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趙良生剛開始還笑吟吟的,但聽到機築處三個字,臉立馬變了顏色,因為這三個字,對他的印象太深了,還有剛才那個人叫什麽名字來著,石大勇?對就是著個名字,石可,石大勇,一種不祥的預感頓時蔓延到趙良生的心頭。</p>


    趙良生心“咯噔”一下,手控製不住的猛的一抖,小霸道嚇了一跳,撲棱著翅膀飛回自己的窩裏,隻露出毛絨絨的小腦袋,閃著它烏溜溜的黑眼珠,歪頭看看這個,在歪頭打量打量那個。</p>


    趙良生目光艱難的挪到李華身上,他多希望是自己猜錯了,然而,他失望了,李華的表情明明確確的告訴他,他猜的不錯。</p>


    氣氛凝重起來,石大勇咽了口唾沫,“趙大哥,我是石可的父親……”</p>


    “哐當。”茶壺落地的碎裂聲驚得三人齊齊把腦袋轉過去,嚴思勤呆愣在門口雙手還保留著端壺的姿勢,水壺卻已經變成了碎片。</p>


    “晨他娘!”趙良生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到門口,扶住嚴思勤的胳膊,“沒燙著你吧?你咋這麽不小心?”</p>


    一切都有了答案,怪不得那個男人從一進門就不對勁,嚴思勤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爹,剛才那個人說什麽?”嚴思勤還不想相信,她努力求證。</p>


    “唉!”李華歎了口氣。</p>


    “趙大嫂,我叫石瑞勇,這是我的工作證。”經常出差的人,工作證都是隨身攜帶的,就像是現在的身份證。</p>


    “噢噢。”嚴思勤接過來胡亂看了一眼,卻不知道把工作證再還回去,隻是緊緊的攥著。</p>


    張強從院子裏找了一把掃帚,開始掃地上的瓷片,趙良生夫妻倆早就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六神無主,也顧不上跟他客氣,顧自扶著嚴思勤讓她在椅子上坐下來。</p>


    “把這個給我吧。”趙良生去抽嚴思勤手中的工作證。</p>


    “哦哦。”嚴思勤好似剛剛清醒,把手一鬆。</p>


    工作證是一個紅色的小本本,翻開有半個巴掌大小,上麵有石大勇的照片,右麵一欄寫著石大勇的詳細信息,照片的下半部分蓋著一個紅章,公章的內容是:中鐵三局機築處運輸隊。</p>


    趙良生對著光看了又看,錯不了,他不甘的將工作證還給石大勇,剛才李華還說有點事,這是有點事嗎?趙良生與嚴思勤雙手相握一言不發。</p>


    剛才趙良生說起石可來用的是‘俺閨女’三個字,言語中對孩子的疼愛可見一斑,這個讓石大勇欣慰的同時心裏又很難受,總感覺自己像是壞人上門來搶人家閨女似的。</p>


    “趙大哥,我是來感謝你們的,多虧了你們,不然還不知道孩子會受多大的罪,你們不知道,自從孩子不見了,孩子娘差點瘋了,那些天,是眼看著人瘦,幾天下來,人都瘦成了麻杆,走路都打飄,就是這樣,還強撐著天天出去找孩子……”石大勇將事情的經過祥祥細細的講給趙良生夫妻聽,“趙大哥,我知道你們對孩子付出的心血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但是,作為孩子的父親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對你們的感激,這是三百塊錢。”石大勇從衣兜裏掏出厚厚的一疊大團結,放到嚴思勤手邊的桌子上,“我是來這裏出差的,錢帶得不多,不夠等我回家再給你們寄。”</p>


    “我們不要錢。”嚴思勤終於回神了,她抓起那遝錢塞回石大勇手裏,“我們養孩子不是為了錢。”</p>


    “趙嫂子。”石大勇將錢又放回桌子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不收下我心裏過意不去。”</p>


    “我說了我們不要錢。”推搡中,嚴思勤終於忍不住了,她的淚水決堤而下,“你…你把錢收回去。”嚴思勤哽咽道:“閨女命苦,你接回去之後好好待她,這些錢留給孩子用。”</p>


    趙家不收錢,這讓石大勇很為難,“趙大哥、找嫂子。”清俊的男人眼圈紅通通的,淚水一顆一顆的滑過臉頰,“你們讓我怎麽辦才好。”</p>


    麵對趙良生夫妻,石大勇一腔感激之情在胸中左突右擊,促使他站到趙家夫妻跟前,雙膝一軟就要下跪。</p>


    “使不得,可使不得。”趙良生眼疾手快,一把攙住石大勇,“兄弟,你別這樣,咱都是為了孩子。”</p>


    </p>


    “趙大哥呀。”石大勇攀著趙良生的肩膀哭出聲來,“你叫我心裏怎麽過意得去呀。”</p>


    男人的哭聲最是感染人,趙良生與石大勇哭在一處,李華和張強心裏也是酸酸的,良久,哭聲弱了下來,趙良生夫妻心裏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幾個人這才正兒八經的商量孩子的事。</p>


    小霸道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它嚇得張開翅膀,一溜煙的飛了出去。</p>


    “大兄弟,你這回來就要帶可可走嗎?我聽你剛才說你這是到這邊出差,孩子帶在身邊會不會不方便?”嚴思勤擦幹淨眼淚說道。</p>


    石大勇哭了一場有些不好意思,你說七尺男兒,動不動就掉眼淚多惹人笑話,他呡抿唇,“趙嫂子,我這邊的活忙的差不多了,過兩天就能回家,今天不帶可可走也行,等工地那邊通知能走了,我再過來接她也可以,估計也就是三兩天的事。”</p>


    那就是說孩子還能和他們在一起呆幾天,“哦。”嚴思勤點頭表示知道了。</p>


    小學生,下午就兩節課,二點鍾上課,三點多就能放學,下午第二節是音樂課,老師教大家唱《小二郎》,這首歌挺好學的,一節課就都學會了,出了校門,石可還在邊走邊唱:</p>


    小麽小二郎,</p>


    背著個書包上學堂</p>


    不怕太陽曬</p>


    不怕風雨狂</p>


    隻怕先生罵我懶</p>


    沒有學問啊無顏見爹娘</p>


    朗裏格朗裏格朗格裏格朗</p>


    唱到這裏,石可突然站住腳步去看趙晨,眨著大眼睛戲謔的說道:“小哥,我怎麽覺得這首歌唱得就是你呢。”</p>


    “才不是嘞,我又不叫小二郎。”趙晨嘴裏正不停的朗裏格朗,聽石可這麽說,忙反駁道。</p>


    “你別不信呀,你看你是家裏老二,還是男孩,連爹娘都叫你二晨。”</p>


    “我那是二晨又不是二郎。”</p>


    石可才不聽趙晨辯解,蹦蹦跳跳的繞著趙晨唱,“小麽小二郎,背著書包上學堂……”</p>


    趙晨見口頭反對無效,拔腿就跑。</p>


    石可就是故意逗趙晨玩,小哥這麽一跑,她緊跟著大喊一聲,“小二郎,等等我!”抬腳就追。</p>


    小霸道飛出家門也沒走多遠,它已經習慣了小主人們放學的時間,就在離學校不遠處的樹上等著小主人,石可這麽一喊,它急忙振翅飛過來。</p>


    這段日子過下來,石可徹底放開了心性,要不是頭頂上紮了小辮子,身上穿著小花褂,那就是小小子一個,試問,村裏同齡的小朋友有幾個比石可跑的快的,沒有吧!啥?趙雨跑的快,趙雨是她哥,趙雨多大了,不能跟趙雨比。</p>


    別看趙晨是小男孩,但他到底比石可小,再說了石可的小馬達一發動那可不是說著玩的,“噠噠噠”的一轉眼就追上了趙晨。</p>


    小兄妹兩個嘻嘻哈哈的往家裏跑,小霸道在兩人頭頂飛,剛到家門口,石可就高聲喊了起來,“娘——,我們回來了。”</p>


    平時兩人放學回家,嚴思勤都會問:今天都學什麽了,老師怎麽說的?久而久之,倆孩子一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娘匯報今天在學校裏都做了什麽,今天學了這麽好聽的歌,還跟小哥有點相似,石可更是景景著去找娘匯報。</p>


    石大勇此時正站在屋簷下欣賞小院的風光,聽見可可的聲音,他猛然一震,迅速轉身麵向院門,期待的目光緊緊盯著穿著粉色小花褂的女孩不放。</p>


    孩子高了,白了,從一個懵懂的小女童變成了清純靈動的小少女。</p>


    霧氣迅速溢滿了石大勇的眼眶,眼前的粉衣小姑娘一片模糊,可他偏偏在微笑,苦鹹的眼淚順著他臉頰流進微張的嘴巴裏。。</p>


    屋簷下站在一個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和記憶深處的那個人一樣,灰色的帆布工作服衣服,上麵有著一塊一塊的油汙。</p>


    石可呆住了,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歪著腦袋定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打量著石大勇。</p>


    這個人和爸爸好像啊,簡直一模一樣,那麽高、那麽帥,還笑的那麽慈祥。</p>


    趙晨早就跑進屋裏麵,看到陌生的客人,小男孩禮貌的叫了聲,“叔叔好。”自己則走到了父母身邊。</p>


    此時此刻,屋裏人全部都走了出來,站在石大勇的身後,默默的看著父女倆人。</p>


    又是一個熟悉的人,張伯伯,石可還記得,那像爸爸的那個人是——爸爸,對,是爸爸!</p>


    石大勇蹲下身子,像往常石可接他下班的樣子,他張開雙臂。</p>


    熟悉的動作更是讓石可確認無疑,她像多年前一樣,“噠噠噠”的跑起來,直直朝石大勇衝去,“爸爸!爸爸!”</p>


    “哎!”石大勇嘴唇顫抖著,一把將撲到懷裏的閨女抱在懷裏。</p>


    石可兩個胳膊緊緊圈住爸爸的脖頸,熟悉的味道令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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