說……說奴婢……說奴婢以下犯上……”


    阮荻兒越聽怒氣越大,當即一拍桌站起來,喝道,“簡直無法無天了,喜兒別哭,我這就進宮去找皇後嬸嬸,讓她為我們主持公道。”


    喜兒卻一把拉住她,“郡主不可衝動,畢竟……畢竟我們手中並無任何真憑實據來證明公主就是殺害我母親的凶手啊……”


    “可是……我們不能讓紅姑死不瞑目啊……”阮荻兒的眼眶又紅了幾分,美人眸中含淚,煞是好看,可惜眼下無人欣賞,心上人亦不在身邊守著……


    “不如……我們派人把此事告知與各城的說書先生,讓他們將此事講與世人聽,此法雖齷蹉了些,卻快得很,又能給昭然公主施壓,隻要我們做得隱蔽……必不會被人發現……”喜兒轉了轉眼珠,獻策道。


    阮荻兒猶豫了一小會,點頭道,“行,此事交給你去辦,務必辦得穩妥,莫要讓人發現了。”


    喜兒似是一喜,服了服身,道,“是,奴婢這就去辦。”


    說罷,便退下去了。屋上,有一道身影一躍離開,悄然跟隨在喜兒身後。


    喜兒走回自己的房間,提筆便開始寫要交給說書先生的書稿,屋上的人偷偷瞄了幾眼,自懷中掏出削好的炭筆和紙,也自顧自的寫了起來,越寫越興起,竟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屋上人往下一看,發覺喜兒已經換上男裝戴著鬥笠出來了,便收筆起身,跟隨在喜兒身後一同除了齊王府後門,又繞了幾個胡同……眼見巷中無人,喜兒走到一處角落裏,輕輕拿出一塊磚塊,扭了三扭那個藏在磚塊後的機關,便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坑,她一把將懷中的紙張放下去,隨後關了洞坑,細細確定巷中依舊無人,便放心離去了……


    待她走後,那人一把跳下來,學著喜兒的樣子扭開了開關,拿出裏邊的紙張細細看了起來,蹙了蹙眉,將自己懷中的紙張折疊好放了進去,又將喜兒寫的紙張放入懷中,仔細關了機關,就又閃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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