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雨水打在臉上,給了趙成一股冰寒的感覺,讓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個時節的天氣,其實並不寒冷,隻是他的身體,卻是越來越差了,特別是這幾年,肉眼可見的。


    常年的流浪,掏空了他的身體,他藉著街邊店鋪的玻璃,映照出了一點模糊的影子,因為很少打理,所以須發很長,三十多歲,須發就已經花白一片,他這個樣子,要說已經五十多了,也定然是有人信的。


    恍惚之中,趙成又想起了剛才的夢境,一切種種,都恍如昨日,又恍如隔世。


    之後趙成看了一眼天穹,可以看到,上方有一道模糊的光環,那便是雲之城,真正的雲之城,至於他所立身的下城,其實是不被承認的。


    戰爭改變了太多東西。


    十幾年前,兩個最強大的國度發動戰爭,最後兩敗俱傷,都沒有成為勝利者,轉而是公司的崛起,並組成聯盟,締造出了如今這個畸形的世界。


    一個個公司,掌握一個個城市,對於公司而言,人隻分為有用和無用的,有用的,就簽訂堪稱奴隸契約一樣的合同,不但自己賣身,還順帶把子孫後代也賣了,此後世世代代,都是公司人。


    而無用的,世界上又怎麽可能有真正無用的東西呢,哪怕是一張廢紙,都有其價值,是以,那些看似無用的人,被放逐到了下城,有限的資源,惡劣的生存的環境,以及一點點成為公司人的希望,這種情況下,下城的人,不但可以作為對比鞭策之用,讓公司人工作更努力,同時也能為公司提供源源不斷的新血。


    一直以來,對於這個戰後的世界,趙成雖然生長於此,但其實更像是一個幽靈。


    這個世界給他的感覺也很怪,各自掌控一半世界的兩大國度,說敗就敗,最後的勝利果實,還給公司竊取了,一切都巧合的就像是劇本一樣。


    同時,在戰後,科技樹也開始點歪了,基因技術和義體技術並行,有人依然相信肉體,但有人卻是選擇了更強大的鋼鐵,早個十年前,血肉苦弱的宣傳更是聲勢浩大,許多公司更是聯合推出了義體貸,讓許多人動心。


    但最後的結局,卻並不美好,初代的義體並不穩定,許多人精神方麵都出了問題,而那些改造者,犧牲了自己,背負了債務,而公司卻是收獲了財富,還有寶貴的實驗數據,雙贏,公司直接贏了兩次。


    趙成在城市裏遊蕩,幽深的夜色,零星的燈火,讓他忘我。


    他並非是沒有生出過,在某個地方落腳的想法,但每當安定下來,孤寂與痛苦,就像是毒蛇一般,撕咬著他的心髒。


    唯有遊蕩於寂靜的世界之時,他心中,才有那麽一分的祥和。


    趙成在翻百寶箱,當然,這是行業內的說法,通俗易懂一點,就是垃圾桶。


    同樣是下城,但下城和下城之間,也是有貧富差距的,早個十幾年,通過百寶箱還能獲取食物,那個時候,也是流浪者最多的時代,每一個寶箱,都有競爭。


    但後續,當資源越來越緊縮,卻是沒有這種好事了。


    想要流浪,還得有一點技術。


    比如說趙成,就是掌握了粗糙的芯片修理技術,受限於工具,和他本身的技術水平,他修理的成功率並不高,但得益於他的原材料,都是開寶箱開出來的,倒是不至於會餓死。


    事實上,以他的技術水平,若是願意給人工作,在下城這種地方,基本的體麵,還是可以有的。


    戰後,下城這種地方教育體係徹底崩塌,就新生代,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其文化水平,都在可以正常讀寫文字的水平。


    趙成作為讀了一年大學的大學生,放在這個時代,無疑算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


    至於他的維修技術,是在快要餓死的時候,跟另一個流浪者學的,那個流浪者以前的身份,是某個知名學府的教授,實力派的那種,後麵成為流浪者,是因為妻子病死了,至於兒女,他沒有兒女,是丁克一族。


    妻子死後,教授就有些瘋了,準確來說,是找不到生活的錨點了,也找不到活著的意義,於是開始流浪。


    後續和趙成遇到,準確來說,是他們很早之前就遇到過,也都知道一點對方的事情,後麵趙成要餓死的時候,又遇到了對方,被教授撿了回去。


    不過,兩個人在一起流浪大概有快一年,教授就因為年紀太大,病死了。


    趙成繼承了教授的一套拚湊出來的簡易修理工具,並沒有聽從教授的建議,開始新的人生,現在的人生他已經習慣了,或者說,流浪就是他的錨點。


    至於現在,時間流逝,技術也在不斷的更新換代,好在下城這種地方,技術更新的非常慢,而上城裏的一些民用產品,裏麵的東西,趙成已經完全看不懂了。


    有些時候,趙成也在想,或許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世界徹底淘汰吧,不過,這也未必不是一個好事,自己其實本就沒有一直活下去的欲望。


    而相比被淘汰,趙成感覺更大的可能,是自己活不到那個時候。


    目前他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之火,開始垂危了。


    以前的時候,他夢到過往,夢到趙瀟湘,可沒有這麽頻繁。


    據說,人在快要死去的時候,會越來越頻繁的夢到過往,趙成想來,自己的死兆星,大抵是已經在穹天閃耀了。


    ……


    “恭喜您,獲得了夢想競技賽的參賽資格,若是獲得勝利,您可以實現心中最渴望的夢想,哪怕再空妄,也可以實現。”


    “當然,您也可以放棄,但命運絕不會眷顧同一個人兩次。”


    趙成看著麵前那近乎完美的女孩,白皙的皮膚,精致的五官,身上穿的是華服,黑發如瀑,要說唯一的缺陷,就是其目光中不帶半點情緒,就像是一具玩偶。


    “可以讓死人複活麽?”


    趙成詢問。


    “這個很容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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