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醞釀著一陣令人窒息的死寂的沉默。而這陣沉默的源頭是程雋, 讓阮啾啾無所適從。


    程雋:“……”


    阮啾啾:“??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感覺你的表情不太對勁?”


    程雋又沉默許久, 幾乎讓阮啾啾不耐煩的時候, 他緩緩問道:“吃蛋糕的時候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對勁嗎。”


    這麽一問,阮啾啾頓時陷入了迷茫。


    “什麽意思?該不會你真的給我吃了一個變質的蛋糕吧?!”


    “不是蛋糕的問題。”


    “難不成還是塑料盒的問題……”


    “我塞了一個鑽戒。”


    阮啾啾:“?”


    “在蛋糕裏麵。”


    “???”


    阮啾啾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 大腦當機一片空白:“你的意思是我吃了一個戒指?等等, 多少錢的戒指?”


    第一時間, 她竟然想到的是戒指的價格。


    “幾十萬。”


    幾十萬?!阮啾啾大驚失色之餘, 不假思索地大手一揮。


    “走走走!趕緊開車帶我去醫院,趁著現在時間還早, 說不定洗胃能取出來!”


    程雋:“……”


    “快啊, 把我拆了賣掉還不值這麽多錢呢!”阮啾啾一想到幾十萬會打水漂,肉疼到簡直要哭了。她催著程雋上駕駛座,自己坐在後排捂著胃, 心裏默念著希望時間還來得及。


    車輛啟動,程雋開著車,沉默無語。


    本來應該是個浪漫的事情, 此刻卻變成了烏龍, 一想到等會兒洗胃的不好受, 還得多花錢在醫院,阮啾啾就更肉疼了,一時間不知該心疼錢還是心疼自己。


    車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兩人一個坐前排,一個坐後排, 阮啾啾望著他的後腦勺,不用看都能想象到程雋裝作溫吞鎮定的樣子,她忽然噗呲地笑了一聲。


    “我真是服了你了,怎麽想到這麽老土的主意?”


    程雋的語氣飄忽,手握著方向盤半晌,說道:“學習。”


    阮啾啾哭笑不得。


    “這到底是學習了哪門子的主意。”


    驚嚇之後,心情恢複了平靜,阮啾啾已經做好去醫院洗胃的準備。這時候在回味起程雋剛才的舉動,她突然靈光一閃,問道:“你剛才該不會是想給我看驚喜吧?難道是……煙花?”


    程雋:“……沒有。”


    “我居然猜對了?”


    煙花加上鑽戒,還真有點兒霸道總裁的樣子。真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要什麽沒什麽,還得去醫院。


    這樣的場景大概阮啾啾也沒想到。


    摸摸肚子裏懷揣的鑽戒,阮啾啾又是好笑又是無語。別過臉,望著車窗外冰天雪地的寒冷景色,聲音倏然地放輕了:“其實,沒必要用戒指,用煙花這些東西。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愛錢。”


    盡管表麵上咋咋呼呼,總是嚷嚷著這個貴那個值錢,實際上她對於錢財的渴求並不是很多。錢夠花就好,真正戴上鑽戒,還得擔心著怕弄壞了,怕丟掉了。


    “我不是那麽想的。”


    阮啾啾愣了一下:“嗯?”


    程雋一邊開車,一邊說道:“如果錢能留住你的話,或許我就不會擔心到睡不著了。”


    “……”她一時訝然,怔怔地望著程雋。


    “也不會半夜守在客廳怕你溜走。”


    “……”


    “上班的時候總是在擔心回去之後又是一個人。”


    “……”


    “做監控錄像和定位輕而易舉,但從來沒想過會用在你身上。就在半小時前,哪怕競賽生涯中最有挑戰的一次比賽也從未有過如此忐忑而又不受控製的情緒。”他一手扶著方向盤,安靜片刻。


    “如果喜歡一個人也可以像編程一樣簡單就好了。或許我就能找到bug,破解你的防火牆,編出能動搖你的病毒。”


    “……”


    一股灼熱的溫度漸漸在阮啾啾的臉頰上燃起,滾燙得驚人,燙到簡直要把她的心也溶成了一灘水。她竟想不到,程雋這樣的直男說起情話來,是如此的動人。


    車裏恢複了沉默,依稀能聽到輪胎碾壓在雪上發出的聲響,就像阮啾啾的防護牆在一層層迸裂的響動。


    她原以為兩人之間,自己處於劣勢,怕受傷害,才不敢喜歡,不敢主動付出。嘴上說著要嚐試一下,心底卻卑劣地龜縮著,哪怕他在堅硬的外殼外麵屢次試探,也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要維持無動於衷。


    阮啾啾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膝蓋上,她握緊了拳頭,顯得有幾分局促不安。


    “其實……”


    “叮咚叮咚……”程雋的手機鈴聲響起,被他瞬間按掉。他僵硬地握緊了手機,半晌,問道:“其實什麽?”


    其實她根本沒辦法喜歡上他?


    其實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其實——


    “你先接電話吧。”阮啾啾握拳幹咳一聲,避開話題。


    就像躲在殼裏的蝸牛偷偷摸摸地探出觸角,稍有變動,立即縮了回去,怎麽敲都別想出來。阮啾啾看不見的地方,程雋的神色破天荒地多了幾分黯然。


    盡管如此,臉上的表情和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的慢吞吞。


    他回撥電話,打了過去:“喂。”


    電話是酒店經理的,語氣有些驚慌失措:“老板,拿錯蛋糕了,裏麵沒有戒指……這種事情竟然失職簡直是罪不可赦,我已經讓負責的廚師收拾東西滾……”


    “戒指在你那裏?”程雋打斷他的話。


    酒店經理怔忪一秒,隨即應聲道:“對對對,就在酒店,您放心,被我好好保管著,絕對不會丟掉!”


    世間最美好的成語大概就是虛驚一場了。


    程雋慢吞吞的聲音平靜到毫無起伏,讓酒店經理心裏惴惴不安:“老板……您要處罰就罰吧,沒能監督到位我也有責任,我……”


    “你不用走。”


    “啊?”


    “把廚子也叫回來。這個月雙倍工資。”


    酒店經理懵了:“老、老板?”


    回應他的是老板掛掉電話的嘟聲。


    車裏安靜得很,阮啾啾坐在後排也聽得一清二楚。她的心情有些複雜,方才捂著肚子就像懷揣著財寶,現在她的肚子一文不值,大概也就值幾斤肉錢。


    ……不過,不用去醫院洗胃,對於阮啾啾來說簡直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兩人坐在車裏,持續著尷尬的沉默。


    美好的氛圍被破壞得一幹二淨,這種時候再繼續訴衷腸,簡直是雪上加霜。


    阮啾啾幹咳一聲,望向窗外,說:“回去吧,肚子餓了。”


    “要去那家餐廳嗎?”


    “別了吧。”


    她真是有些怕了,生怕程雋再弄出什麽奇奇怪怪的“驚喜”。上一次新年差點兒坐飛機跑到另一個城市的教訓阮啾啾還記得,她抿了抿唇,說道:“下次這種事情,還是事先通知一聲吧,不希望再浪費精力了。”


    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程雋輕飄飄地嗯了一聲,不知他此刻的心情如何。


    車輛緩緩啟動,來時的路上還能聊幾句天,回去的時候就變成兩個啞巴,誰也不說話。阮啾啾的手肘倚在車窗旁,外麵的天色已然漆黑一片,點綴著幾顆閃爍的星辰,寧靜的光輝縱然寥寥,卻也在努力地折射著屬於自己的光彩。


    她的唇角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笑意。


    回到酒店,兩人默契地誰也沒有提在車裏發生的事情。酒店的自助餐人不多,兩人默然地吃完了一頓飯,阮啾啾能明顯地感受到程雋陡然減少的飯量。


    他居然隻吃了一份主食,簡直是天上下紅雨,不可思議。


    兩人默然地朝著穿過走廊,進了客房。


    這個點睡覺的確還有些早。還有幾個小時到零點,這一年才真正地邁了過去。或許看春節聯歡晚會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那——”


    “那——”


    “你先說。”


    “你先說。”


    阮啾啾啼笑皆非:“我們什麽時候這麽默契了。”


    程雋別過臉,沒有接話茬,而是慢吞吞地說道:“時間不早了,睡吧。”


    這時,阮啾啾向前邁了幾步,走到程雋的麵前。她的個頭比程雋要矮一頭,顯得愈發嬌小可人。程雋沒有說話,用眼神來詢問阮啾啾要幹什麽。


    阮啾啾眼神鎮定,耳尖卻紅彤彤一片。


    她張開雙臂,略顯尷尬生澀地說道:“允許你抱十秒鍾。不許拒……”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打斷,下一秒,阮啾啾落入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懷抱。修長有力的雙臂緊緊抱著她,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勒得阮啾啾不太舒服地掙紮了一下,反而被抱得更緊。


    鼻息淨是程雋好聞的氣息,淬著雪的冷意,卻又漸漸地融化,裹挾著滾燙的皮膚。


    阮啾啾的臉頰也被熏上了淡淡的粉色,這讓她看起來無比誘人,可愛得不像話。


    “先內測一下吧。大概還是有希望的。”


    或許,她不應該拒絕得太快才對。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麽樣。


    頭頂傳來程雋悶悶的回答,餘音沙啞。


    “好。”


    “……”


    “……”


    又是沉默一陣。


    阮啾啾說道:“那個……十秒鍾已經到了,你快鬆開吧……”


    “還沒有。”


    她被摟得更緊了:“還有九秒鍾。”


    作者有話要說:  雋崽不容易鴨!!!


    難得做了回人,請大家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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