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7——”


    “6——5——4——3——”


    “2——1——”


    “0——”


    “咻——砰——”


    全場上萬人異口同聲地倒數,數到零時,大屏幕上的鍾表指向十二整點,與此同時,三朵巨大的煙花倏地上空,在夜幕上怒放而開,五彩繽紛,亮麗奪目,炸開後點點煙火猶如流星雨一般,絢爛一陣,而後墜沒在黑夜之中,像是與人們揮手作別的舊年月。


    這隻是個開端,之後舞台後方又接二連三升起數枚煙花,俱樣式不同,轟炸著人們頭頂的視野,令人歎為觀止,移不開目光。


    梁熙心想:今年的跨年晚會可算是下血本了。


    齊放煙火過後再有兩個演唱,晚會就結束了。本來梁熙打算就此帶著巢聞離開的,誰知煙花剛一放完,梁熙的手機就震動起來,打開一看,原來是陳樂淩發來的短信,說是等黎野唱完壓軸後,就約她出去喝酒。


    是說黎野怎麽還不出來,原來是被安排在了倒數第二個。


    梁熙不忍掃了陳樂淩的興,但也不放心巢聞自己一個人回酒店,於是問身旁那人道:“等一下那個給我票的朋友約我喝酒,你來嗎?”


    巢聞問:“男的女的?”


    “女的。”梁熙回答,“不知道她會不會帶藝人來……對了,她正在帶的歌手,就是現在台上那個。”


    黎野剛剛才通過升降台出現在觀眾視線之中,手執專屬麥克風,聲音磁性,情感飽滿,竟是選了一首慢歌來唱。


    巢聞看都沒看台上,隻是道:“你帶我去我就去。”


    “那我要是不帶你呢?”


    “找個地方。”巢聞語氣淡淡的,“自己喝。”


    “……”


    真是好生淒慘!


    梁熙這下終於明白為何當年《血意訣》劇組吃殺青飯時,榮禹東得知自己喜歡一個人買酒回宿舍獨酌時會露出那好似慘不忍睹的神情了,這話自己說起來許是沒什麽,但在旁人聽進耳裏,總覺得孤零零的,怪可憐。


    於是她想了想,說道:“那一起去吧。”


    免得巢聞一個人出去喝,醉了再滋事,無人在旁看管著。


    本想著她帶著巢聞,陳樂淩帶上黎野,兩男兩女湊一桌,說起話來不至於尷尬,誰知道等梁熙打車到了指定的大排檔後,隻看到陳樂淩一人孑然坐在外麵,桌上擺了兩瓶啤酒和一盤燒烤,與周圍的吵鬧相比,顯得很是落寞。


    抬眼見梁熙過來了,陳樂淩臉上浮現笑容:“怎麽這麽遲才過來?照理來說,你們離場離得比我早,該是你等我才是。”


    “我們打的來的。”梁熙繞到陳樂淩左手邊坐下,然後讓巢聞再挨著自己左邊落坐。


    “一定是司機看你倆外地人,又是不愛吭聲的主兒,所以帶你們繞了遠路。”陳樂淩嘖了一聲,又問,“怎麽全靠裏邊坐了?”


    梁熙解釋道:“巢聞是左撇子,這樣坐的話我們手才不會打架。”


    “用左手的人聰明。”陳樂淩笑著看向巢聞,“巢聞是吧?這個姓氏很少見啊。你好,我叫陳樂淩,華頌的經紀人,和梁熙是朋友。”


    倒像是今天才頭一回知道巢聞似的。


    巢聞原是蔡宏敏手底下的藝人,方敘是蔡宏敏最得力的徒弟,而陳樂淩又是方敘相交多年的好友,既然方敘都能和梁熙大談巢張兩家的往事,那肯定也和陳樂淩說過,更何況陳樂淩是b市本地人,入社會入得早,對於巢家這種官家大戶,沒道理不知道。


    可她如今作出這副初聞其名的模樣,如同對待任何一名普通藝人般,倒是免了巢聞難堪,令人覺得親和輕鬆。


    果然,巢聞雖然臉還是冷的,但說話卻多了分客氣:“你好。”


    也不再多說幾字。


    梁熙問道:“怎麽黎野沒跟著你一起來?”


    陳樂淩低頭喝了口啤酒,神色淡淡的:“鬧脾氣呢。”


    “怎麽了?”


    “他本就不服我。”說著,陳樂淩露出一抹苦笑,“重回我手下後,整天甩臉色給我看。接這跨年晚會的通告也是,接之前說隨便我,敲定後又對我發火。本來他的節目是排在前麵的,但沒辦法,有幾個資曆老的要求換順序,後來就給換了,他就更加不高興了,選歌時故意讓我難做,不唱流傳度廣的快歌炒氣氛,非挑首冷門的慢歌。”


    梁熙道:“同意換順序是對的,黎野根基不穩,不宜得罪圈中前輩。”


    陳樂淩歎道:“他不是不懂事,這個道理他也明白,所以在後台時也會溫和客氣地跟其他人聊天,可就是唯獨不待見我。下場後我說一起來喝酒,他理都沒理我,直接約了其他藝人出去玩了。”


    真是難管教。


    梁熙語重心長地建議道:“威逼利誘,恩威並施,讓他乖乖就範。”


    “……”坐在一旁的巢聞麵無表情。


    “我這不就是凶不起來嘛。”陳樂淩看似也挺煩心的,“唉,別提這些破事兒了……老板!這裏再加一瓶酒,把燒烤單拿過來吧。”


    梁熙和巢聞都是酒桶,對吃燒烤沒什麽興趣,興致全在酒上了,奈何這大排檔裏隻有啤酒,就權當是陪陳樂淩喝來玩了。


    陳樂淩餓壞了,下午一直陪著黎野彩排,隻想著照顧黎野吃飯了,自己像個陀螺似的忙個不停,晚上就更是抽不開身了,這大半天滴米未進,所以現下吃了幾串燒烤後又點了一蠱鹹骨粥。


    梁熙不禁道:“樂淩姐,慢些吃。”


    “沒事的沒事的。”陳樂淩最近消瘦了一圈,“對了,不說我了,你那邊情況如何啊?之前都忘恭喜你了,轉成經紀人了。”


    梁熙道:“隻是代理而已。”


    陳樂淩一頓:“什麽意思?”


    “師兄沒跟你說嗎?”梁熙驚訝,“蔡姐病了,現在去了國外靜養一年,然後由我和師兄負責代管她的藝人。”


    “方敘隻跟我說你們轉正了。”陳樂淩眉頭蹙起,“那麽說來,這代理的意思是……你們先幫蔡宏敏帶著,等她把病養好回來,再把藝人從你們手頭接過去?”


    “嗯。”


    巢聞在旁邊徑自喝酒,似是置身事外,又似是在默默聽著兩人的對話。


    陳樂淩愣愣道:“那到時候你和方敘是什麽?經紀人,還是又降為助理?這一年的勞動成果全被蔡宏敏竊取?”


    梁熙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柔聲道:“樂淩姐,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該是什麽就是什麽。”


    “不是……”陳樂淩瞪大了眼睛,“那方敘現在忙得要死要活是為了什麽……蔡宏敏這主意提出來後,方敘竟然答應了?!”


    這下輪到梁熙愣了:“此事便是師兄主動提議的。”


    陳樂淩沒說話了。


    未幾,陳樂淩開口時已冷靜下來:“隻怕這次蔡宏敏要看走眼了……”


    周圍的客人太吵,梁熙沒聽清楚:“樂淩姐,你說什麽?”


    “方敘不會老實的。”陳樂淩正色道,“梁熙,你也要好好為自己打算。”


    梁熙皺眉,剛要道出疑問,就見陳樂淩已經換上笑臉,為她倒滿杯酒,熱情道:“今天樂淩姐請客,不要跟姐姐我客氣。”


    於是梁熙也不再多問,隻是把她的話記下,自個兒在心裏頭琢磨。


    轉眼又到過年的時候了。


    去年這時候,梁熙正式和柳家決裂,所以今年哪兒也不用去,隻待在b市就好。


    況且這大過年的,她還有人得照顧。


    既然和張承愷談好了,那巢聞今年過年是一定得回張家一趟的。


    年三十回張家吃團年飯,初一去巢家拜年。


    往年缺下的這些禮數,如今都要悉數撿回來。既然新的一年要突破冰局,有所發展,那巢聞就必須主動與張巢兩家修好關係,最起碼在表麵上要做出晚輩孝順的樣子。


    巢聞沒有什麽積蓄,於是梁熙便自己墊錢替他買好了登門拜年的禮物,雖說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但作為心意來說,已是足夠。年前的時候她還給巢聞買了一身新衣,帶他去修理了個頭發,使得整個人在新年大頭精神多了,少了幾分陰沉,多了幾分利落。


    為此巢聞還鄭重其事道:“我給你打個欠條,算上之前的機票和酒店錢。”


    梁熙莞爾:“不用了,來年你努力工作,莫像黎野對樂淩姐那般待我就行。”


    巢聞沉默了幾秒,方穩穩道:“一定。”


    張家本宅修得很是氣派。


    梁熙向公司借了車,專程開著把巢聞給送了過來,然後將車停在了大宅鐵門外一個不大顯眼的地方。


    “下去吧。”梁熙停好車,“快結束前發條短信給我,我來接你。”


    副駕駛座上的巢聞自嘲一笑:“感覺自己倒像是被你包養的小白臉。”


    “可不是?”梁熙笑了,戲謔道,“你看你身上穿的手裏提的,哪樣不是我出資讚助的?”


    聞言,巢聞也不惱,而是微微勾起唇角,難得也開起玩笑來:“真是出師未捷先負債。”


    梁熙微笑:“苟富貴,勿相忘。”


    巢聞淡淡道:“那也得富貴得起來才行。”


    “年輕人別老說喪氣話。”梁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去吧,好好表現,今天對你來說很重要。我不在你身邊,你自己多注意,把那動不動就冷臉的壞脾氣藏著點。”


    巢聞知道這一切都是梁熙煞費苦心為他鋪的路,若是他進了張家門後依然我行我素,那梁熙所做的努力等於說是前功盡棄,辜負大了。


    於是再開口時,巢聞已經是個演員了。


    隻見他眼底冰川融化,眉間鋒芒隱去,嘴角維持著上揚的弧度,身上散發出的冷傲氣場收斂了有七分,竟生出幾成文質彬彬的氣質來。


    他提著禮品下了車,微微欠身,看著車窗內的梁熙,溫聲道:“我走了。”


    就連梁熙都有這麽一瞬間被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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